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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寻牛。

转眼间,时间到了1960年4月。

我家那头水牛,不见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战洪大队2小队承包给我幺爹杨明义负责放养的一头母水牛,丢了。

我的幺爹天生的残畸,跛子,行动不是很方便,不能在生产队出工,挣工分,只能放牛。

也难怪后来,父母“说亲”时,吴家外公、外婆说我们家负担重,我的幺爹,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死的心都有。而且是做好了“最后的打算和准备”,这是我以后还要写到的事情。

哞……哞……唤牛的声音。

“牛和人一样,能听见熟人的声音。”学义支书的原话。

父亲和幺爹,是按照战洪大队有名的算命先生杨先生的指定线路,治着我们杨家坝村湾后面的一条弯弯、转转,不宽大约十米左右,我们称之为“后港”的小水道,寻找我家那头母水牛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随着机械化的推广和运用,陪伴中华祖先数千年,人类最忠诚、最勤肯,最卖力的老伙伴“牛”,终于退出了自己曾经红得发紫的历史舞台。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这是社会进步的最为有力的证明。

不要为“牛”的退出叹息,流泪。

就象当年老人们买布,一定要有的“布票”;

就象当年人们“出差”,一定要有的“粮票”。

我们喜欢这种“退出”。

我们更希望如:电脑,手机……出现、普及和运用。

我们爱日新月异的好时代。

哞哞。前面传来牛的叫声。

此时,父亲和幺爹己经进入吴家湾的田界。

“哈巴,慢一点。”幺爹口里喘着粗气。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的爹爹,一个集裁缝手艺于一身,徒弟传满半个县城的手艺人,为什么把自己唯一的,用我婆婆的话是“含在嘴里怕咽了,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儿子,称之为“哈巴“的。

“哈巴”是土话,方言:傻子,笨蛋的意思。

事实证明,我的父亲不傻不笨,而且蛮招人爱。

我的娘,便是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大姑娘哟!

爬上一个不太高的土坎,前面是一口正方形的水塘。水塘在我们江汉平原,随处可见。水塘好,雨季蓄水,旱时浇地湿稻田,关键还可以养鱼。

我家的那头水牛,还有一头角非常粗壮,非常漂亮,眼睛凸起得让人害怕的牛,正在水塘里。

母亲对我说,那是外婆家负责放养的大公牛。

杨先生判断非常准。肯定是你家的母牛发情,好找,莫怕,好找。

杨先生哈哈大笑,将一角钱的纸币收入自己的口袋,小心地在衣裳外面按了又按,对着前来求自己的董氏,我的婆婆说。

不只是杨家坝,附近的几个村湾,遇到这种丢鸡、丢狗,小孩走失的事,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找杨先生算上一算。

也许不对,但是在60、70年代,几乎家家,人人都这样做。

没有办法的办法,无语!

公牛显然是不满足水里的条件,在我家母牛的屁股后面,用尽全身的力,把母牛往坡上挤。

母牛终于性趣大发,起身,友好地出了水面。

幺爹赶到,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好,哈巴,莫望!”

健壮的公牛,追了上来,抖动着身上的水珠,扬起脖子,勇敢地,跨了上去。

这是一个伟大、冲满激情的画面,是所有两性动物,如狗,猫都会发生的趣事:为了物种的延伸,为了基因的下传。

相亲、相爱,必须的!

正当我家那头母牛,与它的如意郎君情同意合,相亲相爱的时候,也正当父亲、幺爹退到土坎后面,闭上各自的眼睛,怕的是打扰牛的“好事”的时候,大舅伯、二舅伯还有吴家湾的一群年轻小伙子们,他们一个个身手敏捷,轻手轻脚地包抄过来,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和大腿,一、二、三,一声吆喝,把我的父亲,远远地扔在水塘里。

“咕咚……”

幺爹急了。因为只有他知道,哈巴我父亲,是杨家坝男性之中,少之又少的不会玩水的“旱鸭子”。

这当然要怪他的,从出生就不让他下水、玩水的父母,我的爹爹杨裁缝和婆婆董氏了。

“爹爹们、爹爹们,救哈巴,他不会玩水,不会玩水呀!”

幺爹跪在土坎上,用额头使劲地碰地,用尽全身的力,喊着,哭着。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是我的娘一一吴水珍,第一个跳入水中。

领导的力量是无限的。紧接着,在场的吴家湾的舅舅、舅爹、舅老俵,纷纷地往水里跳去。

借此机会,外甥“水货杨老三”给各位下跪,磕头,表示谢谢。尽管是你们一分钟之前,硬生生亳不讲理,把我“旱鸭子”父亲投进水中。

水塘坡上,只留下我那嚎啕大哭的幺爹和已经相爱成功的牛,以及后来赶到的我那曾经裹着三寸小脚的外婆胡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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