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岁,火有歌 第19章 生如火焰(6)

作者:物悲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7: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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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陇神宫内,寂静若耳聋,难闻一叮轻呤。

暗暗的光透过一扇不大的碎花天窗,如荡在波光上的云彩,宛有一片片金箔井然有序地贴在紫陇神宫内,就仿佛是由旷世绝迹的工匠们用长锥将金箔事无巨细地雕琢成了一副以金箔为底,隆起与凹凸的阴影为线条与色彩的画廊。

这座神宫内亦落座着与卷拉神之殿一样的雕像。只是这座雕像并非奔驾在马背上或手举不会熄灭的火焰之剑那般狂豪。雕像所刻画的人像仅静静地立在那里,手心里伫着一柄八尺长剑,石青色的披风在迎风飘。他一双没有神魂的石瞳子眺向远方,仿佛他一对目前的场景是血腥与杀戮的疆场,所以他的神情显得异常肃穆、庄重,若不临玉墀阶下的帝王。

季无垠此刻正立在石像前,用手轻轻抚摸石像双手相叠的位置,一双乌沉若炭的眸子不知在昏暗的神宫内思绪什么,那张风迎丘壑的面孔也是低沉的,不啻他低伏紧蹙的眉峰。

石芜则立在身后,背着银月十二弓,腰间斜挂漆红若火的剑。他在审视面前的主子,可无论他如何瞧,他还是瞧不清真实的他,就像是,他在用什么东西压制什么,为了不让那些藏在心里的东西释放出来,刻意了许多。

何成风坐在离季无垠最近的木椅上,把玩颜不叶无暇带走的银珠。两枚银珠在他的手中被拨动,他的面容上有迤迤然的笑,双眼却是紧眯的,眯成一条若黑线的缝丝。

他不言,靠在镂空的靠椅背上,笑容却让人觉着浑身一缩瑟。

“何成风。”季无垠说了话。

“季主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我们二人为盟友,无话不可说。”他还是笑,不睁眼。

季无垠他肃穆、庄重的神色忽地拧出一抹狰狞,是愤怒:“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若非必要,我们不得提起离开白雾的方法。”他转过身来,一双眸子似蒙上了青灰色的骨砂,负手,“你这次越过了界限!”

何成风手中的银珠停住了转动,他眯成缝隙的笑眼睁开,笑却变得更阴柔。

“这些事总会被人们发现的。那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做最坏的打算。现在唯有成风任性一次,让人季主别无抉择,季主才会彻底狠下心来,斩裂那些无用的镣铐。欲成帝王的男人,怎么能因为不忍撕破脸皮就一直藏着、掖着不说呢?日后若是由季主掌管了七境之军又如何能做到杀伐果断呢?婆婆妈妈的优柔只会引火自焚!”何成风的笑凝住了,一双倾凤眼斜盯季无垠,“帝王可不是这样当的。成就帝王之路,只会是孤独、痛苦的。季主若是想要留下什么?那就是比诸神重临还要可笑的谎言。”

“你!大言不惭!”石芜凝声,丝毫不顾及何成风的身份。

他神色俨然,挂在腰另一侧的银剑已出鞘三尺,质朴银质的剑身上泛着若冷月似的清光。

“哟——”何成风哂然地笑了笑,“季主这扈从可真是护主呢!你看他,我不就稍稍说了一句,就恼得要拔剑。不过,他真是不错的扈从呢……”他一手托举下颌,一手摆了摆,耷眉间,他的神情又变得肃然起来:“若是季主因为此事生气了,成风就先在这里给季主赔个不是,愿季主谅成风这次的冲动。”

他竟真地起身,朝季无垠深深地弓下了腰。

“罢了。阿芜,收起你的剑来。”季无垠轻叹口气,神色缓和不少。

“你还是太急躁了,怎么动不动就对别人拔剑呢?”

