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士
武周时期,某冬日雨夜,神都洛阳。
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季节的神都雨水很少,但不知为何,今夜的雨下得异常的大,时不时还有雷电传来。
宵禁的闭门鼓已经响完,皇城对面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队五人一组的金吾卫在路上巡街,领头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伍长,身后跟着四个刚入伍的大头兵。
排在第二的那个边走嘴里边抱怨:“这已经宵禁了,雨还这么大,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还巡个鸟街啊!”伍长没有回头,说道:“你小子知足吧,老子刚当兵的时候,有一次下的雨比这还大,还是得照样巡街,回去以后靴子里倒出来的水加上衣服拧出来的水,足足半桶!”
与此同时,一队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骑士,面具覆盖了大部分的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散发出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
这队骑士腰上悬着横刀和手弩,自皇城端门而出,经天津桥跨过了洛水,沿着天街直奔城北的宽政坊而来。
倾盆的大雨打在这队骑士的身上,丝毫没有阻碍他们的速度,宽大的马蹄砸在青石板路上,一朵朵水花溅起,眼见就要从这队金吾卫身边驰过。
刚才抱怨的那个年轻的金吾卫刚要上前拦阻:“喂!干什……”,伍长瞧见骑士身上绣着的特殊标记后,脸色大变,就像看见了鬼一样,赶紧拉住年轻的金吾卫,退到街边让出道路,同时叉手低头行礼。
年轻的金吾卫不解,但是看见伍长如此恭敬,也不敢再说什么,和其他四人一起,也叉手低头行礼。
这队骑士竟似没有看见一般,丝毫没有停顿,扬长而去,末尾的骑士转过头来,轻蔑地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回头继续向前疾驰。
等这队骑士走远以后,那个年轻的金吾卫疑惑地问道:“头儿,你刚才拉我干什么?这队人是干什么的?明显没把咱们金吾卫放在眼里啊!”
伍长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一样,兀自朝着骑士远去的方向行礼。年轻的金吾卫拉了拉伍长:“头儿,别行礼了,都走远了。”
伍长这才回过神来,喃喃地道:“走远了?”“是啊,走远了。这是谁啊?为啥不让我拦着他们?”“噤声!你还敢拦他们,找死啊你?!他们是院里的!”
年轻的金吾卫恍然大悟:“院里的?啊!难道是丽竟……不对啊,院里不是早就……”伍长赶紧制止住他,点头道:“噤声!噤声!”年轻的金吾卫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伍长道:“亏了我拦住你!不然今晚咱们几个就都别干了!说不好命都没了!赶紧继续巡街!”“是是是!谢谢头儿!”其他几个金吾卫也噤若寒蝉地跟着伍长继续巡街去了。
二、小周
二十一世纪某年的11月某日夜,华夏某省某市的一所大学的校园内。
明年研究生就毕业的小周正冒着大雨跑在回男生宿舍的路上。按照往年的情况来说,11月下雨是基本不太可能出现的,但是,今年的天气极端反常,这已经是11月以来的第二场雨了。
小周边跑边嘟囔着:“这雨还下起来了呢!没完没了的!我得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得先洗个热水澡,才能和她视频了!”
小周和女友是异地恋,两人相隔大半个华夏。女友已经工作了,小周计划着明年9月研究生毕业了,就去女友所在的城市租一套房子,找一份工作,然后两个人再慢慢地奋斗,买房买车,结婚生子。
想到这里,小周心里充满了暖暖的感觉,跑到就近的屋檐下,掏出手机,给女友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就在小周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对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女友的喘息声“喂?什么……事啊?都几……几点了?”小周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没……没有……好了,我要睡了,挂了吧”小周赶紧说道:“等下,怎么今天这个点就睡了,咱们不是约好了今晚视频的吗?”“不……视频了,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就在小周以为女友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电话里却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宝贝儿,别和他说了,我们继续,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嗯?哈哈!”“张哥,你别闹!啊!讨厌!……”“嘟嘟嘟……”
对方把电话挂断了,但是小周却傻傻地愣在了原地,手一松,手机滑落到了地上,但是他却好像不知道一样,慢慢地蹲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地面。
此时此刻小周的心里,被各种情绪轮番蹂躏着,有震惊,有失望,有愤怒,有伤心,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脑子里就像幻灯片一样,和女友之前在一起的各种幸福开心的情景一幕幕地呈现了出来,就在拨电话之前,他甚至连他们将来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然而现在却……
小周的眼睛红了,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胸中就像有一股热流,抑制不住地要喷涌而出。小周张开嘴,想要大喊,却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冲进了滂沱的大雨中,眼前逐渐模糊,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三、宽政坊
武周时期,某冬日雨夜,神都洛阳,宽政坊。
宽政坊,位于神都洛阳城西南角,从定鼎门进入神都后,沿着天街向北,路过宁人坊即是宽政坊,隋代开凿的通济渠和通津渠流经坊内。
那队黑衣骑士径直来到宽政坊坊门前,领头的队长手一挥,旁边一名骑士下马上前,将坊门拍得砰砰作响。
坊正早已睡下,被拍门声惊醒,边用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边骂骂咧咧地起床穿衣:“谁啊?!都什么时辰了?!早就宵禁了不知道吗?!下这么大的雨还砸门,这帮该死的金吾卫准是又偷懒睡觉去了!”
坊正穿好衣服下了床,点亮了一个灯笼,打开房门,撑起油纸伞,举着灯笼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坊门:“行了行了!别砸了!催命啊?!”边骂边把坊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半个身子,举着灯笼向外照去。
透过雨帘,只见对面黑压压的一排人,骑着马,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坊正眯缝着眼睛问道:“谁啊?!啊?!我……”没等他说完,砸门的骑士就把一块令牌举在了他的面前,坊正努力地睁着还没完全清醒的眼睛瞅着令牌,不耐烦地道:“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啊?!”
但是当他看清令牌上的文字和符号后,吓得他一激灵,刚才还缠着他的困神立马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用空着的手边抽自己的脸边弯腰鞠躬,说话声音带着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该死!该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过……该死!该,该死!几位这个时辰来宽政坊,是公干吗?”
砸门的骑士喝道:“这是你能问的吗?!还不赶紧开门!”“是!是!小人多嘴,多嘴!”坊正转身对刚刚闻声而起,还不明所以的武侯们吩咐道:“赶快打开坊门!”
武侯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见坊正对这队人这么畏惧,赶紧过来七手八脚地打开了坊门。黑衣骑士们鱼贯而入,继续向前而去。坊正看着这队人的背影,摇着头嘟囔道:“院里不是都已经……唉!不该问的不问,睡觉睡觉。”说着,又回到房间里继续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