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新球(Refresher),光听这名字,没玩过《DOTA》的达·芬奇也能猜出它的功能。
“难不成是刷新技能冷却之类的……”
“你真聪明达·芬奇亲!”刑部姬的脸已经变成了苦瓜状,“刚才那波宝具要再来一遍了!”
再来,一遍?
立香的脑子竟然出现了大约两秒的空白。再来一遍,卡尔的攻击型宝具,恐怕是天火雷暴陨石冲击波四连发。
纵使哀木涕再怎么扛揍,纵使已经用令咒治愈了伤势,也不可能再挡住。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看到哀木涕独自承受这种毁天灭地的火力。
但是追迹者的触手几乎全伸到这边来了,密密麻麻。修玛和阿尔托莉雅忙于迎击,好尽量减少哀木涕的压力。
逃不掉,只能硬扛。硬扛,哀木涕危险。要是扛不住,全员完蛋。
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在立香的脑子里,某个瞬间的压力让他干呕了一声。
如此,只能期待杰诺斯尽快杀出一条路了。
“面对你们的命运吧,迦勒底!”
刷新球的混沌之光扩散,球体放出魔力的甘露,把卡尔从头到脚淋了一遍。
他顿觉神清气爽,宝具带来的身体不适,还有魔力回路的反冲全都消失殆尽。
只不过,驱动刷新球要消耗大量魔力,与《DOTA》的设定一致。所以刷新球不是随时可以用的。如果魔力储量不足,即使刷新了技能也无济于事。
这个魔力消耗对卡尔来说同样不容小觑。本来他的宝具消耗就不低,使用刷新球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短时间连续输出高强度魔法,即使是他也吃不消。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和迦勒底一样被逼到了绝境。
宝珠切换,火火火!
“可恶!”
眼看卡尔已经做好准备,杰诺斯这边全炮口刚刚开始充能。
自己的宝具不比圣剑的光芒那样有绝对穿透力。焚烧炮说到底也是物理作用,只能硬碰硬击穿肉墙,粉碎灵核。
为此,至少需要七秒的充能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然而以卡尔的手速,宝具四连发也就是四五秒的时间。
结果显而易见。
呼——
卡尔抬手,宝珠融合,云层中现出天火降落前的灼热。
这个过程也就是一秒钟。
“大家不用怕!俺在这里!”
一秒钟,迦勒底众人听到了哀木涕简短而有力的回答。
“哀木涕,你……”
“这可是俺的高光时刻!立香快用技能!”
立香的话被哀木涕匆忙的指示打断。这时过去了两秒。
天火降临!
“Harlek's Incantation of Incineration(哈雷克的火葬魔咒)!”
“概念补强!次元证明!”
接近于高速咏唱的两个技能刚出口,声音就被天火坠地的轰鸣淹没得无影无踪。
而这只不过是序幕。
宝珠切换,雷雷雷!
“Endoleon's Malevolent Perturbation(恩多利昂的邪恶波动)!”
再切换,冰火雷!
“Buluphont's Aureal Incapacitator(布鲁冯特的无力声波)!”
继续切换,火火雷!
“Tarak's Descent of Fire(塔拉克的天坠烈火)!”
只是三四秒的时间,天才法师将他最为强大的火力在脚下尽情轰炸。
天火,雷暴,冲击波,陨石。
立香,修玛和阿尔托莉雅干脆闭上了眼睛。
宝具连发交织出的混沌光影,无论从科学角度还是魔法角度看,都是不可能存在于世的奇异景象。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外神呈现出来的混乱。
哪怕只看一眼,哪怕明知不会带来伤害,视觉也将被压垮,甚至连对正常事物的认知都会扭曲。
地狱,完完全全的地狱。火雷炸裂,外加冲击波那魔性刺耳的声音,全方位无死角的地狱。
这样的地狱和伤害,只由一个人来承受。
在心中为他担忧的同时,求生的本能却在大喊着让他坚持,在这痛苦中坚持下去,挺住。简直是矛盾的思维带来了两种意义不同的期待。
这一刻,立香想起来了。
玛修,对,是玛修。面对盖提亚那烧却人理的一击,立于灾厄之席的少女。
御主拼命把眼睛睁开一道缝。
混沌之中,比玛修矮小得多的牛头人战士,正屹立不倒。
发出最后的怒吼!
“法术反射!”
咚——
一声巨响,在地面的混沌中炸开。
连发四个宝具,已经感到十分疲惫的卡尔大吃一惊。
“什么?”
