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与暴雨掀起世间最大的喧嚣笼罩了天之堑。
季蒙绾成一束的长发被雨水黏在一起,重重地垂在肩侧。他云白色长衣也在大雨与天空中惊鸣的雷电闪光里熨成了云蓝色,不远的石灯里的暗光只是蓝色里的暗红。虽然他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可还是无法遮挡藏在他深邃眸子里的幽光——那是古老丛林中独狼的绿宝石眼眸发出的光。
他静静立在那里,没有着急发起进攻,像是在酝酿什么。
他闭上了眼,任由大雨如盆倾般地泻在冷峻的脸庞,遽然间,他的双眼如古石门般轰然洞开,有无数的精芒从眼底深处绽放,藏在目光中的幽火瞬间沸腾了起来,方才他眼里的幽然之意若是如平溪银浪,那么他现在眼里的火就如汪洋大海那样汹涌磅礴。
无尽的杀意像实体的气流,它们在季蒙周身萦纡、盘旋,形成一种不可探知的气场。
大雨与黑夜在无垠与季蒙之间隔上一层粗纱似的幕,隐约间,季蒙好似静止了,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肌肉的微颤——这是一种绝对的寂静,近乎死亡的寂静。
无垠不安地握住风月的剑柄,虽然季蒙未动,但他却感受到庞然若山的压迫感。压迫感还在蓄积,并以难以揣测的速度增长,应该要不了几息,季蒙就会发动这一击。这是什么样的一击?他不清楚,可他知道这是属于他的技,是他的必杀一击。
他眯眼凝视,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重重地长吸气,当浸有雾水的气沉在肺底的那一刻,源自胸膛里的饱满感会让他的精神更加集中,更能寻找到敌人的破绽。
……
“要来了。”冷沭注视着季蒙的姿态,眉头蹙得极紧,握着剑柄的手更加用力。
大雨落在银盔与红盔上,涤净积在盔面上的污渍。落在盔面上的雨水像是打在空鼓里,与落在青石板上时的声音截然不同,如指节轻敲铜面。
永歌沉吟,颔首:“来了!属于季蒙的技——勾剑轮月。”
……
季蒙动了,以超乎常人的速度!
他从不肯弯曲的身躯如老者般佝偻了下来。身躯的弯曲令五尺长骨剑不得不钉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并以异常恐怖的曲度勾了起来。纤细的剑锋卷曲成如半月的圆弧,可剑身并未折断,倒是锋利的刃面在惊雷中隐见水银沿弯月勾淌出的寒光。
剑锋钉在石板上的轻鸣还未消失,季蒙就以常人不可完成的姿态矗立在雨中——他的背弓在五尺之下,双腿以长短接力之势长蓄,长臂肌肉虬结着将长针钉在石板上,维持那种恐怖的曲度。
吐息间,他抬头凝目,独狼的视线立刻就锁定在不远处的无垠。
孤狼捕食,正如奔雷一闪,狂力猛击!
“轰——”惊雷猛地劈开这天地。
无垠立在雨中,只见季蒙以破空之势朝他奔来。他好似瞧见那副画面的后续——那头舔着父亲还温热的血的饿狼发现了一旁悲伤独立的他,便立即亮起锋利的爪牙,朝磅礴大雪发出尖锐且悲哀的哭嚎,以饿狼奔腾之势朝他冲来!它毫无犹豫,一击就会咬断他的颈脖,然后在尸骨堆积的山上舔舐他还在跳动的心脏。
“我最爱的侄子,去死罢!”哭嚎声和季蒙的嘶吼声融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无垠矍然惊醒。他还立在原地,大雨冲刷他伤口里不断渗出的血,再大的风与雨都无法洗净那股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血腥味里不仅有无垠的,还有从战场上飘荡过来的,即使那些尸体被火焰烧成了灰烬,可他们在藏在鲜血里的戾气与恨意会在深夜的阴风里四处游荡,在无人的缝隙里低声哭喊,夹在寒风里吹入生人的鼻息间。
他瞳孔一缩,季蒙可怕的威势已近在眼前。
“叮——”俄顷,尖锐若啸的钢铁摩擦声在青石板上荡开。
季蒙钉在青石板上的剑锋在不可逾越的速度与力量的托举下与青石板相擦。它拉出了大雨都无法熄灭的星火——荡出的火星子仿佛能燃烧这片夜。
在如此剧烈的运动幅度下,剑还是维持着那种恐怖的曲度,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反弹并挥击。
季蒙的速度奇快,踩出一条由飞溅积水构成的沟壑。他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狠狠地踏碎了石面,长骨剑编织成的血口就要狠狠地咬碎他的颈脖!