他虽然是对着石芜说的,却也是对何成风说的。

“无论敌人如何挑衅或是从中挑拨,都不准先乱了阵脚。未战先乱,乃是兵家大忌,你定要谨记。否则等你归去天之堑后,又怎么能担待得了五军都指挥使的职责呢?”他又重新背了过去,让人看不见他的情绪,只能见他宽阔有力的肩膀遮住了那柄八尺的长剑,“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内心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何主。你我虽尊为盟友,可你此次确有越界。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出现第二遍。”他的声音倏地冷了下来,“还有。这一次虽然与何主贵为盟友,但这并不代表何主可以肆意越界,即是盟友也有盟约束缚。更何况无垠还不知何主与我日后是否还会是盟友呢,不过,无垠是希冀我们的盟约一直不变的,可若是何主一直任性越界,那这盟约留着又有何用?那何主与背信弃义的七国又有什么区别呢?希望何主切勿变得和七国一般,不然到那时,就算曾经盟约情谊多么珍贵,无垠都是护不住的,也是不愿护的。”

无垠轻笑了一声。

“谢季主谅解,此次是成风多有冒犯,成风定会铭记在心,再也不敢。成风也希望我与季主的盟约长长久久、海枯石烂。”何成风终于收起了他的笑。

他再次朝季无垠深深地鞠了一躬,有藏不住的阴冷在眉峰上跳。

“季主,成风心中有一疑惑,不知该不该说?”

“说,你我二人贵为盟友,应当知无不答。”

“季主为何不向不可知之人寻求离开白雾的法子,却偏偏要向蛊惑东归王朝的妖女寻求法子?这莫非不是舍本逐末?”何成风低着头,没敢起身。

季无垠沉默了几息,殿外的风依旧从神宫的空隙里袭入,透入股股阴冷的寒。

“也不是不可告知你。”

他侧身,只露出若刀背般的腮帮面:“你可曾想过不可知之人为何助我等?”

“不知。成风只闻不可知之人不求、不取,来无影去无踪,不知他所欲何求。”

“不寻他的原由何其多。其一,你方才说了出来,他来无影去无踪,要是寻他,必会费尽七境这些年在七国步下的暗子,引动他们,我们的牺牲实在太大。这其二,既然人人都说,这妖女是从白雾外来的,那为何这不可知之人就不能从白雾外来呢?他又何尝不能是白雾外的恶鬼呢?还记得《云淤录》夺记载风关于不可知之人的字句吗?”

“云卷舒眉,白雾皑皑。诡异之人腐朽如白骨,自白雾极深处奔来,其血若海之湛蓝、其骨若金之寸芒、其肌如鱼鳞般鲜然、其眸若赤红之金灿。

越出白雾时,诡异之人登猝,毙于云淤荒行野地,众将士亲手掩埋;翌日,墓土震动、石碑断裂,诡异之人自深坑爬起,简直若一普通人也。

时日,兰阑洲境主叶境厉,迎此诡异之人,成就七境太平盛世,又名‘安定之境’。”

季无垠说完这段文字后,声音变得阴沉可怖起来:“他出现那一日,他被白雾腐蚀得差点成了白骨。可不知为何,他的尸骨在第二日又重新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并从埋他尸骨的泥土下爬了起来。你说他不是白雾的异族,你信吗?你说他不是白雾外派来的恶鬼,你信吗?!”

“既然你愿求不可知之人,那为何不肯求毁掉东归的妖女?至少,她替我们毁掉了违背盟约的东归。更何况,他们两人之中,你最看不透的是谁?你心里应该清楚。”季无垠眼角闪过寒光,“最可怕的敌人往往不是那些凶狠、残暴的敌人,而是你永远都猜不透的挚友。”

何成风沉吟。

“还因为害死季主父亲的人是不可知之人吗?”他抬头,冷冷地看。

季无垠宽阔的身影先是一愣,仿佛那一刹那,他挺拔的身子变得虚弱佝偻。

他的声音很淡,却藏有时间磨不平的恨意:“是。”

