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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黄泉誓母绝彝伦,大隧犹疑隔世人。考叔不行怀肉计,庄公安肯认天亲!开篇诗道罢,书接前文。按下晋国内乱未消,复说郑国政变初起。郑武公二十七年,亦即周平王二十七年,公元前744年。此年郑武公病重,武姜眼见夫君不起,又请立共叔段为太子,郑武公致死不肯答应。于是郑武公去世,在位二十七年。长子寤生继位,是为郑庄公。郑武公死后,葬于今河南荥阳北部敖山飞凤顶。因武公陵墓于此,又称武公岭,因敖山广大武公之德,遂又名广武山。据说周边广武、原武、阳武、武德、修武等地名,皆出于郑武公。

郑庄公即位,仍代其父为周朝卿士。姜氏见少子共叔无权,心中怏怏,乃谓庄公道:“汝承父位,享地数百里,使同胞之弟容身蕞尔小城,于心何忍?”庄公大孝,乃顺口答道:“惟母所欲。”姜氏便狮子大开口道:“何不以制邑封之?”庄公为难道:“制邑以岩险著名,先王遗命,不许分封。除此之外,无不奉命。”姜氏遂道:“京城亦可。”庄公闻言默然不语。姜氏作色道:“再若不允,惟有逐去别国,使其别图餬口罢了!”庄公连声道:“母亲言重,儿子不敢,便依母命便了。”次日升殿,即宣母命,欲以京城分封共叔段。

大夫祭足闻言大惊,急出班谏道:“大王切切不可!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君。京城向有百雉之雄,地广民众,与都城相等。共叔若封大邑,是国之二君也,必恃内宠于国母,恐有后患。”庄公沉吟道:“虽然如此,但此是我母严命,孤何敢拒之?”终封共叔于京城。共叔谢恩已毕,入宫来辞母亲。姜氏私谓共叔段道:“汝兄不念同胞之情,甚是薄幸,被我逼勒,方封以京城,心中未必愿意,事后必悔。我儿到京城,宜聚兵搜乘,阴为准备,倘有机会可乘,我当相约,儿兴师袭郑,我为内应,国可得也。”共叔领命,遂往京城居住,自此国人俱称京城太叔。自今京城贡税俱留在库,不上缴国君,兵车俱听征调。

太叔托名射猎,逐日出城训练士卒,并收二鄙之众,袭取鄢及廪延。两处邑宰逃入郑国,将太叔夺邑之事备细奏闻国主,郑庄公点头不言。班中走出一位官员,乃是上卿公子吕,字子封,昂然奏道:“臣闻人臣无将,将则必诛。今太叔内挟母后之宠,外恃京城之固,日夜训兵讲武,其志在篡位。臣请一支偏师,直造京城,缚共叔段而归,绝此后患。”庄公摇头道:“此乃小过,大恶未著,安可加诛?且叔段乃我母爱子,寡人之弟。寡人宁可失地,岂可伤兄弟之情,逆拂国母之意乎?卿勿妄言,寡人当思之。”稍时散朝,公子吕谓正卿祭足道:“主公以宫闱私情,而忽社稷大计,吾甚忧之。”祭足笑道:“主公才智兼人,此事必非坐视,定有应付之计。子其勿忧,姑且待之。”公子吕不语,半信半疑。

其后不久,叔段命郑国西、北边邑,需都听从自己管辖。公子吕闻报,复入宫劝郑庄公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今臣等不知所从矣。大王如欲将郑国交给太叔,则臣请往京邑辅之;否则就请除之,休使吏民疑虑,无年适从也。”郑庄公只善言安慰道:“寡人且不着急,卿何必如此?不用你我动手,其多行不义,必会自取灭亡者。”公子吕见庄公如此从容,不知其意,喟叹而出。共叔段见兄长对自己所为置若罔闻,以为其惧母威,便愈加胆壮,复命两属边邑归顺自己,直到廪延。公子吕复进宫进谏道:“可以动手矣!地扩民众,将不可制。”庄公笑道:“对君不忠,对兄不悌,其能久乎?土地虽广,愈速其溃。”

