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觉昌安授首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军上下,
瞬息之间,全军欢腾。
而王府之中的女真人看到了觉昌安的人头,士气顿时就低落到了谷底。
觉昌安一死,预示着再也处无援兵,他们已是困守死地,死亡不过是迟早之事!
有心腹跪伏在董山面前哭道:“王爷,该下决心了,黑油不多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十二年蛰伏苦心经营一朝成为泡影,董山此时整个人都仿佛长老了十岁,岩石般刚硬的脸庞也不禁流下泪来,他早年与李满柱反明,儿子皆死于战火,唯独剩下觉昌安这根独苗,此时觉昌安一死,董山只觉得万念俱灰。
“王爷,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世孙振作啊!”亲信报着董山大腿痛哭。
董山身躯一振,是啊,儿子虽然没了,可孙子还在,孙子塔世克一出生就有红光布满后院,乃是有异兆之人啊!
“好,立即准备,我们从密道出去。”
……
明军大营内,方唐镜和汪芷站在一间屋顶上眺望着王府。
“你说董山老贼会逃往何处?”汪芷之前认定董山会逃往大明边界处,毕竟在那里还有他的三支人马,收拢在手,仍有一战之力。
汪芷和王越方唐镜都相信,王府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这是由董山狡诈的性格决定的,而且他长年隐姓埋名隐藏在幕后操控建州右卫,没有后路是不可能的。
但这条密道通往何方就不是三人判断得出来的了。
“如果这次来的是一般的明军,董山会不惜一战,但他料不到你会只带三千人就掀翻了他的老巢,更料不到满城女真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因此他才会败得如此猝不及防。”
方唐镜拉住汪芷的手,微笑着说道:
“董山此时胆气已寒,必不敢正当我军兵锋,现在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一条是逃往极北之地,传令前线部队化整为零随其逃往极北之地,风头过后大可卷土重来,或者侵扰朝鲜也不失为一条活命之跑,弊端也很明显,老营丢失,粮草辎重金银可谓尽失,他拿什么来养这三万人?所以说,如果他这么做了,最后能有五千人死心塌地地跟随他就不错了!
另一条是逃往建州右卫,在建州右卫招集残部,向建州现任右卫,凡察之孙纳哈朗臣服,如此一来,他的三万人马可以直接退回到建州右卫与王果合兵一处反过来吞掉我们这支孤军!
董山虽然失去了统一女真的机会,但实力至少保存了一半,我们一走,他仍然是左卫之主,杀回此处!
另外不要忘记,当年董山就是与凡察起了纷争才从右卫分家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董山投奔本家,面子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因此我倾向于董山会选逃往建州右卫的可能性居多。”
觉昌安虽死,但他儿子塔克世还活着,怎么着也要把此人掌握在手中,他才是努尔哈赤的亲老子。
“很好,一路杀到右卫,彻底灭了此獠!”汪芷杀气腾腾。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战,至少要打出百年平安,让女真人老老实实做人。”方唐镜点头,日后满清入关的后患一定要趁此良机一朝而平!
“这里的女真人怎么办?”汪芷又问。
方唐镜一笑道:“小公爷不是要到了吗,这些人交给他,全部暂时移往江南,对了,别忘记将朱蒋两位举人老爷捎上,我有大用!”
徐鹏举作为此次第二批统军大将,同样率领三千精兵,从镇江登陆接应汪芷方唐镜。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汪芷最清楚方唐镜的花花肠子,一想到徐鹏举这厮跟方唐镜两人狼狈为奸,定然没有好事。
“就知道瞒不过娘子,我这不是先安排好人手,日后你向你老爹要嫁妆的时候,如此这般……”
方唐镜凑到汪芷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汪芷顿时俏脸飞红,偷偷拧了一把方唐镜,小声啐了一口道:
“那小岛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
“笨,听为夫的一准没错,我跟你说啊……”
“算你识相,对了,要不要通知下去准备人马追击。”
“这是当然的,让阿大阿二这两一根筋的家伙去追,给我死死咬住,不能给老贼有片刻喘息之机,要让他听到马蹄声便心惊肉跳!”
两人又说了些悄悄话,您侬我侬,看得作亲兵打扮的丽娘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大声咳嗽了起来,现在正在打仗好不好,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探子来报,“禀厂公,城外西北角有大量马蹄声,疑似是有女真骑兵。”
汪芷与方唐镜相视一笑,西北角正是往建州右卫的方向,又让方唐镜料中了。
汪芷传令道:“传我将令,常风押阵,阿大阿二为前军,率军急追,不可追上,也不可追丢,要象撵狗一般将老贼给我赶到建州右卫!”
“是!”亲兵领命而去,汪越这边冷冷一笑道:“传令,炸开缺口,杀入王府!”
董山的王府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可该占领还是要占领的!
方唐镜补充了一句道:“传令其余部队稍后一步,让京营的弟兄们先进,毕竟今晚之战,他们付出的伤亡最重,这攻克王府的首功理应让与京营兄弟。”
夺城首攻乃是江南兵夺得了去,杀死觉昌安的三人投的是西厂,京营兄弟血战了一晚,没捞到什么大功,又付出最重的伤亡,为将者若不平衡一下,怕是让京营兄弟的面子上过不去,毕竟他们也算是汪芷带出来的兵。
王越此时正在探视京营伤兵,听到传令兵的附耳低语,顿时感慨莫名,心中生出无限感激来,自从状元公辅佐带兵,汪直用兵越来越老到,连这等细微之处也能考虑得到,已有了名将之风。
定了定神,王越点齐三百精锐,一人双马,蓄势待发。
轰的一声巨响,王府内城被炸开了一个两丈宽的豁口,大批火铳手在鸳鸯阵的掩护之下对着府内展开五轮激射,枪声轰鸣,硝烟刺鼻,射击一停止,王越已领着三百精锐发起了巨浪般的冲锋。
先是驱使着一百多匹空马当先疾驰,狂奔的奔马生生将王府内留守的亲卫军阵势打得稀烂,只能各寻掩护独自作战。
三百精锐随后乘着马列阵掩杀了进去,一排排弩箭雨点般狂扫,接着就是举刀朝着还站着的人直砍了过去。
紧接着王胡子的金华兵摆开鸳鸯阵一步步碾压过去,阵中有神枪手压阵,端的是一枪一命,绝不容情。
然后又是锦衣卫的人手执着火铳弩箭,口里一边大喊着“不降者杀!”一边疯狂地寻找着库房,他们的任务还包括清点仓库。
作为董山苦心经营的老巢,王府里面的物资只能用海量来计量,因而锦衣卫的人要抢在对方焚烧仓库之前肃清残敌。
这也是为何汪芷之前没有强攻的原因,为的便是怕逼急了董山,这厮一把火把物资全部烧了。
此时董山走得匆忙,根本也带不了多少物品,而且他还要留人做出抵抗的样子,也不敢马上烧毁物资,总要与明军周旋一番,等董山一行走得远了守军才会一把火烧他个干净。
只不过他们根本料不到明军说攻就攻,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加之王爷已经先一步逃了,王爷卫兵早已全无斗志,跑的跑降的降,预计可以拖延三四个时辰的,殊不料竟被一鼓而破,完全没有什么想象中的巷战拉锯战之类,
从炸开内城到完全控制住内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