“成风明白了。”何成风整理笼袖,长揖,“其余五位境主就由成风暂时关押在魑织岛,随时待季主决定后前往审候。成风就在踱可宫的偏殿等季主的消息。成风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何成风又露出他鬼畜无害的笑,拢着袖往后退,一直退出紫陇神宫,消失在看不清的长廊里。与此同时,藏在阴影里的鬼影军也随之退去。

霎时间,偌大的紫陇神宫寂静得若一张熨得极整的裘衣,无一点皱褶。

剩下的两人沉默着。

季无垠还是背对,沉默;石芜则立在他身后,像一尊肉泥雕塑。

“季主子……”石芜率先打破了沉默,可他又嗫嚅。

“说。”

“请季主子恕阿芜愚昧无知。阿芜总觉着这不灭岛境主何成风身上透着一股危险的味道,我们真的要和他结盟吗?这无疑是与虎谋皮。不如……”

“哈哈哈!”季无垠突然笑出了声,他的声音张狂,大有为君者的气度:“我们为什么不呢?只有跟着最危险、狡猾的狼,才能得到最大的利,不是吗?这头狡猾的黄鼠狼,虽然会时不时打磨他的爪牙,动他的小心思,可任由他将爪牙磨得多么锋利、费尽多少心思,终究还是敌不过一头比他雄壮上十、上百倍的白狼!”

“可是……何成风不只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石芜担忧地说,“阿芜……很是担忧。”

“好了,阿芜。你与何成风一样都太年轻了,总是操之过急。”

可当他说到“操之过急”四字时,他的声音却倏地顿了下来,恍惚间,他的头好像轻轻抬了起来,在往上仰视雕塑古板、不变的脸。

“季主子!阿芜还是有话要说!”他突然失态大喊。

“嗯?”季无垠还从未见过石芜如此,却并未怪罪他,反而淡淡地笑,“阿芜,你我二人之间没什么猜忌,有话就说,不必梗在心里。”

“季主子怎么能将自己孤身置于全是他军的围困中呢?这样的事,阿芜绝不许季主子有第二次!仅凭阿芜一人,是无法在一群训练有素的鬼影营中护住主子的!下次季主若是有这样的决定,阿芜宁死也不许!”石芜用力地跪在地上,这些话几乎是用肺给吼出来的,极其洪亮。

季无垠的脸上荡出笑容,却没传出笑声。

“阿芜。前些日子才让你接手五军都指挥使的职位,还有许多事与布置来不及告知你,不过接下来,你会一点点明白的,很多东西,都在我的手里,豪不夸张地说,整个七境都落在我的手里,只是有些事我还在思忖。”他从腰间再次取出铜铃,轻轻摇晃,奇怪的音律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拍了手掌,手心一次、手背一次,与第一次不同。

俄顷,漆黑的影子们从黑暗里闪出,他们的剪影有如鬼魅般虚幻,匿在他们身上的寒意与煞气毫不遮掩地往外释放,恐怖且诡异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他们身上唯一有色彩的只有他们半出鞘的刀刃,上面正凝聚着一抹寒光,那种刃与鞘的碰撞声,如赤蛇尖牙叮在人心里,让人背脊发寒。

“他们是……”石芜惊若蟾跳,蹦至季无垠身旁,将他遮在身后,拔出剑与他们相对视。

两对阵营相割锯,各不相让。

直到那个温暖的手掌落在他的坚硬若石的肩膀上时,他才稍放松,可他还是不肯让出鞘的剑纳回鞘中。

“阿芜,他们是我们的人。”他的脸上有运筹帷幄的轻笑,随后挥了挥手,那些鬼魅般的武士又退回了黑暗里,再也寻不到气息与踪迹,“好了。阿芜你也累了,就先下去歇息罢。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之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与我一起去做。”

石芜擦拭浸透浑身的冷汗,心有余悸。他得了令,只好低着头离开。

“哐当——”

神宫青铜大殿紧闭的声音如山落滚石般在不灭岛最高处的云层间回荡,悠悠扬扬,却很聒噪,恰如石芜他无法平静的内心,轰隆隆的一直响。

石芜立在门前,哐当的巨响声还在,可他却止住了脚步,他很想再推开门看一眼孤孤在黑暗里的季无垠,可他又不敢。他总想看清季无垠心里在想什么,可猜着猜着,他察觉出这位主子心里想的越来越复杂,尤其是在他拍掌后,他第一次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