郑庄公二十二年,庄公扬言欲入洛邑,辅政周天子。姜氏闻听大喜,使人送信幼子,约定日期,命其前来夺城,己为内应。共叔段遂回书母亲,一边修理城廓,聚集民众,修造盔甲武器,备好战车,将要偷袭郑国都城。郑庄公早命公子吕于半途截夺书信,得知叔段起兵日期,且有造反证据在手,于是说道:“可以出兵矣。”于是发兵讨伐叔段。共叔段一战而败,逃回京邑,庄公命公子吕率二百辆战车进攻,京邑军民皆都迎接王师,共叔段再次逃到鄢邑。公子吕再攻鄢邑,鄢邑士卒溃散,叔段又逃到共国,自此流亡在外。

郑庄公既平定叔段叛乱,便将母亲武姜安置在城颍,并发誓道:“不到黄泉,不再相见!”但过年余便颇后悔。颍城谷吏颍考叔得知庄公悔意,借机上贡。庄公赐宴,颍考叔将好肉留而不食。庄公问其原委,颍考叔答:“家有老母,未曾品尝君王赏赐,愿以此肉羹馈之,使感大王之德。”庄公听闻后,大发感慨道:“寡人有母,却不能得见,不如卿也。”颍考叔借机进言道:“臣闻大王有誓,不达黄泉,誓不相见,此不为难也。只要命人挖条隧道,其深能见泉水,就而见母,有何不可?”庄公闻言大喜,立命动工。隧道掘成,庄公与母武姜分别自两端走入,母子最终团聚。自此之后,郑庄公对兄弟相残也颇悔恨,使胞弟流亡外国,深感不安。直到庄公逝后十余年后,叔段之孙公父定叔在厉公允许下方归郑国,此乃后话。

列位看官!庄公虽然勇烈,但终其一生也未能实现霸业;子孙等皆未能成,终究在战国时被韩国所灭,深可叹惋。但郑庄公是春秋初年最出彩人物,也是第一个崛起方国,便被史家称为春秋小霸。春秋时代,各诸侯尚无统一天下野心,一般只想称霸立威;而战国则不同,只因周王室不能自保,各国便争欲为天下之主矣。只说郑庄公在解决共叔段内部叛乱之后,便即扩充军队,广开疆土,先伐卫,又与齐结盟伐翼、伐宋、侵陈,比武公更为激进。周平王对郑庄公愈加不满,又见其长年不在朝中供职,于是便欲拔虢公忌父为上卿。

郑庄公身虽在本国,但留人于王都打听朝中之事,动息传报。因闻平王欲分政于虢公,即日驾车如周,朝见已毕,便以虢公之事相问。周平王心惭面赤道:“因卿国中有事,欲使虢公权管数日,以候卿来。虢公再三辞让,已还其国矣。卿又何疑?”庄公冷笑道:“周之国政,用人之柄,王自操之。虢公才堪佐理,臣理当避位。”平王愈加慌乱道:“卿父子有大功于国,故相继付以大政四十余年。今卿既有疑朕之心,当命太子狐为质于郑,何如?”庄公推辞道:“焉有天子委质于臣者?恐天下以臣要胁君王,臣当万死!”周平王闻此,手足失据。群臣奏道:“依臣等公议,王不委质,无以释郑伯之疑;若独委质,又乖君臣之义。莫若君臣交质,两释猜忌。”周平王与郑庄公皆以为善。于是郑世子忽待质于周,周太子狐亦如郑为质。史官评论周郑交质之事,以为大周朝三百余年君臣纲纪,至此尽废。

周平王三十年,公元前741年,楚历王蚡蝐在位十八年病逝,传位于太子。历王弟熊通心怀大志,喜招贤纳士。闻兄长去世,便突然发兵占领楚都丹阳,捕杀蚡蝐之子,自立为楚君,史称楚武王。虽然弑君自立乃为大逆不道之举,但正是这场宫庭政变,就此改写楚国历史,使其走上大国之路。熊通一面安抚楚国公族,赢得国人拥戴,巩固政权;一面大力发展经济,积极向周围开拓。重用大夫莫敖屈瑕,大将斗伯比、斗廉,向濮人大举进攻,占有川鄂交界广大地区。后又引兵北伐鄀国(今湖北宜城),乘胜越过邓国(今河南邓州),远伐南阳盆地申国、吕国。申吕两国无力抵抗,求助于大周天子。周平王派军南下击楚,熊通审势度势回兵,又顺路攻下权国(现湖北荆门马良镇)。由是改国设县,建立权县。此乃中国史上最早县制,被称为中华第一县。如此以来,汉水流域中下游基本被楚国囊括殆尽。熊子玉乃系楚武王从弟,自幼聪敏有志,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先后被授予大将军、楚国卿等要职。但为人傲慢自负,向来藐视成王,耻为同族,以至自己更姓为成,改名得臣。