“来了!”季无垠低吼,凌厉逼人的剑技朝他压来。
眨眼间,他们相离不过八尺。
无垠的神之瞳在眼眶里转动,他在通过同时专注季蒙的手肘、弯曲的剑锋、虬结的肌肉来猜测他出剑的时机,并以此对抗他这一击。按照以往,他根本无法做到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三个部位,并看清他们移动的轨迹,可不知怎么的?他好像就是能看见它们,而且能够知道他们在以何种方式协调,甚至是季蒙出剑的时机。
七尺,六尺……三尺、两尺、一尺……季蒙出剑了!
他弓在无垠身前,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从弯曲的剑锋中爆开,仿佛是从寒潭里冲起一轮寒光逼人的银月,积水是寒潭,银月是从天上坠落的蟾宫。当无垠反应过来时,才发觉那只是长骨剑尖在雨幕中划出的惊天圆弧。
瞬息,剑针在空气里割出尖啸声,光是这样恐怖的啸声就足以让旁观的人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势。然而,这只是这招剑技的第一式,就在无垠以为他捕捉到季蒙出招的时机时,季蒙阴冷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得逞的轻笑,他的声音冰冷如月光似的响起在无垠的身前,带着那柄狂啸的剑。
“勾剑轮月。”
季蒙将剑弹起后并没有避让的意思,而是立刻踩住步子。他以膝为轴,双手握剑,借着长剑反弹的威势,朝他挥去,比之划出的圆弧更胜一筹,仿佛有无比的神力藏在圆弧中。
划出勾月的银光倾泻如水,再度照亮无垠的眸子。
无垠未能预料到他连续的攻击。情急之下,他连忙举起手中风月抵挡这恐怖的一击。
“叮—吱—叮—吱——”无垠从未听过这样的铿锵之声,像是主宰之神在天地间钉上铁桩,并用铁桩狠狠地钉穿透这片大地。
他在抵挡的空隙里瞧见了燃在风月上的星火。风月的钢铁之躯竟在长骨剑纤细的剑身下融化了,他再也无法握住手中的长剑,巨大震感让他手臂发麻。风月直接被击落在青石板上,可还在摇曳的剑尖却无情地刺入他的左胸膛,在皮肤、肌肉、肉糜里不断摇曳、深入——是抵挡不住的锋芒。
无垠快速后退。剧痛感从他的胸膛里炸开,鲜血在止不住地从口中吐出,痛苦与狰狞浮现在他的脸上,惨叫声从他的口中传出,一时间,大雨里仿佛有最悲伤的人在哭嚎!
然而季蒙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他将长针深深插入他的胸膛后立即用双手狠抵剑柄,朝更深处插去。无垠被季蒙狠狠地顶向永歌与冷沭在的方向,他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剑面流在积水里,染红了一片,让呼啸的狂风中添上更多的血腥味。
……
冷沭在季蒙出剑时就察觉到不妙,正当他准备拔剑时,永歌却挡在他身前将他的剑狠狠地按了下去。
这是永歌第一次对他露出阴冷的眼神,清澈眸子里的杀意与戾气是藏不住的,可他并不害怕或是畏惧,他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你知道你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吗?”永歌拉开他放在剑上的手。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做!”永歌怒了。
“可我知道无垠他就快要死了!那是他的孩子啊!”他也怒了。他发起疯来,才是一头真正的狮子。
可场内的呼啸声已经停止,无垠的哭嚎声也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永歌的怒意倏然散去,他的眼睛又充满了悲伤与无力感:“他已经输了,刚才那一击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
“我不信,我要去救他,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你给我滚开!”他推开永歌。
此时,无垠他正好被季蒙推到了他们二人面前,他们之间相隔不过一丈。
冷沭愤怒的目光恰好落在那柄刺透无垠的剑,鲜血正在沿着剑身往积水里滴沥。他愤怒得咬紧了牙,面目涨得通红,藏在肌肤下的青筋全都颤得跳了起来,他想拔剑,可他没做到。他只是颤抖着立在雨中,大雨倾泻着拍打着他的盔甲,咚咚声比他的心跳声还弱,那么冰冷的雨却无法熄灭他的怒和他心里的悲。
他好想,好想拔剑杀了季蒙!哪怕是陪上自己的性命,可是他的孩子该怎么办?可若是不杀了他,他又怎么能对得起季半珂……他该怎么办?终究,他还定在那里,剑只拔了一半。
无垠的惨叫声消失了,那双如炭火般明亮的眼睛也熄灭了。他被顶着一直刺到距离永歌与冷沭不过五尺,鲜血的色彩与滚烫就在他们面前。
