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神仙!”
“子恭!”
李渔和谢安见状急忙关切的喊道。
杜炅伸手示意并无大碍,随后,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李渔,眼中满是震惊。
“贫道一生为无数人相面摸骨,无一失算,今日陛下这面相,贫道实在是看不透啊。”
李渔听他说话中气十足,见他没事,才笑呵呵的问:“朕也是人,如何就看不透,杜神仙可不要恭维朕,朕想听实话。”
杜炅道:“不敢隐瞒陛下,先前的大司马桓温与谢相都属于位极人臣的大贵之相,陛下的面相却处处透露着凶险与杀机。”
李渔道:“朕虽身居大统,但山河破碎,强敌当前,凶险与杀机并存想必是理所应当。”
杜炅摇摇头,“请恕贫道死罪,陛下的面相,早在今年移居新宫之前就该命断于洪流之中。”
李渔听闻此话,心下大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难道杜炅知道?!
不,绝不可能!
受到唯物主义洗礼的李渔对这种封建迷信向来都是嗤之以鼻,但眼前杜炅的话却又让他无法反驳。
“陛下的面相与骨相处处都是诡异,依贫道所学,陛下这幅躯壳是已死之人,贫道也疑惑,正欲进一步推算时,只见天机蒙蒙,因果纠缠着朝贫道攻将而来,故而心神大震,口沁鲜血。不过想来天机都护持着陛下,那么陛下定是那天命所归之人。”
李渔躺回龙椅之上,手中盘着一块玉球,思忖道:不知道这老小子是胡诌乱扯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总之能在一个全民化的宗派当上掌教,让当朝宰相同他一道觐见皇帝,都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况且天师道眼下居心何在他尚不清楚,民间有许多人传说天师道弟子可斩妖捉鬼,为民除害,加上王法慧今日的描述,道士的地位估计在整个江左都不同凡响。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缓缓道:“朕今日小憩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太上老君骑着青牛从天上腾云而来,跟朕说他的一个弟子下了凡间,托朕好生照顾,好巧不巧,今日就见到了杜神仙。”
杜炅眼中一闪,讪笑道:“陛下说笑了。”
“如今国难当头,朕又梦到太上老君,想必杜神仙就是太上老君派来拯救我大晋的使者,朕不能没有表示,正好谢相也在,这样吧,华林苑那儿有几间空房,若是杜神仙不嫌弃,就在那设个道观,观名嘛,就叫奉天观,杜神仙选派几个得力的弟子,与你一起为我大晋效力,如此,二位意下如何?”
谢安沉吟片刻道:“老臣觉得如此甚好,回去便差人去办理此事。”
杜炅一时不肯回答,谢安用手顶了顶他的背,他才勉强道:“贫道谨遵陛下旨意。”
出了宫门,仆人为谢安和杜炅掀开了一顶豪华大轿的帘子,杜炅脸上挂着忧愁,对谢安道:“安石害我苦矣!”
谢安面无表情,捋了捋胡须道:“子恭啊,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图些什么呢?你若不想见到你那些徒子徒孙的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就安稳照陛下的意思去做。”
杜炅惊惶道:“他小小年纪,真会做出如此决绝之事?”
谢安点头,“你刚刚为他相过面,你心里比我清楚,陛下变了。”
杜炅闭上眼睛,唱了句“无量天尊”,便不再言。
李渔躺在龙椅上,正思索着要不要再去一趟显阳殿找王法慧探索一下生命的本源,刚刚二人如胶似漆的感觉让他回味无穷,突然一阵狂笑让他冷不丁的竖起汗毛。
司马曜来了。
李渔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恍惚之间就像在照镜子一般,这种感觉令他无比厌恶。
司马曜架着袖袍,在他面前晃悠过来晃悠过去,神神颠颠的说道:“朕的好皇帝,朕的好皇兄,快让朕看看昨夜有没有伤到筋骨。”
李渔厌恶道:“你怎么这时候出现了?”
司马曜嬉皮笑脸的说:“这是朕的皇宫,朕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不过你既然诚心发问了,朕告诉你也无妨,朕今日是来办皇后的,多亏你把她哄好了,我正好顺水推舟找那个疯女人去造个龙种,哈哈哈哈!”
李渔面色阴鸷,这个变态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允许别人触碰,一个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是自己的女人。
王法慧是司马曜名义上的皇后,但实际上是李渔的女人,李渔名义上是司马曜的替身,却又是王法慧实际上的男人。
李渔自己解释起来都觉得挺抽象的......但是,司马曜不能碰她。
司马曜看着酒盆里的酒,嘴张得老大,“琅琊王府的酒简直就是猫尿,好久没喝宫里的酒了,快让朕尝上一尝!”他自顾的说着,趴在酒盆里就喝,李渔皱着眉头,杀意猛涨。
司马曜喝酒奇怪极了,他不像正常人一样用酒杯舀着喝,而是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舐酒面。
李渔带着无比的厌恶,从后方大步走去,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死死摁在酒里!