公元前734年,周平王三十七年,卫桓公以怀山药为礼,敬献周王。从彼时起直到清末,怀山药一直作为进献朝廷贡品,被誉为国药之宝。是年以色列联合亚兰国,攻打犹大王都城耶路撒冷。亚述王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向腓力斯人开战,占领加沙,向南一直进军到埃及布罗克,占领整个巴勒斯坦。加沙王哈农、以色列王及犹大王皆来纳贡称臣。科林斯移民此年到达西西里岛东部,建立起古代希腊城邦。次年,亚述王觊觎迦南,率大军包围亚兰都城大马士革。亚兰人盟友北国以色列束手无策,不敢进攻。大马士革坚守两年,到公元前732年终被亚述人攻破,亚兰王利汛战死,王国就此灭除。此年乃是中国周平王三十九年,鲁惠公三十七年。卫桓公之弟姬州吁骄横僭越,因被废绌,出奔异国他乡。

州吁乃是卫庄公之子,母亲为庄公小妾,母子皆深得国君宠爱。州吁年长后爱好军事,卫庄公不加禁止,反因此命其带兵。上卿石碏劝谏道:“臣闻天下爱其子者,无不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大王将立州吁,乃定之为太子可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以贱妨贵,以少陵长,以远间亲,以新间旧,以小加大,以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庄公闻而弗听。偏偏石碏之子石厚喜与州吁同游,石碏又不能禁之。

卫庄公起初娶齐国公主庄姜为夫人。庄姜容貌美丽,但却不能生育。庄公又娶陈国女子厉妫,生公子孝伯,但很早夭亡。妹戴妫跟随厉妫陪嫁而来,继而受到卫庄公宠幸,生下一子,取名为完。戴妫生产之后不久便死,卫庄公就使庄姜扶养戴妫子完。庄姜将子完视若己出,抚养成人,并被庄公立为太子。庄公在位二十三年去世,太子卫完继位,是为卫桓公。桓公因弟州吁骄横奢侈,于是罢免其职,州吁怀愤逃亡,由此书接前文。州吁流亡在外之际,得遇郑国共叔段,二人身份相似,都是被兄长逐出,因而臭味相投,彼此结为好友。

卫桓公十三年,亦是鲁隐公元年。隐公改葬父亲惠公,卫桓公前往参加葬礼。共叔段之子公孙滑逃到卫国,请借兵攻打郑国,卫桓公应之,派兵替其占领郑国廪延。由此惹恼郑庄公,率领成周六师、虢国军队进攻卫国南部,同时请求邾国出兵。邾侯派人私下与鲁公子豫商量,公子豫请求鲁隐公出兵响应郑庄公,鲁隐公不从。公子豫遂率家兵离开鲁国,来与邾国、郑国合兵,在翼地会盟。郑庄公于是进攻卫国,并伐公孙滑。卫桓公十六年,二月戊申日,州吁联合逃亡卫人,与石厚回师卫都,袭杀兄长卫桓公。列位看官!除周幽王死因成迷之外,卫桓公乃是春秋时期第一位遭弑国君,从此各国弑君便成惯例。州吁自立卫君,欲替好友共叔段出气,并扬自己威风,于是出兵攻打郑国,并请宋国、陈国、蔡国为助。

