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正堂鸦雀无声,人人都在期盼尔朱荣即将任命的“新军”主将。反倒是之前侃侃而谈的卫铉十分平静,对那主将之职也没有抱有半点期望。毕竟他初来乍到,不但年纪小、资历浅,而且没有任何带兵作战的经验。尔朱荣又怎么可能任命一片空白的人为主将?
尔朱荣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工夫,这才勉强定下心来,看着面露或期待、或激动、或紧张的将领们,心知他们都相中了“新军”主将之职。
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定在卫铉脸上,见他静如止水、波澜不兴,心下便有了决定,肃容道:“卫铉文武兼全、足智多谋、功勋卓著,晋为都督府射声将军。即日起,主管新军建立事宜。”
尔朱荣也知道卫铉存在种种不足,其中最为致命的缺陷就是没有打过仗、没有作战经验,但是建立、整顿、训练新兵与行军作战是两码事,有没有作战经验并不重要。
关键的是卫铉看得透、想得远,他知道此军一旦建好,就能给尔朱荣带来难以想象的益处,一旦卫铉当上此军主将,肯定朝他自己所说的目标去努力。而麾下的将军们虽然会打仗、能打仗,但是他们比较缺少耐心、对此军也缺乏足够的认识,如果把这支新军交给他们,多数是这项“形象工程”搞砸。
尔朱荣正是基于此见,且又对卫铉抱有极大期望,干脆任命卫铉为此军主将。不过他也不能让卫铉单打独斗,还得安排几个才德兼备的人才辅助。
卫铉做梦都没有想过这张大饼会砸到自己头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众多各异目光的注视下,行礼道:“多谢大都督厚爱,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大都督提携之恩。然而独木难支大厦,末将又缺少带兵经验、没有大才相助,还望大都督加派贤良协助。”
尔朱荣看到卫铉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之短,心中更加满意了,点头道:“你对此事理解极深,见解独到,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此事。”
目光看向容貌俊美、英气勃勃的叱列平,尔朱荣微笑道:“叱列平,你善于骑马射箭、熟悉兵法,可你也缺少阅历。自今天起,你为新军副将,务必全力协助卫将军。”
叱列平大喜过望,连忙出列行礼:“多谢大都督厚爱,末将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卫将军。”
尔朱荣点了点头,又向卫铉说道:“念贤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对我忠心耿耿。当年他和妹婿侯渊为了投奔于我,几经周折,方能逃过杜洛周追杀。只是我一直没有适合他的职务,故而让他进入亲军。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要是有他协助,你们必将省去很多麻烦、少走很多弯路。稍后我便任命他为你的副将。”
想了一下,又说道:“如你发现什么人才,尽管向我举荐。”
“多谢大都督,若是末将发现贤良,定然向大都督举荐。”卫铉的确有人举荐,可他要是立刻开口,反而不美。反正他已经有了举荐权,哪怕晚了一些时候,那也不打紧。
堂中众人看到主将职落下卫铉囊中,固然是羡慕妒忌恨,但也有一些人有了别样想法。他们本来就有结交卫铉之意,听他说自己手上没有可用人才、尔朱荣又给他荐才之权。立时就有了塞子弟过去的想法。如此既可建立友好关系,又为自家子弟谋得一官半职,还能就近了解卫铉秉性、才华,诚可谓是一举多得。
卫铉想到有件大事没有说,连忙拱手询问:“大都督,不知新军名额是多少?”
尔朱荣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此事,而他此时的心态已经忠臣良将变成了据守一方、拥兵自重的诸侯,心知扩军已是势在必行、迫在眉睫,于是说道:“此军兵额暂定万人、分作十个千人队,但是兵在精而不在多,若骁勇之士不够多,那你就宁缺勿滥,绝不能滥竽充数。嗯,你就从桑干城剩余降兵开始吧;事后,再去南方的俘虏营挑选。”
“对了,那些伍长和什长、副队正都是用命拼出来的普通人,向来不是大人物,但是他们武艺非常好、作战经验丰富,不用剔除。是否继续让他们担任原职,你自己酌情来办。”
“末将遵命。”卫铉应了一声。
尔朱荣写下一道任命书,印上印章,然后取出一面刻有麒麟紫金令牌,一并递向卫铉,十分的郑重交待:“这面金牌是我兵符,也是都督府最高权令之一,凭此金牌可调动一万大军,也可在并州、肆州、恒州、朔州任何地方畅行,此外还有先斩后奏之权。端的是重要异常、关键异常。”
“这等权令我一共发了十九面,你这一面的编号为二十,你保管好了;若不慎遗失,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备,以便作废。”
卫铉上前接过任命书、紫金令牌,后退几步,再深施一礼,再一次承诺道:“末将定不负大都督厚望”
“嗯!”尔朱荣令他退下,目光又看向了穆元英,见他心不在焉、神情不属,不禁皱了皱眉,冷冷的点名道:“穆元英。”
“卑职在。”穆元英一下子就从席位上弹了起来。
尔朱荣对待这个人,可就没有半点客气了,淡淡的说道:“午膳过后,你随卫将军前去军营,将各级将官都给我挑出来,若你胆敢将自家亲信秘而不说,休怪我出尔反尔。”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穆元英虽然万般不愿、万般不舍,但考虑到尔朱荣的做事风格,同时也是为了自家小命着想,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是当他想到自己绝对不可能继续在尔朱荣地盘任职之时,便又释怀了。毕竟降兵都认识那些高级和中级将官,根本难以隐藏;而担任低级将官的心腹亲信留在这里也难获升迁,如果带回洛阳的话,反而对自己有大用。
事毕,尔朱荣向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稍后我让尔朱世隆派人将膳食分发各营。”
“末将告退。”
“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