落下去的陨石竟然被弹回来了!
咣——
正中冰霜巨龙。龙骨顿时四散,粉碎,雨点般落下。
卡尔仓促的跳跃救了他一命,但爆炸的波及已不可避免。
“咕!”
分出仅剩魔力的一部分,他使出了最小限度的旋风,延缓坠落的速度。
还是狼狈地摔在地上。
“啊!见鬼!”
恰好,七秒钟刚刚过去。
地狱的绘图终于散尽,战士的身躯还没有倒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DPS的疯狂反击!
“看我的!”
手臂焚烧炮以及胸口焚烧炮全部填充完毕,炮口的电光噼咔作响,如雷云密布。
即使如此也比不上杰诺斯愤怒的咆哮!
“超螺旋焚烧炮——!!”
轰隆——
集中全部能量,灼热到近乎是白色闪电的炮击。
也如闪电般撞碎,熔化了追迹者厚实的肉墙。
咔——
一穿而过,轰向落地的卡尔!
“唔!”
幸好法师在落地时就注意到了,杰诺斯的炮口与落点相差不远。他提前跑动,总算是让这一炮擦身而过。
把衣服烧焦了一片。
但这肯定还没完。以迦勒底丰富的战斗经验,既然知道自己很疲惫,那当然要一鼓作气斩杀。
躲过焚烧炮的卡尔立刻准备好火焰宝珠,紧盯着肉墙缺口卷起的黑烟。
果然,有人举着剑快速冲出来,借着黑烟的掩护直奔自己。
是修玛!
“哼!”
迎着那人影,卡尔的火焰宝珠放出几发火球。
全数命中,把人影打碎。
打碎?
呼——
粉碎的黑影变成混同于黑烟的魔力,只剩下一把剑在半空回旋。
剑身连接着电光,另一端就在黑烟里。
它的主人借此使出狂雷穿梭,抓紧长剑,眨眼间就逼近卡尔。
近在咫尺!
“卡——尔——!!”
终于等到了,修玛等这一刻等得心脏都快憋炸了。
慢慢恢复魔力,只为了能用一次同行之影和一次狂雷穿梭。只要这样就能对那个傲慢的法师还以颜色。
忍耐和耐心,加上杰诺斯的全力一击,成就了这次绝佳的时机。
最终化作卡尔胸前溅血的伤口!
“啊!”
法师被砍得连连退后,差点坐下。
这种感觉,有多长时间没体会过了?至少从被召唤到奈恩星开始,卡尔就没有在战斗中受过伤。
比起疼痛,他更多感受到的是耻辱。
奇耻大辱!
“迦勒底!咕……”
但现在,他只能将名为败北的苦果和耻辱一起吞下。魔力即将告罄,继续战斗已然不可能。
受伤的卡尔弯着腰,望着同样因疲劳而弯腰的修玛。
宝珠切换。
“这次,是你们赢了。”
冰冰雷。
“Myrault's Hinder-Gast(米瑞特的恐惧阻碍)!”
随着空气中忽然袭来的一阵寒意,修玛打了个哆嗦,就发现卡尔隐了身。
他的魔力反应从管制室的雷达图像里消失,无法追踪。
而且立香也没想追踪。
“哀木涕!”
被杰诺斯宝具穿透之后,追迹者的肉体失去活力,触手也渐渐不动了。
和哀木涕一样。
牛头人战士的铠甲变成了地上的废铁,露出有点滑稽的,一圈又一圈黑红混合的颜色。
他还握着剑,还拿着盾,只是脚下没有了宝具的圆环。
立香赶忙举起右手。
“以令咒……”
“没必要了,藤丸君。”
达·芬奇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哀木涕……他的灵核早就……”
话音未落,立香的眼前便有了金光。
正要释放令咒的手,不由得向那道光伸过去。
这种感觉,很踏实,很安心,如释重负。大概是因为,这是MT唯一被允许倒下的时刻。
在战斗胜利之后。
…………
……
哀木涕,灵基消灭。
*****
“还没完,御主!”
胸口,手臂,还有嘴里都喷出过热的烟气,杰诺斯咳嗽着说道。
立香猛然从伤感中惊醒。对了,自己和阿尔托莉雅还有杰诺斯仍然在追迹者的包围中。
哀木涕都消失了,追迹者却没有立刻消失。
难不成?
“怎么会!?追迹者还能活动!”