你道区区卫国,如何便能驱使宋国听命于己?原来此中又有缘故。当周平王东迁之后,宋国乃是武公在位。宋武公在位十八年去世,子力继任君位,是为宋宣公。宣公在位十九年,临终舍亲子与夷不立,却传位予兄弟公子和,并谓国中众卿道:“父死子继,兄终弟继,皆是天下通义。但与夷生性暴虐,贪财好利,不是为君之才,我故传位弟和。”公子和再三推让之后,才肯拜受君位,是为宋穆公。穆公在位九年间勤于政事,从不懈怠,结果积劳成疾。临死前因念及兄长恩情,故亦未传位于己子宋冯,复将君位传给兄子与夷。穆公此举本为报恩,未料便即引发国中扰乱。朝中大臣皆都拥戴公子冯,谓其才能远超与夷,宋穆公不听,坚决传位与夷,诸臣只得从命。穆公也知与夷暴虐,便将己子派往郑国,托与郑庄公。

宋穆公此一正人君子之举,本为仁义道德典范,然而不久却给宋国带来灾难。穆公九年,与夷即位,是为宋殇公。因见大臣对公子冯念念不忘,便觉不安。便在此时,卫国政变消息传来,弟州吁杀兄以自代。宋殇公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惟恐公子冯身在郑国,也效仿州吁,借郑国之兵回来谋夺君位。于是念兹在兹,便是尽早除掉公子冯,以消后患。州吁正是料准宋殇公此念,故派使者宁翊前往游说,请宋国一同伐郑。宋殇公自然一说便肯,其实不为灭掉郑国,而是欲趁便杀死当时身在郑国之公子冯也。至若陈、蔡,乃皆以宋国马首是瞻,只为盟友而已,并无其他目的。此乃宋、陈、蔡愿助卫国出兵原因,就此交待明白。

只说四国联军,在宋国集结完毕,共计十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直向郑国都城杀去。先穿过郑、宋两国之间广袤无人地区,然后突然从东边杀入郑国,势如疾风。郑庄公闻之,急派精兵三万,前往边境迎敌;又布重兵于北、西两面,以及靠近卫国关隘。然郑军虽猛,却抵挡不住十万联军冲击,三战之后,纷纷败退,回归新郑。四国联军随后追击,未过数日,便追至新郑,列阵于东门。郑国只有东边兵力最为薄弱,联军正是看准这个软肋,一举突破郑军防线,兵临城下。郑国大臣眼见首都被围,一片慌乱,皆入宫拜见庄公,共谋御敌。

郑庄公却很镇定,仿佛成竹在胸,对众臣说道:“公等不必惊慌。四国之军虽来势凶猛,但其心不一,我败之必也。陈、蔡不得已而随之,绝不肯力战;我之对手,只卫、宋而已。然宋国与我亦无仇恨,目的是欲杀公子冯者。我可以公子冯为饵,将宋军引到别处;则只剩卫国,一鼓可破矣。”众臣听罢,转忧为喜,便依庄公吩咐,潜送公子冯出城,秘密转移到南邑长葛。后又故意放出风去,使宋国细作侦知,回报宋殇公,说公子冯是在长葛,未在新郑。宋殇公闻此消息,果然即率本国军队脱离联军,向南邑长葛扑去。

州吁得知此事,颜色更变,怒骂道:“人皆谓宋人愚蠢,我犹未信,今日方知。凭你宋国一己之力,便能攻克长葛,杀死公子冯耶?况此乃郑人诱军之计,尚未知公子冯所在耳。宋军既去,我军势减半,又岂是郑庄公对手?着实可恨!”于是围困新郑五日,见宋军不归,更惧郑庄公将边境精锐调回,则必落入腹背受敌之局;乃与陈、蔡二侯商议,主动撤出郑国。临走之时,将郑国东门外旱稻收割一空。此战四国伐郑,虎头蛇尾,史称东门之役。

卫、宋、陈、蔡四国自新郑东门铩羽而归,卫人闻而大怨。因州吁杀害卫桓公之故,且初即君位,便替共叔段出兵伐郑,树此强敌,故此怀怨。石厚见状大忧,便回家请教父亲石碏,如何能让州吁安定君位,并得国人拥戴。石碏见儿子主动求问,于是心生一计,对石厚说道:“诸侯凡自立者,需朝觐周天子,受王室之封,方可取得合法地位也。”石厚便问:“如何才能去朝觐天子?”石碏答道:“陈桓公正受周天子宠信。今陈、卫两国和睦,如通过陈桓公代为请求,则定可成功。”石厚大喜,就以此回报州吁,并随其前往陈国。