司马曜拼命挣扎,李渔想不到这小子求生欲如此强烈,一时间竟控制不住他。
司马曜和李渔僵持着,突然李渔手臂吃痛,昨夜的伤口顿时撕裂开来,鲜血从袖中流到手上,司马曜趁机闪到一旁,朝东堂外大喊:“进来!”
十名武士齐刷刷的来到殿内。
李渔心道不妙,也朝帘后大喊:“隆光!护驾!护驾!”
司马曜得逞的笑着,“你的胆儿是真肥,朕都敢杀!宫内的侍卫都被朕支走了,你就喊吧,朕看今天谁能来救你。”
“杀了他!”
李渔抽起龙椅上的剑正准备拼死搏杀,司马曜却喊了一句“慢着!”
他脸上挂着淫笑,对李渔说道:“就这样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你了,你不是和那疯女人浓情蜜意吗?好,朕偏要你看到朕与那疯女人交欢的场景,绑起来!”
十名武士得令,立即朝李渔这冲过来,李渔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挥剑抵挡,顿时刀剑声彻整个东堂。
搏杀了一阵,李渔的剑已经被武士击飞,看着倒地的三具身体,李渔再也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动作。
显阳殿,王法慧一脸小女儿思春的模样,坐在凤榻上做着刺绣,一旁与她熟识的宫女打趣道:“皇后绣的这对鸳鸯,是要送给谁?”
王法慧捏了捏那宫女的脸,笑骂道:“明知故问,我让你坏!”
突然,一群人撞开殿门冲了进来,领头的自然是司马曜。
王法慧见是司马曜,道了一声:“六郎,不是去见谢相和杜神仙去了吗,怎么火急火燎的就来了?不对......你不是六郎!”
司马曜淫笑道:“来,我让你这个贱货看看你的好六郎。”
奄奄一息的李渔被武士们托着扔到王法慧面前,王法慧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的思维一顿陷入混乱。
“两个皇帝?”
不,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地上这个才是她的好六郎。
“这是怎么回事?”
殿内的宫女们吓得缩成一团,王法慧不管不顾,径直跑到李渔面前,搂起李渔大哭道:“六郎!六郎!”
司马曜拍手鼓掌,“真感人呐,真感人,郎情妾意,朕都要看哭了。”
“司马昌明你这个混蛋!是不是你干的?我和你拼了!”
那一刻王法慧十分坚定的相信,她心中所属的根本不是什么皇帝司马曜,而是地上这个来路不明的六郎。
司马曜没有理会王法慧,蹲在地上抓起李渔的头发,说道:“你这个下贱的草民,看好了,只有朕才配和皇后同床共枕。”
李渔突然一脸可怜,求饶道:“陛下,您才是这大晋的真龙天子,随便你怎样,小的只求您能绕小的一命。”
司马曜放声狂笑,“哈哈哈哈!皇后,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六郎!”
他拍了拍李渔的脸,“这才乖,你们都给我出去守着门,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宫女和侍卫们识趣的跑了出去。
“皇后,来吧,夫妻一场,今日便与朕洞房吧!”
王法慧推开他,绕着宫殿逃离,但门已经被紧紧关住。
司马曜在后面追了几圈,大口喘着粗气骂道:“贱人,我看你能逃得了几时!”
就在他准备攒劲快步去追王法慧时,突然脖子一凉。
他惊讶的转过头,看到李渔面无表情的正注视着他。
此刻李渔身上的袍服已经褪去,身上裹着一件金黄色带着倒刺的软甲,地上是被一圈划破的绳索。
“你......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无法思考。
李渔拔出匕首,朝着他腿上不停的捅去,然后是手臂,然后是腰腹......
鲜血染红了半个显阳殿,直到匕首卷了刃,李渔才扔下匕首。
“求你......绕......”司马曜仅存的一丝意识本能的向李渔发出求饶。
“砰砰砰!”
匕首坏了,还有拳头,李渔咬着牙,一拳一拳的砸在司马曜脸上......
与此同时,殿外也传来一阵厮杀声,良久才停止。
范顺带着一群手持利剑的太监打开了殿门,刚一进门他便吓了一跳,地上的鲜血与脑浆交织在一起。
王法慧不知是心疼李渔还是被吓得失了神,抱着李渔嘴里不住的小声哭喊着:“六郎......六郎”
范顺立马转身,对太监和宫女们发布命令:“琅琊王司马道子大逆不道,妄图弑君篡位,今已被就地正法!你们速去召集建康宫内所有当值大臣到太极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