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则好好歇了几天,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今天又没什么事,便在茂山镇里逛了一圈。
走到府衙门口的时候,两名义字营的战士向范则点头行礼。
“辛苦了,最近怎么样,里边的人还安分吗?”
“回大人,这些人整日就是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异动。”
范则撇了撇嘴,便宜他们了。
他进了府衙后院,这里还有四名义字营战士看守。
“你们从牢里,把那个叫全正川的提出来,我有话问他。”
范则说完,转身回了院中。
守卫应了一声,然后去牢里,把一个身形瘦长,满脸胡子的汉子带了出来,送到范则面前。
“大人,人带到了。”
“多谢。”
范则看着这个汉子,也是不由感叹。
果然吃得不好,就会掉称啊,减肥减不下来的主要原因,还是管不住嘴。
哎不对,好像跑题了。
那这个汉子是谁呢?
还记得范则当初在茂山伏击镜城过来的官军,其中有些不愿意投降的硬骨头吗?
这个名叫全正川的汉子,正是当时那个身材魁梧,视死如归的家伙。
不过他们当时不愿意归降,范则其实也有些佩服这些有风骨的人,所以没舍得杀他们,也不可能放他们走,就一直关在了府衙里。
当然,这群人也不是很老实。
在开始的一个月里,他们就策划了两次越狱,还好念直派了不少人看守,才没让他们得逞。
后来念直一生气,就把他们的口粮减半,每天只给一餐,虽然饿不死,但也没什么力气。
直到前些日子,范则才把这事想起来。
都说了茂山不养闲人,这些人吃得虽少,但那也是粮食啊。
于是他就来了,找到领头的全正川,想再看看他的态度。
“全先生,你在我这里,也待了不少日子了,有没有什么新想法,可以跟我说说。”
全正川闭着眼睛,对范则毫不理会。
范则也不生气,坐在身边的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看来你的气性还真不小。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加入我的麾下,为我效力?”
全正川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鼻子里不自主地“哼”了一声。
“真是个臭脾气。”
范则笑道:“咱们上回谈话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女真人了吧,你对我的身份就不好奇吗?”
全正川上唇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屑,但终于开口了。
“无非是又一个妄图奴役我朝鲜百姓的强盗,再问你是何人,又有何用?”
范则嗤笑一声,有些不爽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性子差也就算了,眼神还不好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奴役朝鲜百姓了?”
这回全正川又不说话了。
范则摇摇头,对身边的义字营战士说道:“你告诉他,我们茂山有没有百姓被奴役?”
那名战士正色答道:“大人对百姓,如父母一般,茂山百姓如今能吃得饱,睡得好,全赖大人照拂。”
“呸,走狗!”
全正川睁开了眼,狠狠瞪着那名战士,就像盯着一个无耻的卖国贼。
战士很愤怒,因为他不只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范则。
尤其是范则,他对义军有再造之恩,岂能被这狗官军如此中伤?
看到这位战士有些忍不住了,想要上去教训不知好歹的全正川,范则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不用跟他生气,毕竟他瞎。”
范则又站了起来,来到全正川面前。
“既然你有骨气,那就随你。不过想在我这继续吃白饭,那是不可能的。”
“从明天开始,你们也要去劳动,干多少活,吃多少饭,我是个讲理的人,也得教你学些道理。”
说罢,范则懒得再看全正川的嘴脸,转身离去。
之后他叫来郑根,让他负责安排全正川这群人的工作。
郑根手脚也麻利,当天就把他们赶到矿山干活。
这群硬骨头,持续营养不良的状态,已经有半年多了。
矿山的活重,但他们咬牙也要坚持,偶尔还四处瞟上几眼,好像已经开始谋划出逃路线了。
就这样过了数日,因为全正川他们需要干活,所以郑根给他们的口粮,肯定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虽然没有肉蛋奶,但饭还是勉强能吃饱的,也在慢慢恢复体力。
这天上午,范则安排义字营战士,在矿山附近打靶射击。
战士们的武器已经基本列装齐全了,二百人齐射的阵势,着实令人震撼。
上午射击,下午也不能闲着,范则又让人拉来大炮,进行操练。
正在矿山干活的全正川,一整天下来,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义字营那边。
等到天色有些暗了,义字营没有收兵,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不多时,他们每人抱着两杆火铳,送进了棱堡,然后又出来。
本来全正川已经有些吃惊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多的火铳?
而且从上午的射击来看,好像不只比鸟铳射得远,而且装填还快,准头似乎也很高。
可当他见到战士们开始将一门门火炮送进棱堡时,全正川再也崩不住了。
“老天爷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全正川不是没见过火炮,朝鲜也不是没有火炮。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朝鲜的火炮,大多是小炮型,类似于大明的虎蹲炮,几十斤,适合野战。
而大火炮呢,只是用在城防方面,而且因为朝鲜铸炮技术不好,不是从大明购买,就是自己花高价铸铜炮,铸造的工艺还很拉胯。
拉胯到什么程度呢?
连铜炮都炸过膛,属于典型的花钱找罪受。
就算是这种没什么用的炮,也只在汉城和平壤等几处大城,才能摆上那几门,充充门面。
而鞑子前后两次入侵朝鲜,更是连这点门面都给薅走了。
现在的朝鲜,还能有鸟铳,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大炮?
梦里都不敢想。
现在范则亮出三十门大炮,还有数不清的精良火铳,你说全正川的心里,得是什么感受?
那肯定是七上八下,焦虑得不行。
跟他一起干活的硬骨头们,也大都跟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不行,这事得弄清楚!
否则……
我朝鲜,不是要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