石碏知道卫桓公母亲戴妫乃陈国之女,便寄书于陈桓公道:“卫国地狭,其力不能自保,遇难惟求救于邻邦。我国母戴氏本系陈人,与明公亲族本家;今老朽年过七十,无能为矣。石厚、州吁二人,杀我卫君,亦明公之仇人也。今二贼被老臣骗往贵国,公可趁此机会除之;则无论于卫,或是于陈,皆为善计,功莫大焉。”陈桓公得书,以善言打发来使道:“你且回去,归报石公,就说寡人得书,心中有数。”来使拜辞。恰好城门军来报,说州吁与石厚前来求见,已入国境。陈桓公问道:“彼卫侯带来多少人马?”门军奏道:“约有三千。”桓公笑道:“此贼!倒也谨慎奸猾。”乃亲率三千虎贲,迎出城外,列开仪仗。

且说卫国军队开到陈都城郊,前面来报州吁,说陈侯亲自出城来迎主公,已列好仪仗,乐礼齐备。州吁与石厚对视一眼,见阵桓公亲迎出城,礼数甚恭,不由大喜。于是自然下车离阵,前来陈侯马前拜见。陈桓公却立在战车之上,并不下车见礼,并哈哈大笑道:“你两个弑主逆贼,连本国人都不能压服,尚欲买通寡人,请天子赐封为诸侯耶!”笑声未落,早有左右虎贲上前,将二人擒住,绳捆索绑。卫国军队见状,反而窃喜,哄然溃散。陈桓公便将州吁流放在本国濮地,留石厚于国都;随即回书石碏,请其派人前来陈国,处理两个弑君逆贼。石碏便派右宰丑去向州吁进献食物,趁机杀死。又大义灭亲,派管家獳羊肩前往陈都,杀死亲子石厚。又将卫桓公弟公子晋从邢国迎回,与众臣拥立为君,是为卫宣公。

公元前731年,周平王四十年,鲁惠公三十八年,齐庄公卒,子僖公禄父即位。晋国曲沃桓叔卒,子姬觯即位,是为曲沃庄伯。此年前后始有文字,鲁国国史《春秋》开始撰写,周国文化始向周边各国传播。据后世文学著作记述,自西周起,就有太史记载国家大事。鲁国史官记录大量当时诸侯、大夫、国人等失礼非礼之事;也收集其他诸侯国公侯大夫等失礼非礼之事;又记录诸侯国公侯大夫之间书信内容,皆为当时珍贵史料。鲁国史官皆以编年纪事,每年自春至冬,以四季十二月以及干支,记其事发之时。据说古时历法先有春秋,后分冬夏二时,因此将国史记载叫做《春秋》,此其书名来由发端。现存《春秋左氏传》,从鲁隐公记述到鲁哀公,历十二代君主,计二百四十四年。但若依《公羊传》、《谷梁传》记载,则至哀公十四年止,为二百四十二年,较之《左传》少记二年。亦是在此年前后开始,诸侯国大多不朝天子,绝贡周室。由是多个国家先后崛起,相互征伐,史称春秋争霸。

公元前723年,周平王四十八年,鲁惠公卒。太子年幼,庶子息姑即位,是为鲁隐公。次年己未,是黄帝纪年1976年,周平王四十九年,鲁隐公元年,齐僖公九年,晋鄂侯二年,秦文公四十四年,楚武王十九年,宋穆公七年,卫桓公十三年,陈桓公二十三年,蔡宣侯二十八年。鲁国编年史《春秋》记事始于此年,开篇便记“夏四月,郑伯克段于鄢”。次年十二月乙卯,鲁隐公母亲去世。郑国讨伐卫国,以报前年卫攻廪延之仇。周平王五十年冬,齐僖公与郑庄公在石门会盟,确立两国联盟关系,为齐国此后称霸打下良好基础。