仿佛他谁也不信,至于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他自己,还有他宁愿违背禁忌也要娶之为妻的妹妹。

石芜拧紧了拳,藏在护甲里看不出异样。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穿着衣裙若青叶般的姑娘,他身上有一股轻柔的幽香,轻轻地萦绕在鼻息里,无论他怎么摆脱,都挥之不去。

母亲说的话,他记在心里,一字不差。

“芜儿吶!一定要记得刚才那位公主的模样。你要快些长大,只有长大了才能保护母亲,保护我们的家,保护天之堑不被异族侵扰,保护温柔的公主呀……”

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他没能保护得了母亲,没能保护家不被异族摧毁,没能保护天之堑不被异族侵袭,但是他至少要护住公主啊!

他缓缓转身,径直走入滂沱大雨中,任由雨水若细蛇般窜入他甲胄的缝隙里,他的双眸里流淌着若惊雷般的坚定。

相反,神宫内。

季无垠不再立在雕塑前,而是坐在长桌的主位,眉峰低垂着,眼眸却往天窗上看,仿佛要从那微弱的光里瞧出点什么,良久,他用力地叹息,吐出这段时日在不灭岛里沉积的所有湿气。

“操之过急?我真地操之过急了吗?可是我的子民们等不及了!我的年纪等不及了!我的心也等不及了!所以,就算再急,也请你们原谅我,有些血和泪是必须流的。”

他的长发落在微弱的光里,一根根银发藏在不易察觉的发层里,虽然隐藏得极好,可银丝泛出的光还是很刺眼;他的面孔在微弱的光里逐渐清晰,肌肤还是会被岁月刻上若鱼鳞般层层相连的纹理,这是神也无法挡不住的;他的肩膀在微弱的光里仿佛盛住什么,可还是会在无人时塌陷,有如撑着水的天平往一边倾斜,盛着什么,倾泻什么。

紫陇神宫阶下,钟楼桥。

何成风在去往魑织岛的长链桥上,桥在风雨中轻晃,当人走在上面时,链住桥栏的铁索才会紧绷住,任风雨吹打依不乱。

跟在他身后的队列遽然停下,因为何成风的脚步在桥上戛然而止。

“何主是在想方才发生在神宫里的事吗?”一旁举着伞的鬼影营一帐,轻声附在他耳边说。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琐碎的事。”他忽然凝视鬼影营一帐藏在黑色头巾里的细长眼睛,“若是刚才我下令让你们除掉季无垠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鬼影营一帐愣了一瞬,下一刻,他已跪倒在地,慌乱地大喊:“臣必取他首级!”

他身后的人立马跟着他一齐跪下,顷刻间,他们的吼声超过了长年不熄的风雨声。

“起来罢。”他转过身去,却说出让人害怕得颤抖的话:“你刚才犹豫了一瞬。”

“何主子!臣绝无不二之心!”他用力大喊。

“臣绝无不二之心!”所有人都大吼,纷纷低头跪在雨中。

“跟你开玩笑的,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我亲手培养出的人,怎么会有二心呢?不过有件事你过来,是关于季无垠的布置,记住,你不得告知任何人。毕竟,在这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他笑着扶鬼影营一帐起身,笑容显得亲切和蔼,让人瞧不出端倪,鬼影营一帐长长舒口气,往何成风靠近。

两人已临桥索边缘,然而,当他们两人靠得极近时,何成风的笑容却惊然一变,有如阿鼻道恶鬼般惊悚。

“不二之心?”