季蒙狰狞的面容上全是阴冷与戾气,他的五官拧成乱麻。从无垠胸膛溅出的鲜血如浪般溅在季蒙的脸上,令他本就阴邪的面孔多了血腥,随后大雨随风至,将沾在他脸上的鲜血冲洗干净。无垠与季蒙紧紧地靠在一起,像在相拥,只是季蒙持着的那柄长骨剑将无垠彻底穿透,五尺长的剑刃从无垠肩胛后裸露了整整四尺。
可无垠的双手还在紧紧地抓住刺透胸膛的剑刃。他瞪如铜铃的双目没了光彩,呼吸声与心跳声也越来越弱。
季蒙察觉到了他的虚弱,靠在他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上,略疲惫地轻笑:“啊……我最爱的侄子呀。这就是与你叔父争斗的下场,你不如就这样下去见我那自大的兄长罢……”他猛拔剑,鲜血瞬即如泉涌,无垠甚至没有力气发出惨叫,就那样活生生地跪在地上,直挺挺地倒在血泊里,不知生死。
那股飘荡在白雾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就像是用血蒸成的雾,它们黏稠得卡在肺里,让人恨不得把气全都吐出来。
大雨还在继续,风从不止息。
风里有涩味、极致的涩,涩到最后在喉咙里竟变成了血的苦;雨里有凉意、如大海般的凉,凉在心间竟像是冻住了滚烫的血;夜里有火、那么微弱的火,微弱到要被风与雨给湮灭;雷中有苍天的怒,有如山崩地裂似的怒,却在无垠倒在血泊中的那刹怒得最盛。
“无垠!无垠!无垠!”猝然间,凄厉的哭喊声从殿外传来。
是一缕如青叶似的长裙落在了漆黑盔甲围成方阵外,青叶被大雨淋得湿透。平日里温柔如水的若依也会害怕得跟个疯子似的,她湿透的青丝贴在脸上,将苍白的脸蛋衬得无比苍凉,涂抹的胭脂也被大雨冲成淤泥的颜色,将她素日里白皙、干净的脸画得如戏子那样夸张,就是不知她的泪是否就是那些从她脸上淌过的雨水。
“叔父,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季蒙!你为什么要害无垠,他甚至从未招惹过你呀!他是你的侄子呀,唯一的侄子呀!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若依发疯了,想闯过盔甲组成的方阵,可她娇弱的身子怎么能做到?她在黑色盔甲铸成的铁壁外竭力挣扎,哪怕没能推动将士们半步,“无垠,快醒醒!我不准你死!”
“无垠!”她挣扎着哭喊,可无垠就是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鲜血都沿着斜坡一直流淌到她的脚下,将青石板上的积水染成了血潭。
“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父亲死了,母亲死了,你如今也死了,现在就剩下我了,你让我怎么办啊!?你不能死,也不准死,快给我醒过来呀!就像平日那样跟在我身边,我再也不嫌你烦人!你快醒过来啊!”她喊破喉咙,嘶了声“快醒醒,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她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你是我唯一的兄长,没了你,我这世间就再没有亲人。你怎么能死呢?怎么能抛弃你唯一的妹妹呢?你忘记曾经答应过父亲的话了吗?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我的,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去火焰园栽种火焰兰的,你说过的……”她无力地瘫软下去,哽咽得说不出话,那些字眼卡在喉咙里被扭曲成奇怪的声音,却含有无穷的悲伤,是让人不用听懂就能感受到的悲伤。
“不要……就这样……抛下若依啊……”
属于她的盎然绿意也被黑夜吞去了色彩,被漆黑铁甲彻底遮盖了。
“抱歉,冷主、永主。我这侄女今天同时失去了最爱的父亲和兄长,所以颇失公主该有的仪态,等此事过去后我会好生管教她的,请二位见谅。”季蒙将长骨剑举在大雨里冲洗,提及管教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优雅地朝二位境主施展礼节:“请问二位境主,是否同意我如今境主的资格?哦,对了,我还未彻底斩去我那可悲侄子的性命,他应该还有最后一口气,若是二位现在就宣布,至少还能让他与唯一的妹妹多说几句话。”他偏头,笑了笑,“可能几句话的时间都快没了。”
“够了!”冷沭终究没敢拔剑,“如今你已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咬牙,发怒的狮子就快到爆发的极限了,他在颤抖着恨自己。
永歌颔首:“你赢了,我们会将消息传达至其它四境。”
这次季蒙没再多话,只是疲惫地笑了笑,将长骨剑收回剑鞘:“那好,我今日也有些疲惫了,就早些回寝宫歇息,期待二位境主的好消息。”他转身,甚至不看一眼倒在血泊里的无垠,也不去安慰瘫在生冷盔甲后的若依,仿佛他从来没有过这两个侄辈。