公元前719年,周平王驾崩,在位五十一年。遗命使郑庄公世子忽归国,并迎太子狐回洛阳,承嗣王位。未料太子狐心伤父亲之死,一路哀痛过甚,身到洛阳,未得侍疾含殓而薨,死在亡父灵前。百官只得再为太子理丧,拥太子之子姬林嗣立,是为桓王。诸侯俱来奔丧,并谒新王。虢公忌父先到,举动皆合礼数。周桓王怀恨父亲被质囚于郑致死,且见郑伯久专朝政,心中疑惧,便一改祖父方针,起用虢公忌父为卿,取代郑庄公之职。郑庄公大为不满,派祭足率军割取温地之麦,又取成周之禾,作为向王室报复,周郑自此交恶。

周桓王二年,郑庄公图霸中原,又为报去岁宋、卫、陈、蔡联兵攻郑之仇,驱兵攻卫,进至朝歌近郊。卫以属国南燕军为先锋,南下反击郑国,郑大夫祭仲、原繁、泄驾率三军北上迎敌。郑庄公更命太子忽、公子突暗率一军,迂回至燕军背后,实施两面夹击。燕军正全力对付正面郑军,太子忽、公子突率军忽于背后发起攻击,由此大败燕军。桓王六年,北戎军来伐,郑庄公大败来犯之敌,并全歼其前军。七年,郑与宋、卫、蔡联军战于戴,郑庄公再奋神威,全歼三国联军。于是便得戴城,兼并三国之师,大军奏凯而归。

郑国连获大胜,庄公便在宫中大排筵宴,与从征诸将贺功。诸将轮番献卮上寿,庄公复问众人道:“蔡、卫全军覆没,已足小惩;今欲问罪郕、许,二国孰先?”颍考叔答道:“郕邻于齐,许邻于郑。主公宜正告其罪,遣将助齐伐郕,再请齐兵同来伐许。得郕则归齐,得许则归郑,庶不失两国同盟之谊。事毕献捷于周,亦可遮饰四方之耳目。”庄公称善,当日罢酒,乃遣使至齐,共约问罪郕、许,齐侯欣然听允。于是立遣大将夷仲年将兵伐郕,郑遣大将公子吕率兵助之。郕人大惧,请降于齐。齐侯受降,使公子吕还郑,便约郑庄公伐许。公子吕途中得病,归国未几而死。庄公恸哭不已,改用祭足为上卿,高渠弥为亚卿。

周桓王八年夏,齐、鲁二侯与郑伯订期,以秋七月朔合兵攻许。郑庄公大阅军马,择日祭告太宫,聚集诸将于教场,重制蝥弧大旗,以锦为之,方一丈二尺,竿长三丈三尺,上绣“奉天讨罪”四个大字。庄公传令:“有能手执大旗,步履如常者,拜为先锋,赐以辂车。”言犹未落,大夫瑕叔盈上前奏道:“臣能执之。”只手拔起旗竿,紧紧握定,上前三步,退后三步,仍竖立原处,略不气喘。瑕叔盈方欲谢赐辂车,大夫颍考叔叫道:“执旗展步,未为希罕,且看某舞之。”于是倒拔大旗,提在手中,踊身一跳,左旋右转,如长枪一般舞了一回。观者尽皆骇然,皆交头咬耳道:“我等皆道此公是个先生,未料却竟是一头苍熊!”庄公立在将台之上,也不由咂舌道:“只知卿乃孝子,未料且是虎臣!当受此车。”

言犹未毕,班中又走出一员少年将军,大声喝道:“此等舞旗,有何稀罕?此辂车合当归我!”大踏步上前,便来夺车。众人看时,见来者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身姿婉约,有若妇人,却又英姿飒爽。正是公族大夫公孙阏,字子都,乃男子中第一美色,为郑庄公所宠。考叔见他来势凶猛,又看在庄公面上,不好争竞,暗道:“此人惹之不起,某还是躲了罢!”便一手把著旗竿,一手挟著车辕,飞也似跑去。子都不舍,将要追时,庄公急使大夫公孙获下来将台,传语解劝。公孙子都见考叔去远,恨恨而返,望一眼瑕叔盈,暗道:“颍考叔此贼,敢藐视我姬姓公族,吾必杀之!”原来却与瑕叔盈同族,替他不忿。孟子云:“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说的正是此位公孙阏。不但美貌,兼有勇力,实是文武双全,只是量小。正是:色冠天下又若何,不能容物便消歇!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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