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约三百多米的御街,从皇宫宣德楼起,一路向南绵延。
横穿众多坊巷,光化坊就在御街的尽头。
两匹健硕的骏马拉着马车在御街上奔驰,转入了光化坊,在一座简朴的三开间的平房门前停下。
一个青衣老仆捧着拜帖叩响了林家的柴门,屋内忙着缫丝的老妇人听到敲门声,领着三个孙女来到门前。
青衣老仆奉上拜帖,“老奴奉家主之命,前来拜见林老夫人。”
拿着烫金的拜帖,老妇人恍若隔世。
老头子在世时,家中门庭若市。
达官贵流,如过江之鲫。
今非昔比,一切如过眼云烟。
展开拜帖,上面写着狄门魏氏,落款是天武军厢都指挥使。
老妇人大惊,当朝大臣为何会给一个民间老婆子形贴,正要退还。
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下了马车。
来到老妇人跟前行了个万福礼,“妾身狄魏氏给老夫人见礼。”
林老妇人惊讶得合不拢嘴,却见狄魏氏从袖口中摸出一封信和一枚玉佩。
“老夫人,可知此玉佩?”
此玉佩,老妇人最熟悉不过了,三个孙女的身上都有佩戴。
抓住玉佩,细细观看,玉佩中心的“林”字清晰可见,老妇人放声大哭。
“这是我自幼离家的孙儿的玉佩,如今他人在何处?
是否还在人世?”
眼看老妇人摇摇欲坠,狄魏氏赶紧扶住她。
“老夫人莫要担心,放儿一切平安。
如今,他正在青州的天武军中,与我夫君、劣儿一起。
因有军令在身,不可私自回京。
恭喜老夫人,令孙乃一代人杰。
我家老爷背上生疽,连翰林医官院的医官都没办法。
令孙一出手,几天的时间,病情就好转了。
尔后,为了打击粮价,用商场的手段打败青州粮商。
令孙在青州的种种,真令人羡慕林家有此杰出后辈。”
说完,又把家信递了过去。
老夫人擦过眼泪,展开信件,贪婪地阅读每一个字。
信中,林放把自己随师傅云游四海的经历和在青州干的每件事,都清清楚楚地告诉祖母。
信中还交代,对于狄家的好意,不用拒绝。
他与狄咏交好,认狄青作伯父。
老夫人泪中带笑,“好极,好极。
乖孙不仅身体强壮,也学会师傅的医术。”
老夫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满眼的不舍。
又看了看身后的三个丫头,双目含泪。
乖孙自幼多病,为了好养活,才让他跟随道士离家。
如今终于长大成人了,而且还学会了一身本领。
老天爷开眼,总算给林家留下了一支香火,身后的三个丫头也有了依靠。
老夫人摸去泪水,把狄魏氏请入家中。
不大的院子种了一颗四季桂,此时开得热烈,浓郁的桂花香气溢满整个屋子。
进入堂屋内,家具年代久远,但一尘不染,可见老妇人经常打扫。
林家家境虽说贫苦,但屋前屋后干净整洁。
再有桂花的香气,不禁令人敬佩其家风。
“家中简陋,唯有一杯清水待客,还请客人见谅。”
林老夫人端上一碗温水。
狄魏氏呷了一口,“老夫人教孙有方啊,家中虽说简朴。
然庭中一颗桂树,足以说明林家自有贵气。”
老夫人开怀大笑,“夫人过奖了,林家乃京城普通人家。
院中种桂树,乃是为了让孙女吃上一口桂花糕。”
老夫人的坦白惹得狄魏氏一阵大笑,拉过一旁的大丫。
“这是府上的小姐吧,模样与放哥儿甚为相似,一样地俊。
再过几年,不知引得东京城多少贵家子弟为之折腰。”
拔下头上的金丝牡丹宫花,插在大丫的头上。
再揽住另外两个小的,“这两个也是美人胚子。”
一旁的青衣老仆,打开了锦盒。
两个翠绿的玉镯,套在两个小丫头的手上。
狄魏氏看着书卷气的大丫,胖嘟嘟的两个小丫,心生欢喜。
转身让老仆把振威营的几个军卒唤进来,不一会,门外的几个壮汉走进了院子。
“林三,你是放哥儿的护卫,对其相貌最为熟悉。
你看,他与三个妹妹何有相似?”
林三仔细打量了一番,向拱手道。
“禀告夫人,少爷与三位小姐的样貌甚为相似。
笑的时候,两颊的酒窝一模一样。”
听闻此言,老夫人心里最后一点担心也消散了,整个人轻松,祥和。
狄魏氏羡慕地道:“老夫人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孙儿本领高超,如今在大军中效力。
三个孙女又长得如此粉雕玉砌,真是羡煞旁人。”
林老夫人双眼湿润,“只是我那可怜的儿和儿媳,年纪轻轻便撒手人间。
留下四个苦命的孩儿,老妇只求将四个孩儿养育成人。
传承林家的香火,这样,老妇死后都可见林家列祖列宗。”
见到奶奶落泪,三个丫头过来抱着奶奶,四人抱头落泪。
狄魏氏看着婆孙四人,擦了擦眼角说,“老夫人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如今放哥儿正在边军中效命,待军务完成。
便回家中侍奉老夫人,抚养亲妹。”
几人正在屋中叙话,忽然,门外一阵嘈杂。
“林小娘子,某来也。”
“少爷,今日能不能一尝芳泽呢?”
“那就看林小娘子肯不肯了。”
接着,又是一阵淫词滥调。
十三岁的大丫被吓得瑟瑟发抖,一直往祖母身后躲。
看着面色发白的大丫,狄魏氏哪里还不懂是何事?
“林三,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夫人。”
林三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身后的几个军卒也挽起了手臂。
门外,一个富少牵着一条大黑狗在耀武扬威,身旁的几个仆人正在叩门。
看见有人出来,那富少惊讶道。
“哟,林小娘子还找情人啦?
不过眼光不怎样,找个年纪大的。”
“少爷,年纪大的会疼人!”
一旁的仆人淫笑着附和。
“啪!”
林三二话不说,大手直接扇了过去。
富少的脸上腾起清晰的指印。
身后的几个军卒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五个仆人全被撂倒。
狂吠的大黑狗,被林三一把抓住。
手一拧,大黑狗被软了下去。
一切都来得那么迅速,富少捂着脸,呆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