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怎么跟沉香来到这个时空的吗?!”
“……突然说这个干嘛?”
“是因为我对他进行了‘性格重塑’——我也是一刹那记起丘吉尔的一句话,Those who never change their mind, necer change anything——那些改变不了想法的人,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你……是变着法的……说我现在性格有问题?”
“是你在逃避问题!失败就那么可怕吗?!就算一辈子失败,也就只不过是某一方面失败了而已!”
“……你……这是在劝我?……听了你劝我想死……”
“咱们还是快去找玄奘法师吧!”我叹了口气。实际上我已经发觉要想劝动“正神”是不可能的,如果还有别的办法,那就是找真实案例让他看。
神医的例子让我认识到:力量越大的人“容错”范围也越小。如果说“人无完人”还有智者能认识到,那么“神无完神”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与天方夜谭。
时间、地点确认系统都出错,人物确认系统却正常。
我们终于看到了步入城门的玄奘。
他跟神医潜意识的印象(或许因为他看过《西游里》)完全不同。
他是个黝黑、健硕、没有禅杖也没有马骑、背着行囊徒步而行的僧人。
他的鞋子沾满泥土,衣着不甚干净,脸上有汗液蒸发后留下的盐渍,嘴唇因干涩而微微开裂。
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见一面就终身难忘的光。
那种光,我在苏格拉底老先生眼中见过,在守护断桥的孙悟空眼中见过,在合欢铃藏身的碧瑶仙子魂魄眼中见过,在双目全盲的鉴真大师眼中见过。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如果非要在资料库强行引用一句话,是一种“明亮而不耀眼的光辉”。
它让你感觉到:站在面前的仿佛一块木石,但是你又无法忽略他心腔里热血沸腾的跳动。
他是一株霜雪掩盖却生机勃发的枯树,是一叶惊涛翻卷却逆浪独行的扁舟。
他有着痛苦无法让其屈服的坚毅、死亡无法让其回头的果决。
没有通关文牒,也一定要走;没有地图指引,也一定要走;没有伙伴同行,也一定要走。
梦想是注定孤独的旅行。
英树和冼灵跟我俩说话的时候,他正在跟路旁的店家讨一碗水。
“是他吗?”英树问。
我点下头,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打扰。
我本来将这件事想的极为简单,后来发现我们来错了时间点。
我担心这个时候的玄奘法师,未必就能轻易解读《大藏经》。
但是今天我却万般庆幸来到这个时刻。这个没有徒弟、没有法力、没有后勤保障和交通工具、甚至没有地图的僧人,用一个无人能及的信念颠覆了一个宇宙。
有时候你做的事情无人鼓掌、也无人喝彩,并不表明就是你做错了——也可能你的勇敢和信念,超越已知人类的所有想象,同一时代再难找到第二个。
玄奘法师喝完水的时候,我们就站在他身后听他道谢。
而他正以惊泣鬼神的义无反顾走向震慑佛学界、文学界甚至旅行界的道路。
天地草木,都在安安静静的注视着。
“我们,”神医终于小声说,“找个地方听他讲段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