与达·芬奇的警告同时发生的,是那些没了生气的触手又一次盘旋而起。
咕噜噜——
肉墙再次膨胀,生长,比之前更加杂乱无章。
“嘁!”
杰诺斯顾不得还在发烫的手臂,赶紧一手一个抓起立香和阿尔托莉雅,原地起飞。
还是慢了。肉墙的膨胀速度比之前更快,杰诺斯只飞起二十多米就被缠住了腿。
接着是腰!
“怎么回事达·芬奇亲!?”刑部姬尖叫着,拼命拍达·芬奇的肩膀。
“别拍啦!追迹者的灵核也崩了,但没有完全粉碎!一定是病毒为了保护自己,开始进一步刺激肉体膨胀了!”
两人交谈的工夫,追迹者的血肉已经变成巨型的肉块,互相挤压。中间的空隙越来越小。
它们死死缠住杰诺斯,因为这是威胁最大的目标!
“既然这样!”
杰诺斯让双手抓紧,尽全力举高。肘关节解锁,分离。
“去吧!”
砰——
带着立香和阿尔托莉雅,发射!
哗啦——
赶上了。在肉块盖住头顶,将里面做成封闭空间之前,总算是把立香和阿尔托莉雅送出去了。
有阿尔托莉雅扶着,立香安然无恙地落地。
瞪着面前那要塞一般,越收越紧,却又越来越膨胀的肉块。
“杰诺斯!”
“对不起御主!这是我的责任,就让我来负责吧!”
“你的责任?”
肉块挤住了杰诺斯的全身。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卡尔摔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掺入了杂念。那个位置离炮口不是很远,所以我稍微移动了位置,想着把追迹者和卡尔一网打尽。”
“你没有错杰诺斯!因为你修玛才能重创卡尔啊!”
“但没能一击消灭追迹者也是我的失误,所以这里就交给我吧御主!马上离开,越远越好!”
“杰诺斯!”
“走了御主!”
不顾立香的喊叫,阿尔托莉雅已经扛起他,跟修玛逃走。
“谢了,杰诺斯!”
修玛这句话杰诺斯听不到了。因为肉块已经压碎了他半个脑袋,也压碎了里面的通讯器。
“啊……”
他有点苦恼地感叹一声。看来即使当了从者,自己这毛病还是没改掉。
有很多次,他以为自己打倒了对手。但结果是对方趁他大意时将他反杀。
一次又一次。
“我也真是不长记性。不过,这次正好。”
当左腿被卷动的肉块扯断时,杰诺斯已经做好了准备。
敞开胸口和腹部,将核心,也就是灵核暴露出来。
升温,过载!
“自爆程式,启动!”
…………
……
十几秒后,荒野上响起了今夜最后也是最强的震撼。
大地的毒疮分崩离析,化作回归天际的光芒。
追迹者,灵基消灭。
杰诺斯,灵基消灭。
*****
荒野的最西部,一条海峡的岸边,迦勒底找了一处洞穴过夜。
天亮了。
阿尔托莉雅在洞口把守,顺便赶走了一群想来搞事的鱼人。修玛正用符文石和吉安娜通话。
“这样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听完迦勒底这一晚的遭遇,吉安娜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词。
“对了,立香呢?”
修玛回望一眼发出鼻息的御主。
“刚睡没多久。”
“他没事吧?”
“给点时间就能振作起来。他才不会一直消沉下去呢。”
“话是这么说,但我想,你们还是传送到这边来吧。基地已经建好了,我去跟阿尔萨斯谈谈。这可是敌人的地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遭到袭击。咱们还是兵合一处吧。”
“感谢你的好意,吉安娜。”达·芬奇说,“但如果会合,反而容易让天灾军团发挥数量优势。它们只要不停地派兵施压,正面进攻就行了。我觉得保持现状更能让天灾军团时刻感受到威胁。”
吉安娜皱着眉,认真品着达·芬奇的话。
“呃,是那样吗?”
“就是那样。天灾损失了两个从者,卡尔也受了伤。我们虽然同样受到重创,但这样一来你们进军的阻力就会大大减小。”
“可你们不会有危险吗?万一天灾又来……”
“问题不大。我们打算休整一天,召唤新的从者补充战力。这期间就拜托你们向堡垒进军啦,刑部姬已经把大致位置告诉你了吧?”
“啊,这个……唔……”
吉安娜的声音有些无措,支支吾吾一阵。
无奈地说。
“对不起。阿尔萨斯打算先去寻找霜之哀伤,马上就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