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听说了方晨大杀四方的场事迹,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小郎君并非只是有钱和能打,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凶神。
他一开口,众人立刻静了下来。
方晨说道:“我的意思是,让村里的老人妇孺都到邻村躲一躲,等没事了再回来,一半青壮男子去护送,另一半人留下守村子和这几个贼人,一直到官府来人,大伙觉得怎么样?”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过了一会后有人问道:“方小郎,不走不行吗?今天是岁正,去别人家里不太好。”
方晨一想也是,于是又问道:“村里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容下全村人,而且不容易攻破?”
陆贵这时挤出来说道:“旭辉,祠堂可以,但只能让陆氏的男丁进去。”
方晨转向众人道:“谁是村中族长?”
陆贵说道:“里尹世良老翁就是,但听说被侄子接到建康过年去了。”
方晨拱手道:“众位,俗话说,事急从权,我提议,一旦事出紧急,村中无论男女妇孺,都撤往祠堂躲避,相信陆氏的先祖会谅解的,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像油锅里滴进了水一般,炸开了。
“这可不行啊,从来没这样的规矩。”
“是啊,小郎君,我们知道你是为了大伙好,但真不行啊!”
方晨没好气道:“那你们自己慢慢商量,商量好了照着做就行,我家里熬着汤,得回去看看了。”
“哎,小郎君你不能走啊!”
“对啊,你本事大,可得照顾村里啊!”
“是啊,你不能只顾自个吧!”
众人顿时慌了。
这时一个女人跳了出来,双手叉腰道:“哼!你们这些人!既想让方小郎管,又不听他的,难道你们是他父母祖宗?方小郎说得对,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好了照做就是!”
“喂,尹四娘,你凑什么热闹?”
“对啊,方小郎还没说什么,你着急什么啊?”
“我看你是想攀高枝吧?劝你别妄想了,要是年轻上十几岁还差不多。”
尹四娘不甘示弱道:“还是操心你们自己吧,要是等贼人进了村,你们还没商量好,就和贼人商量吧。”
“喂,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还咒上了?”
尹四娘傲娇道:“我这是咒你们?这是劝诫好不好?”
方晨顿时乐了,对尹四娘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又继续说道:“尹四娘说的对,你们也都明白了,贼人什么时候来,或者是来不来,都不好说,你们要是想赌赌运气,可以什么都不做。”
有人提议道:“方小郎,你们家两户院子都够大,要不让大伙都躲到你那?”
方晨没好气道:“陆仁家的宅子更大,怎么不去那?”
“诶?好主意!”
一个年纪大的立刻骂道:“好个屁!对不住,方小郎,我不是说你。贼人一来肯定去那,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方晨举手道:“静一静!往哪里躲避,你们慢慢商量,别想着都往我家里挤,就算我愿意,也容不下那么多人。还有件事情迫在眉睫,村里这么多人,总不能指望我一个人护着吧?”
众人沉默下来,都犹豫不决。
方晨恨铁不成钢道:“看来你们是准备引颈受戮了,那好,这事我也不管了,到时守着自己家就行。”
众人这才急了,有人立刻问道:“方小郎,你说怎么办吧?”
方晨说道:“很简单,万一贼人打过来,拼命就是,否则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你们选吧!”
过了一会,又有人说道:“好,我们听你的,不过到时候,你可得和大伙一起啊!”
方晨说道:“这个没问题。但有一点,到时要是你们跑了,可别指望我一个人挡着。”
“那怎么能呢?我们家小都在村里呢!”
方晨说道:“你们明白就好。既然这样,愿意干的都站出来!”
陆续有人站了出来,方晨数了数,总共二十一个青壮,还有一大半青壮犹豫不决。
方晨说道:“看来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了。”
这下那些人脸上挂不住了,纷纷站了出来,加起来总共有六十三人。
方晨这才说道:“很好,看来你们都还有点血性。陆仲!”
陆仲连忙站了出来:“小郎君,请吩咐。”
方晨说道:“把人分成六拨,每拨十人,各选一个什长,三什分为一屯,选一个屯长,两屯合为一曲,选一个曲正。”
这时的人几乎都服过兵役,也不用方晨解释什么。
陆仲说道:“方小郎,曲正由你来当吧。”
方晨点头道:“行。”
乱哄哄一阵后,编制出来了,两个屯长分别是陆仲、陆琚,什长分别是陆际、陆羡、陆珩、陆至、陆陂、陆昱。
方晨让各什排成横队,随即说道:“陆际、陆至,你们分别为第一什、第四什,担任刀盾兵,每人取一柄长刀,拿一块厚木板当做盾牌,现在就去,办法自己想,半刻钟后回来。”
“陆羡、陆陂,你们分别是第二,第五什,每人砍根一丈长的毛竹,再准备三支细些的,砍成一人高,削尖了当做竹枪,现在就去,时间也是半刻钟;
陆珩、陆昱,让每个手下捡副弓箭回来。”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又有人喊道:“小郎君,我们到底该往哪躲?”
