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景泰皇帝仿佛听到一声炸雷,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于少保你在说笑吧,如今的草原一盘散沙,鞑靼跟瓦剌相互制衡,也先跟脱脱不花谁也不服谁,现在还有太上皇跟毛那孩卷了进去,草原上更是会乱成了一锅粥的。”
于谦问道:“若是太上皇帝一战,直接歼灭了脱脱不花与毛那孩统帅十四万联军呢?”
“朕,朕的皇兄做不到歼灭鞑靼十四万大军吧?”景泰皇帝已经额头开始冒汗了。
“他可是敢以性命铸大明风骨,身在敌营,都能率三百俘虏就打败也先的。”土木堡之变前后,太上皇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于谦叹了口气,若是在土木堡之变前,太上皇也是这么的英明神武那该多好,那样大明现在就有一条真龙了。
虽然眼前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也很好,励精图治,也很尊敬他,还能听得进去话。
但是...
“一旦混乱的草原在太上皇手上得以统一,陛下觉得,那时候他究竟是大明的太上皇,还是草原的日月大汗?
臣还听说,他在北上大漠的路上,仅用了一把弯刀,就斩了一头大熊。
一个统一各部落的草原!
一个敢以性命铸风骨,能弯刀斩熊,能百骑劫营的大汗!
到那时候......”说到这里,就连粉身碎骨浑不怕的于谦都咽了咽口水,没敢再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景泰皇帝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于少保,那依你的意思朕当如何?”
于谦拱手道:“臣请牧边疆,为大明总制三边。”
“这怎么行,少保对大明有续命之恩,派你去牧守边疆与流放边疆有何区别?”景泰皇帝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这事情他根本不敢答应。
于谦在朝中已经坐到了兵部尚书,外加太子太保的位置,虽无丞相之名,但却算得上是实质性的百官之首。
把于谦放到边疆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都不行。
因为在百官看来,那就是流放边疆。
而且于谦去边疆的原因,还真没法跟满朝文武解释。
“这事非臣去不可,明日早朝时候,臣自己提出要去牧守边疆。”于谦依旧坚持。有些话即便是关起门来,于谦也不敢说的太明白了,事实上在于谦看来,朱棣的危险程度可能比想象中的还大。
一旦若是让朱棣真完整的整合了整个漠北,那朱棣完全有可能就是第二个成吉思汗。
而且在于谦看来,以朱棣的野心,只要整合了整个草原,是一定会再次打回大明的。
至于朱棣离开大明前说的要车同轨,书同文,一统八荒六合,这在于谦看来就是个笑话。
汉人就是汉人。
胡人就是胡人。
二者始终是水火不容的。
一旦朱棣打回来,最终受伤害最深的,一定是大明最底层的百姓。
这是于谦根本不愿意接受的。
朱祁钰深深思考了许久,突然走到于谦面前,双手伸到于谦腋下,用力将他往上提,“于少保,你先起来。”
于谦顺势被朱祁钰从地上拉了起来,“陛下,你答应了?”
“少保你先坐下。”朱祁钰用劲将于谦硬按到书房内唯一一张靠椅上坐下。
于谦吓得立即就要起身,这书房内凳子有不少,但座椅却只有一张,他身为臣子,若是敢坐在这张座椅上,那就是大逆不道。
“坐下。”但景泰皇帝却死死按着于谦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陛下,你这是?”于谦有些发懵。
景泰皇帝深吸口气,随即以帝王之身,朝着于谦深深一弯腰,拱手道:“先生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受朕一拜,朕,大明景泰皇帝朱祁钰,代大明历代君王,向先生行礼了。”
于谦像火烧屁股一般从座椅上蹦了起来,“陛下,臣有何德,敢受此等浩荡皇恩......”
景泰元年,二月中旬。
草原依旧冰雪覆盖,今年的冬天真的格外寒冷。
亦集乃,朱棣例行巡视完大军后,正呆营帐内取暖。
已经又过去很多天了。
不管是瀚海那边,还是亦不剌山这边,都没发现鞑靼大军的踪迹。
朱棣都觉得是不是也先的情报出错了,实际上脱脱不花根本就没来。
“报!”
突然,一个传令兵大步跑了进来,“大汗,瀚海探子来报,发现鞑靼大军了!”
朱棣蹭一下从汗座上站了起来,“有多少人?”
“回大汗,鞑靼大军见头不见尾,延绵浩荡,至少数万人,其先头部队距离居延海以不足二百里,最迟明午就能到达居延海边上。”单膝跪在地上的传信小兵抱拳道。
“好。”朱棣大喝一声,右手握拳,左手成掌,猛的砸在一块,“取本汗的盔甲来。”
立刻有三名侍女捧着一套暗金色的盔甲过来。
朱棣往前一步,原地张开双手,让侍女为自己披甲,其实这套盔甲本来是亮金色的,但朱棣觉得那样子在战场上太显眼了,所以就让人在盔甲的外边又镀了一层,变成了现在的暗金色。
很快,朱棣就全身披甲完毕,朱棣自己带上头盔,大步朝着营帐外走去。
走出营帐,朱棣直接翻身骑上侍从为他准备好的战马,大声喝道:“传令全军,只许带七天内的干粮与马草,一人双马,一炷香后,全军集合。”
“是,大汗。”一群同样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瓦剌部落首领跟将领整齐划一喊道。
这几天整个大营内所有人都是备战的状态,要准备的东西其实都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朱棣一声令下,所有人随时能够出发。
很快大军就集合完毕,所有人蓄势待发。
朱棣骑着战马在军营门口溜达了一圈后调转马头,他大手朝着西方一挥,“出发。”
这时候肯定是不能够直接往北走了,这时候若是直接往北走,那就会跟鞑靼大军撞个照面。
朱棣带着一万七千骑兵,往西方向奔袭了差不多五十里后,才带着大军调整方向,浩浩荡荡向北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