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则跟宋应星,仔细查阅了账本。
他们发现贾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欠着赌坊的银子,数量大多在几两到几十两之间来回浮动。
日期最近的一笔欠银,更是高达一百四十多两。
而这些欠银,都在昨天,被贾富还清了。
加上他今天又输掉的十几两,总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两。
就算是这样,他还有钱去逛花楼?
不用范则多说。
宋应星身为推官,本来就是负责刑案方面的。
贾富这明显是属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得到这笔银子的时间,又十分凑巧。
那就从他的身上着手,进行深入调查,一准没错。
说干就干。
既然嫌疑人在花楼,那么……
嘿嘿嘿。
他挨个问了一遍,都有谁想去。
结果除了念义明确表示不去以外,其他人都装得一付人模狗样,嘴上说着不想去,实际上脸都开始泛红了。
尤其是祝均。
这小子,估计还没到去那地方的岁数呢吧。
不过也难说,古代人,还是富家子,兴许家里儿子都好几个了也说不定。
最后范则替他们拿了主意。
大家一起去。
念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拉着到了花楼。
而怜容呢,则是扮了男装,只是……胸肌过于发达。
范则事先在祝均那要了银子,用作调查资金。
他现在跟祝均要钱,那是一点儿也不手软,就像花自己的一样。
然后范则把钱给了怜容,让她看着办。
虽然这样说,可能对怜容不太礼貌,但怜容毕竟算是内行人,真在这里办起事来,比范则他们要强太多了。
而且怜容早已解开了这块心结,所以并不在意,反而非常高兴,自己能帮得上忙。
一进花楼,怜容一马当先,见了鸨儿娘,话还没说,先甩出一个银锞子。
“别多话,爷我爱清静,你安排地方便是。”
说完,她也不看方向,迈步往楼上走。
范则暗挑大姆哥,不愧是专业人士,那真就是一个字,专业!
果然,那鸨儿娘收了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只见她往二楼使了个眼色,在怜容等人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个龟公守在楼梯口,等着替这群贵客引路。
龟公躬着身子,走在侧边,将正路让出,带着怜容进了僻静的雅间,刚转身要走,却被怜容叫住。
“小先生留步,告诉鸨儿娘,拿名册上来,我们要摘花。”
这个小先生,指的就是龟公。
因为龟公一般是背后叫的,当面的话,大部分还是会叫一声先生。
只是这个先生,并不是什么尊称,反而有些戏谑的味道在里面。
而拿名册摘花,就是不用让姑娘进来房间,给客人挑选,而是由客人在名册上勾取,有点盲选的意味。
通常是人多的时候,大家用来做游戏,选到哪个姑娘,全看你的运气,倒是一种乐趣。
怜容也是因为范则他们人多,又恰好是破案需要,所以就用了这个办法。
龟公一见这伙客人门儿清,又说了要清静,那就一点都不多话,赶紧让鸨儿娘拿了名册过来。
大家拿起名册,装模作样地品鉴着姑娘们的花名,然后挑一个看着顺眼的,用朱笔在姑娘名字下面,画上一朵花。
通常在文人雅士之间,还会比一比,谁画的花漂亮。
但咱们这群人里,能称得上文人的,也就两个半,自然也不会比什么。
最后传到范则这里的时候,他挑了一会儿,选中了一个名为“桃儿”的姑娘,画上了一朵小花。
这时,一直在旁边伺候的鸨儿娘发话了。
“客爷,这桃儿姑娘啊,今天没福气,让别的客人给选了,还求您高抬贵手,再看看别的姑娘呗?”
范则不以为然。
“爷今天只想吃桃儿,别的我看不上。不管那边的客人是谁,赔给他两倍的茶钱。”
“若是不够,那便五倍十倍,你只管报个数过来,一盏茶之内,我要见到桃儿在我面前。”
这话说得,真有霸道总裁的气势。
只是祝均脸色有点黑,赶情花的不是您自己的银子是不?
鸨儿娘倒也没再说什么,拿了名册就出去了。
稍后,只听不远房间里,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喊着“以后再也不来了”之类的话。
范则窃笑,看来贾富今天不会很开心了。
等到鸨儿娘把姑娘都送过来,又狠狠宰了范则一笔银子以后,这才晃着水蛇腰,退出了房间。
范则在来之前,就跟伙伴们说好了,随便逢场作戏一番,然后在席间见机行事。
而坐在范则旁边的桃儿,正是邢远之前跟踪贾富时,亲眼见他点的姑娘。
范则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可他一见念义和祝均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就跟后世的KTV一样,让场子热起来,从来都不是客人们的义务。
姑娘们见到身边的人越放不开,就会越加主动地跟你互动。
所以现在最放松的,反而是怜容。
怜容这一阵上下其手,让伺候她的姑娘都有些娇羞了。
范则先随便引了个话头,聊上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始搞正事。
“桃儿,刚才鸨儿娘说你有别的客人,可是让我多花了几十两,才把你抢过来的,你说,刚才陪的是谁,能值得了这么多银子?”
范则浅尝了几杯酒水,面色微红,眼角下垂,看起来真是色眯眯的,一点都不像装的。
桃儿刚把一个蜜饯剥了皮,塞到范则嘴里。
“客爷说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哪里值什么银子,值银子的,是桃儿我呢,嘻嘻嘻。”
范则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是个夹子!
“哟,这小嘴儿,像抹了蜜似的,你不说是吧,那我可问别的姑娘了,她们谁说了,我就把这金锞子给了她。”
桃儿身体蓦地一抖,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激动。
这可是金锞子啊,折成银子得有十几两呢。
只见她使劲往范则身上蹭了蹭,想顺手拿走金锞子。
范则将手一缩,可不会轻易让她得逞。
桃儿强抢不成,也不再纠缠,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唉,既然客爷您想知道,桃儿就说给您听,那个乌龟王八蛋啊,他叫贾富。”
范则暗暗颔首,邢远果然是靠得住啊。
他微一扬手,同伴们纷纷示意身边的姑娘安静。
此时的雅间内,所有目光和焦点,都集中在范则和桃儿的身上。
“呵,你说的那个贾富,是不是兵备道衙门那个?”
桃儿扁了扁嘴:“可不就是那个挨千刀的死鬼喽。”
范则笑道:“看你这意思,他还是个常客啊,是不是每天都来照顾你啊?”
桃儿一听这话,眉毛挑起一边,表情十分嫌恶。
“就他那个穷鬼德性,还每天都来?上回来还是中秋的时候呢,说过完节给我带副耳坠来,结果今天见了他,这王八蛋居然抵赖……”
桃儿在那里喋喋不休,范则也不去理会了。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夹子……
不对,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