方晨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愿意去哪就去哪。”
“哎,干脆就听方小郎的,贼人要是来了,就让村里的老人家和女人孩子在祠堂躲着吧,相信列祖列宗会宽恕的。”
“方小郎,族长回来要是怪罪,你可得解释两句啊。”
见方晨仍然把球踢回来,村人终于妥协了,不过仍有人想事后甩锅。
方晨讥讽道:“别让我解释,去不去随你们,又不是我的家小。”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有人出来定音了:“这是咱们自个的主意,与方小郎无关。”
方晨点头道:“既然想通了,就早作准备吧,各家娘子照顾好自家姑舅和孩子,收拾好东西,一旦不对劲,马上带着往祠堂跑。”
一堆村妇七嘴八舌道:“奴家晓得了,方小郎想得可真周道。”
“奴家听方小郎的。”
“嘻嘻,方小郎好贴心。”
说着说着就变味了,暧昧也也不分时候。
方晨脑门上不禁冒起一丝黑线。
“方兄,准备好了。”
陆仲、陆琚带着一大帮人,拿着方晨要求的装备赶了过来。
方晨说道:“陆仲为第一屯,陆琚第二屯,各带十名刀盾兵、长枪兵、弓箭手;一旦贼人来了,第一屯随我守在村中房屋内,第二屯与老弱妇孺呆在祠堂,听候调动。”
众人乱哄哄道:“知道了。”
方晨也没指望他们有多整齐,又继续说道:“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在村子两头挖些碗口大的小坑,再用干草塞上,上面覆土,以防贼人有马队;另外,在村子两头各派两人望风,准备好湿柴草,一旦有变,立刻放烟,然后过来汇合。这些都交给第一屯,陆仲,你来安排吧。”
“好!”
陆仲应了一声,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方晨又说道:“剩下的人,咱们先来操练一下,以免到时不知所措。刀盾兵站在第一排,站不下的挤一挤,把盾牌并起来;弓箭手站第二排,长枪手第三排;贼人要是来了,弓箭手先放箭,贼人近身后马上后撤,长枪手上前,把竹枪对着贼人刺出去;都听好了,你们的父母妻儿都在村里,一旦怂了,他们就得面临贼人的魔爪了,所以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也不准跑!现在,弓箭手放一轮箭!”
…
“弓箭手后退,长枪手上前!”
结果,两拨人撞在了一起,一阵东倒西歪。
方晨面色一黑,大声吼道:“没长眼吗?记住了,都不要左右乱晃…”
…
闹哄哄一阵后,总算是进退有序了。
方晨见状说道:“第一屯继续,自行训练;第二屯应该会了吧?也来上一遍。”
又操练了几番,方晨停下了训练,让众人休息,不然等会要拼命时都没力气了。
他则往村子两头检查了一下小陷坑和暗哨,发现竟然都偷懒了,不由一阵火大,狠狠训斥了一番,又下令重整。
一直熬到了傍晚,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青壮们顿时不干了,一个个埋怨起来。
“方小郎,我看贼人不会来了,就让大伙回去吧!”
“对啊,贼人十有八九不会来了。”
“是啊,今天还是岁正,让大伙好好过个年吧!”
“说的是,哪里有那么多贼人啊?”
“方小郎,对不住,我得回去了。”
一个青壮说着,丢掉手里的竹枪就走。
“我也走了。”
方晨急忙劝道:“喂,贼人要是晚上来怎么办?”
那人说道:“方小郎,我们知道你小心,但现在都不来,更别说是晚上了。”
没多一会,便走了个七零八落。
方晨不禁一跺脚,大半天工夫全白费了,之前的慷慨激昂原来是三分钟热情。
算了,走就走吧,反正他也尽力了。
唯一没走的是陆仲、陆季这弟兄俩,两人面带尴尬道:“方小郎,你看?”
方晨叹息道:“你们也回去吧,但愿是我想多了。”
回到南院后,方晨惊讶地发现,姚氏带着瑞娘过来了。
顾氏解释道:“旭辉,七娘子家里最近几天不方便住了。”
方晨明白,死了七八个贼人,还有一个是在屋内死掉的,母女俩肯定害怕。
瑞娘仍然是一副惊恐的表情,对谁都没有反应,看得方晨一阵唏嘘,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有细奴对一切一无所知,仍旧咯咯笑着与两只小狗嘻闹。
方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贼人没到不奇怪,但官差为什么也没过来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