“东厂!”
方唐镜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但这两个字却让一旁添炭的丽娘毛管都竖了起来。
便是汪芷也是呆怔了许久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说尚铭吧?”
“东厂是东厂,尚铭是尚铭,二者不可混为一谈!”方唐镜纠正道。
动了尚铭,东厂还是东厂,最多换一个厂公而已。
但若是做掉了东厂,那么便是连尚铭也一起玩完。
一直以来,锦衣卫,东厂,西厂,三大恐怖组织之间的明争暗斗就从未停止。
三大组织谁都不服谁,都有着力压两大组织的雄心壮志。
但到了现在,锦衣卫算是在东西厂面前伏低做小,成了最弱势的一个。
东厂虽然表面上不及西厂风光,但根深蒂固,后台硬朗,仍是一等一的大机构。
可以说,三大组织的当家人都有力争老大的雄心,但真要说除掉另外两人,甚至是除掉另外的哪一家机构,大家一想起来,目标指的就是西厂。
这不仅仅是树大招风的缘故,更是因为西厂根基最为薄弱,业务又与另外两家机构严重重叠,人缘最差,舆情的风向最为不利,总象是多余的一般,不除掉他还有谁?
因而历次朝臣与皇权的冲突中,最先拿来与文官们作利益交换的首选总是西厂。
“与其总是被人弹劾忌惮作为替罪羊,不如咱们自己出手,先除了东厂,没了这个多余的机构,下次再想把西厂推出作为替罪羊的时候,就面临着无可替代的局面。”方唐镜说明。
这个理由很强大,可怎么看你是想公仇私报似的?
“另外,咱们这次水云间的行动,你是知道的,从咱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水云间的后台很可能就是宫里的某位,而且这位能指挥东厂对朝局施加影响,既然如此,不如将东厂这货做了,永绝后患。”方唐镜又是一笑道:
“最现实的是,东厂若是完蛋,皇上能用来对外控制的手段就只能是西厂,别无他法。”
汪芷眼前一亮,人若是有多余的选项,自然不会珍惜,可若是没得选,无论再如何狠心,也是割舍不了的。
可要做掉东厂,谈何容易,汪芷问道:“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方唐镜坦然道:“最多五成,不过有五成胜算难道还不值一试么?”
“五成?还是最多?”汪芷愕然道:“这是要同归于尽么?”
这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做不到,同归于尽?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唐镜语出惊人地道:
“西厂最终也是要转型的,老是做些打打杀杀的事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还不如物尽其用,借着与东厂同归于尽涅槃重生。”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汪芷咀嚼着这句话,转型这个词给了她很大的触动。
“其实在我看来,锦衣卫,东西厂,有一家就足够了,西厂完全可以转型成一个与六部并列,甚至更为重要的部门,做得好的话,入阁也不是不可能。”
“与六部并列?”汪芷眼里的光芒愈加的明亮。
入阁什么的先不想这么远。
单单与六部并列就说明,若是成功了,自己将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朝廷部堂级的大臣?
也就是说,转型后的西厂地位将再不可动摇,无可替代!
“不会是‘皇商部’吧?”汪芷穷极想象也只能想出这个转型后的部门可能的职能。
“呃……”方唐镜十分无语地看着汪芷。
什么见鬼的“皇商部”,说来说去还是狗腿子一条,你就这么个格局?
不是么,那么,会是什么?
汪芷被方唐镜看得小脸一红,先是羞愧,接着是羞恼,然后是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盯着方唐镜道:“小贼,你再耍花枪,信不信本督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唉,准备做大臣的人要有大臣的肚量,象你这样,怎么能领袖群雄,治理朝政。”
方唐镜摇头晃脑地叹气着调侃汪芷。
“你……”汪芷恨恨地揪住方唐镜,俏脸薄怒,“小贼,你说不说?!”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方唐镜附到汪芷的耳旁,轻轻说了数个字。
“这……”汪芷双目圆睁,内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玩!
发达了!
这完全就是足以颠覆整个朝局的大棋!
眼前这书生哪里是人了?简直就是妖怪!
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真真不是人能做出的事情!
汪芷二话不说,抱着方唐镜“吧唧吧唧”,在他脸上狂吻了两记。
接着意犹未尽地抱起发呆的丽娘“吧唧吧唧”又是两记狂吻。
末了还志得意满地叉着腰仰天狂笑。
方唐镜摸了摸有些发烧的脸,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被一个死人妖吻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心里怎么有一股吻回去的冲动?
打了一个冷战,方唐镜泼了一盆冷水道:
“先别高兴得太早,还有诸多细节要落实,一着不逊,前功尽弃!”
汪芷倒也是想止住大笑,可是怎么止都止不住,直过了盏茶功夫才勉强止住,很辛苦地忍着道:
“小贼,你肚子里还有什么坏水尽管抖落出来,本督来者不拒,全都接着。”
方唐镜转入正题道:“这就要从十二万两银子的妙用说起了。”
“也就是说你那顿花酒很有理由了?”汪芷现在当然相信方唐镜不会白花这些钱。
“不错。”方唐镜理所当然,紧接着就问道:“王瑛想必已经将水云间事件跟你详细的说过了吧?”
“没错,干得漂亮!”汪芷点头道,不得不佩服方唐镜搂钱的手段。
“可你知不知道,咱们队伍里有内鬼?”方唐镜又追问道。
“内鬼?不可能的……吧?”汪芷先是不信,接着就不敢不信。
毕竟自己离京的时间不短,单凭着王千户如何能服众?
加之财政破产,人心思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汪芷自己就有这个考量。
不过在她的想法里,思变的最多是那些下层的番子,骨干份子是不可能变节的,那些人可都是自己一个个挑出来的。
但方唐镜既然这么说,必然不会是下层番子,起码是中上层的支柱。
“是谁?”汪芷阴沉了脸道:“一旦查实,家法处置!”
“不必,此人留着还有用,而且口说无凭,空穴来风的事谁又敢怎样!
你现在应该知道的是,这笔银子其实应该算是一群骗子在京里行骗得来的脏银,对此你没有异议吧?”
什么脏银不脏银,入了我西厂的口就是我西厂的银子,汪芷十分违心地道:“那又如何?”
“其实这个案子一直是刑部主抓,最后又有东厂的参与,共同破获的大案,咱们西厂只是适逢其会,逮住了两条比较大的鱼而已。
而且主办此案的林主事还是我在京里结识的好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笔银子都该送回去给人家。
现在水云天的事情被人捅了出去,昨天就是林主事请我吃饭,旁敲侧击此事。”
什么?汪芷双目圆睁,怒道:
“你认怂了,想把这十二万两银交出去?这岂不是就坐实了咱们水云间做的事情?”
方唐镜微微一笑,再次附到了汪芷的耳边说了一通。
汪芷脸色不停变化,最后抬头看着方唐镜道:
“有时真想打开你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