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林放带着狄七,趁着夜色出了青州城。
傍晚时分,天武军的军卒入城送信。
说三少爷押送的第一批稻米,会在午夜里回到大营。
火把在噼里啪啦地燃烧,已是子时了,还没见狄咏的身影。
林放在营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右手握拳不断拍打着左手。
“林少爷,莫担心。
虽说京东路多响马和土匪,不过少爷有天武军的旗帜,相信不会有不开眼的袭击他们。”
狄七举着火把,上前安慰道。
林放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过了半个时辰,黑夜处传来了人马嘶鸣声。
转眼间,狄咏和狄九骑着马来到林放跟前。
“兄弟,此番青州有救了,应天府此次拨来五千石稻米。”
狄咏接过酒壶,咕咕地灌了几口,吧唧着嘴巴。
“没有走漏风声吧?”
“林少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我们接手后,就让兄弟们在粮车上铺上厚布。
就算白日被人看到,也不会猜到是稻米。”
狄九说完,掀开了厚布的一角,一袋一袋的粮食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走,把稻米运到军营的西南角。
派兵把守,不得任何人靠近。
告诉此次运粮的弟兄,不得向外透露半句消息。”
狄咏摇了摇手中的火把,身后的军卒甩一个响鞭,运粮的马车如水涌入军营。
多了五千石稻米,青州粮商的身上又要被多撕一块肉了。
第二日,官府粮店的粮价不变,不过总投放量达到了三千石。
青州的粮商如同饿狼闻到了血腥味,派伙计日夜守在粮店门口。
门一开,伙计们就冲进去,嚷着扫空所有的稻米。
店里的天武军军卒可受不了这些狗腿的嘴脸,抡起棒子就是一顿砸。
他娘的,你全买了,其他老百姓都不用买了。
况且听少爷的亲卫狄九说,这些奸商净会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该打。
鼻青脸肿的伙计缩在墙角,像被糟蹋的小姑娘一样,双手不停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嘴里碎碎地念着,这是什么世道啊,顾客上门要先挨一顿打才能买东西。
凶神恶煞的军卒验过钱袋子,态度非常恶劣地把文书扔给伙计,让其签字确认。
拿到文书后,又恶声恶气地让伙计们快点滚。
这买卖做得真他娘憋屈,走到远处的伙计不甘心地回过头,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水。
青州的粮商甩开膀子,吃进常平仓投放的稻米。
个个陷入抢购的疯狂,唯恐别人比自己抢得多。
抢到就是赚到,就算青州府的百姓吃不了高价米。
没关系,附近州县还有大把老百姓翘首以待。
多日的收购,粮商们开始周转不过,动起了借贷的念头。
每借一千,则还一千4百,这是市面上的借贷。
即使借贷利息高达40%,中小粮商们核算后,咬咬牙还是借了。
有的则抵押了自己的田地、店铺、珠宝等,目的就是为了搞到钱。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机会稍纵即逝。
待控制了粮价,五倍赚回来。
当林放得知粮商们借贷来投机时,伸了伸懒腰,转头对狄咏道。
“此事成了,过几日就是粮商哭天抢地之时。
告诉弟兄们,此事了,通通有赏。”
狄咏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重重地拍了一下身旁的狄九。
“去,告诉兄弟们。
粮价腰斩后,林兄弟带我们去逛窑子。”
林放惊得掏了掏耳朵,他娘的,狄咏这厮真是狗。
这厮要是在后世,阅读理解肯定拿满分。
狄九鬼哭狼嚎地冲了出去,不一会,营帐外就传来了一阵狼嚎。
男人果然容易满足,请一次窑子就令他们激动不已。
要不是古代礼制约束,估计都要喊义父了。
寅时,晨钟敲响,城门缓缓打开。
城门处的官府粮店抽去了门板,守在门口的人依次走了进去。
“军爷,这是一千七百文,称一斗。”
老人家解下钱袋子递了过去,军卒并没有接,指了指米袋上的草标。
“老爷子,今日米价一千五百文!”
老人家惊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军爷,此话当真?
莫寻小老儿开心啊。
昨日还是一千七百文。”
“你这老家伙,非得吃高价米才开心?”
说完,抢过钱袋子,数了一千五百文,再塞回给老人。
“下一个!”
老人背着米,怀里捧着钱,走到门外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过了良久,才接受眼前的事实。
“官府粮店降价啦!官府粮店降价啦!”
老人激动得大喊两声,驮着米就往家里赶。
得让老婆子再拿点钱出来,趁降价,多买几斗。
官府粮店降价的消息,如同长了脚,瞬间传遍了全城。
“张公,那小子此举是何意,好好地怎降价呢?”
胖粮商得知消息后,自己琢磨不透,便来张记粮店打探消息。
张公盯着茶杯里上下浮沉的茶叶出了神,啜一口。
“此次来得蹊跷,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意为之,老夫也一头雾水。
今日我等先买一两百石大米,待情况明朗,再作打算。”
胖粮商点了点头,喝一口茶水便告辞。
心中没底的他,打算再问问其他同仁。
第二日,官府粮店的米价再降三百文,为1200文1斗。
这下,青州的粮商们坐立不安了,纷纷伙计到店里打探消息。
军卒们看着围在门口的人群,双手围着嘴巴,扯开嗓子。
“各位父老乡亲,据可靠消息,朝廷已往青州运粮了。
扬州、杭州的粮商也动身往咱京东东路运粮了,过不久,粮价就会恢复到灾前咯。
听我一句劝,今日不要买粮,明日说不定价格又降。”
脸色发白的伙计,回来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
青州的粮商听了伙计的汇报,手里的茶杯一时摔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前方的探子们不可能看错,
一定是官府那小子虚张声势。”
粮商们风风火火地走出家门,往张记粮店方向赶去。
赶到时,店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粮商。
“张公,此事如何是好?
莫非那小子真的找到门路,运来了粮食?”
“不可能,前方的探子都说没看到有运粮队,肯定是那小子使诈。”
“有道理,有可能是常平仓的存粮不多了。
那小子故意降价,诱骗我们跟着降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