他其实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从小时候被父亲发现后,就叮嘱他守口如瓶,就连若依都未告诉——对常人而言,心常在左侧,可他从小就长在右边。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保守这个秘密,他年少时不明白,如今他明白了,因为这是能够救命的秘密。
就像是父亲早就猜到了这一天,叔父那柄纤细的武器如果想取走他的性命,就只有一击刺穿他的心脏或是割破他的喉咙,显而易见,胸膛里的心脏是更加容易被刺穿的东西。或许他猜得对,父亲早就预见到这一天了,所以他才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就是想为他的孩子谋一条活路。
他眼前一片漆黑,酸痛感从痉挛肌肉里传来,大量失血让他无法站起。胸口里有无法形容的灼烧感,他不能顺畅的呼吸,因为每次吸气他都能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撕裂感,像是要把他给活生生地撕成两半。他倒在血泊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脑海里唯一还回响着季蒙靠在他耳旁说的那句话。
或许他说的对,是时候去见父亲与母亲了,他还太弱小……可是他好像听见了若依的呼喊声,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无助……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还要履行与父亲的承诺,他要做到曾经答应过母亲的事,他得保护若依,得保护父亲继承下来的一切,得保护天之堑的子民们!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模糊间,巨石落在幽潭的炸裂声倏地响在他的心间,那是季蒙离去的脚步声。可他已经败了,境主之位他也没能得到……但是他不能!他绝对不能让他得到境主之位!可是他虚弱得根本无法动弹,那怕是最简单的勾指。他不甘心!好不甘心!他恨不得用命去换季蒙的命,那怕是让若依成为境主也何尝不可!
“哒哒哒——”无垠瘫在地上,好似听见了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响,将脑海里的所有声响都给踏碎了,凝聚成了密集的锣鼓声。他最后用尽力气睁开眼,想要看清是不是父亲骑着战马从那边来迎接他,可他并没有看见战马,也没有卷拉神之殿外的黑夜,只有一片白雾。
他好像立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白雾里,地面是和青石板面一样的平地,石板上还积着不深的雨水。
他在愣愣地出神,铁蹄的“哒哒”声就如锣鼓般敲响在他的正前方。
那是一匹鲜红的神骏,烈马毛发下完美的肌肉线条从白雾里拉出丝衣。它从白雾里冲出,不带一丝停顿。神骏的红鬃上坐着一个通体漆黑的人,他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就被他一把拉上了马,他在他背后瞧见了握在另一侧的长剑——那是一柄不会熄灭的火焰之剑,灼烧得通红的剑身刻着诡异符文,散发出可斩灭一切异族的可怖温热。
“继承我血液的族人啊……你这就要输了吗?就让我帮你一把罢,我的孩子。”他古奥、苍凉的声音响彻在白雾里。
他没有回头,只是驾着骏马向前冲,可等无垠一回神,他竟不在那片白雾里。
他们骑着的神骏已经踏在鲜血与尸骨铸成的长路,白雾亦变得鲜红如血,黏稠的血腥味令他喘不过气来。大地在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大地上踏足,他们的嘶吼声、咆哮声、怒吼声、低泣声、嘶哑声、痛哭声如雷声向他奔来,下一瞬,他已不在马上,而是立在神骏前,亲眼目睹举着永不熄灭的火焰之剑的男人朝他狠狠地劈砍过来,就连神骏前仰的铁蹄都能踏碎他顶举的长剑,他的身边全是被长戟刺透的异族、折断的旗帜、被砍成两半的人类尸首,是鲜血与奇怪的黏液染得五颜六色的火之大地。
他害怕得闭上眼,无从抵挡,可铁蹄和火焰之剑并未劈在他身上。
当他再睁开眼时,他还是倒在血泊中,大雨依旧。
每一滴雨落在他身上都能让他清楚地感觉到疼痛,不远处的永歌与冷沭正在朝他赶来,季蒙的背影正在远去,若依的哭声还是那么悲伤。他还在卷拉神之殿外,夜还是那场夜,雨还是这场雨,可他还是那样软弱无力……
但那个古奥、苍老的声音却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我的孩子啊!神之子终要诞生,命运的枷锁已勾连,破除长明的人就要临来,这是属于你的命数。
所以去撕破白雾,朝山海诸神征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