矍然,何成风若刀剑出鞘般凌厉,身体紧绷若弦,急奔间,他用尽全力的肘击已狠狠地钉在一帐的心口上,让他若断翅之鹰般飞起,又如坠崖之兔般落下!一帐喷出的鲜血溅在何成风阴晴不定的脸上,又在一息间被大雨涤净,漆黑纸伞还在长链桥上滚,只是鬼影营一帐也并非等闲之辈,他在坠落的空隙里,奋力甩出腰间的鹰爪直直地勾住了桥索铁链。

若非这突袭的一计肘击轰在他心口上,他也不至于受不住力往悬崖下坠。

“何成风!”他怒吼着,借巨大膂力从桥下飞起。

他的身影若从高空捕猎般的巨鹰扑下,带着极大的空啸声与厉声。

一切都发生在几息间,根本容不得犹豫、出错,一瞬即决定生死!

本以为他会就此扑杀何成风,可何曾想,他的身影就那样停在空中,仿佛是被无形的长针钉在了空中,眨眼间,他的怒吼声与狂啸声都消失了,如鬼魅般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柄浑身泛着银光的五尺长剑突然出现在雨中,它颤出了幻影,没人看得清。

剑被何成风握在手里,鲜血并未沾染在剑锋上,就连雨幕都仿佛被切成了两半,还未等人回过神来时,剑又重新纳入了鞘里。

随即,众人耳中有一股狂烈的尖啸声在迸,仿佛有人在嘶叫,那是多么可怕的声音,即使只有一瞬,却让人忍不住地捂住耳朵,若是再听一息,耳朵就会被震出血来。

这么短暂的一瞬,竟让人产生了错觉。

这是属于何成风的技——幻影裂空:以一种诡异幅度弯曲的极薄刀刃切割开一切,仅发生在一瞬间,出剑时会发出若鬼魅的哭啸声。

“你忘记是谁培养的你们吗?”他的声音响起,很低,却让人无从抗拒。

那只巨鹰张开的双翅登时若窟兔般蜷缩了起来,他垂落的手将披在何成风肩上的大氅给拉扯了下去。他的颈脖上有一条若线的伤口,很细,若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可就在他坠落桥下时,他的鲜血才如泉水般从颈脖处喷射出来。

大氅在从虚无的空中往悬崖下飘,像遮在他尸骨上的一块遮羞布,这张绣着金色双枪徽记的氅衣即是他的坟墓。

“伞。”何成风轻声一句。

离他最近的黑衣武士立刻举起那把卡在桥链上的黑伞:“何主子,伞在。”

“氅。”他又说。

那人又脱下身上的大氅连忙披在何成风身上。

何成风满意地点头,方才的阴冷和惊悚面容全然褪去,他又露出他那鬼畜无害的笑,对众人训诫。

“这样的事只允许出现这一次。派人去诏还留在神宫内的黑影武士,若是他们不愿回来就罢了,也不必带回他们的人头,不过他们的家人都必须拉去浸水罚。他们毕竟是转投入了季主的麾下,我还是得给他留些薄面。”

随后他望向这个替他打伞的鬼影武士,问:“你叫什么名字?”

武士低着头,不看何成风,低声答。

“谷光寒。”

“谷光寒,真是难得的姓。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鬼影营一帐,鬼影营听你调遣,你则听我调遣。”

“是,何主子!”

“对了,就由你给不可知之人送去书信罢。信简短一些:

尊者见信。

妖女将入七境与天之堑境主季无垠相苟合。机会难觅,尊者必先戮妖女之首,痛饮其血,后管制季无垠,换我不灭岛一离白雾之法。

不灭岛境主何成风。”

何成风叮嘱完这句,匆匆审视这个鬼影武士里的年轻人,很是欣赏:“方才在神宫内你给我的警示很及时,否则……”他不敢往后想,即使他再强,也敌不过整个鬼影营,毕竟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军员。不过,这个年轻人仿佛早就察觉到上一任鬼影营一帐的叛变,并在酿成大祸前警示了他,所以这个一帐的职位是他应得的。

他继续往魑织岛踱步而去,又恢复了以往的笑,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雨渐大,风愈响。

“我们得加快点脚步,不然那几位老朋友在牢里可受不了这样潮湿的天气。我们虽然有矛盾,可也不能亏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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