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红妆扶龙局 第34章 平衡

作者:叶北竹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9: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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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东宫。

李亨得知景龙观的道士的供述。

这个道士供述上称韦坚向他问及了自己的面相,并且用比较隐晦的问题询问了未来储君的大运。

从“隐晦”这两个字上就可以看出李林甫无中生有的手段。

李林甫一石数鸟,要将此案引向自己。

李亨的脸色看起来很凝重,起身,走到殿门口,看着殿外安静的广场,眼神露出复杂之色,又向殿内走去。

此时一个侍从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太子殿下,门外有一个人说是殿下的故友,交给殿下一封信。”

李亨拆开信笺,看了一眼,道:“备车。”

李亨来到了云隐寺,刘羡之已经在这里等他。

两人见面之后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大人,李适之是我向父皇举荐的,此次他被李林甫陷害,我要设法相救于他。”

刘羡之看着李亨,过了很久,拱手道:“正因为是殿下举荐了李适之,所以殿下不能救。”

李亨一怔,“大人,这是为什么?”

刘羡之用一种平然的语气道:“殿下是否可知,李林甫拼凑伏辩,目的是将此案引向殿下,此案只不过是一个钓饵,若殿下去救李适之,正是中了李林甫计谋。”

李亨听闻,心中不平之气郁结于胸,恨恨道:“我知道他最终的目标是我。李适之乃是国之栋梁,韦坚为官正直,皆是朝廷忠臣,我岂能袖手旁观。”

“李适之和韦坚要救,但是不能由殿下去救。”刘羡之解释道:“李适之之才人尽皆知,殿下难道认为陛下不知道吗?正是因为陛下深知李适之之才,其又和刑部尚书交好,若其心怀二心,便能对皇权产生威胁,陛下一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会令三司会审李适之和韦坚,就如同当年太子在位时,陛下免去张九龄严挺之的官职一样。”

李亨听闻此言,表情有些凝重。

过了很久,李亨吸了一口气,悲愤道:“大人,若我直接不能施以援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救他们?”

刘羡之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了李亨,“殿下,这条证据原本准备相关联的证据充足之后再对付李林甫,如今李林甫想将此案引向殿下,情况紧急,我们只能出手。”

李亨接过信封,取出心中宣纸,打开一看,眉眼一动,露出惊异之色。

刘羡之道:“殿下,此事不用殿下出手,我会让这个证据在最合适的时间由最合适的人展示在陛下的面前。”

在太子李瑛一案中,当夜太子率军冲入寿王府时,为了以防万一,兵部尚书牛仙客的两位部下在北衙禁军任职,牛仙客密令其不得接受王毛仲调遣,虽然寿王和李林甫没有牵涉其中,但是,兵部尚书暗中勾结禁军将领,定然会令皇帝将此事联想至李瑁集团与禁军结党,只要皇帝意识到这一点,李林甫此次意图将此案引向李亨的意图将不会得逞。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李亨并不是莽撞之人,听取了刘羡之的一番建议,李亨叹了一口气,胸口一阵沉闷,“如此下去,只会耗损我大唐国力。”说罢,李亨闭上了眼睛,似是极力强压胸中的不平之气。

“殿下,君明臣直。”刘羡之道:“遥想太宗皇帝当年是何景象,只有主君虚心纳谏,广开言路,臣下才能直言敢谏,如今权臣奸佞当道,言路早已经被壅塞,难达上听。殿下,自从你成为储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步上了一条充满凶险的道路。”

李亨他发觉刘羡之的言语与张修的言语之意竟如此的相似,或许自己之前并没有参与夺储,不会像他们一般对残酷的的夺储现状有如此认知,接着道:“忠正之臣一个个被陷害,我的心中就如刀绞一般…大人手握智珠,拜托大人了…”

“殿下,臣定会尽力而为。”刘羡之道:“殿下一定要相信,道义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李亨明白刘羡之言语中的鼓励之意,朗声道:“好。”

时间紧迫,两人行过告退之礼后,便分别离开。

日脚渐移,初春的阳光没有一丝的温度,风中还带有一丝寒意,刘羡之走在山林间,看着远方的天际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张修,现在应该快到楼兰了吧。京城中的红妆已经开始行动了…京城和西域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此番你去楼兰定然能将这一切查清。”

第二日,李隆基接到了内卫的一封密报,在太子率军进入寿王府当晚,北衙禁军的两位中郎将守卫下的城门宵禁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看到密报之后,李隆基大怒,立即下旨将此二人逮捕入狱,经过严刑逼问,两人招认是奉了兵部尚书牛仙客的命令,但是对于李林甫只字未提,因为涉及到太子案和用兵之事,李隆基没有一丝犹豫,以雷霆手段将兵部尚书牛仙客革职押入天牢。

李隆基细想牛仙客一案,又联想到了李适之一案,因此心中有了一丝变化,他立刻召见了李林甫。

此案一出,便是将太子集团和寿王集团的党争从主观推测层面直接引向了客观实际行动层面。

李适之一案和牛仙客一案这些证据所指向的罪名当然随着党争的原因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李林甫进入麟德殿的时候,李隆基正在看李适之和韦坚的“伏辩”,李林甫抬眼轻轻打量了一眼皇帝,发现今日皇帝的脸色好像有一些沉郁,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早已经想好了一些对策。

李林甫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虽然两个案件牵扯到党争,但是李隆基为帝三十多年,能够非常敏锐地察觉道其中的利害,并能够用无上的帝王权利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以雷霆手段祛除。

李隆基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李适之韦坚一案审完了?”

“回禀陛下,审完了。”

李隆基沉着脸问道:“伏辩中韦坚曾经向道士询问过储君未来的大运?”

李隆基一向惯于利用党争相互制衡,皇权变成了平衡这场博弈中的绝对力量,因此皇权在对付任何一方的时候,皆是易如反掌。李林甫正是知晓其中的微妙,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会将一方的势力全部打压。

“陛下,根据韦坚所供述的时间推知当时陛下还未立储君,韦坚由此询问其实是想得知天机。”

李隆基冷哼一声,重重地将奏章拍在御案上,怒道:“谁当储君,韦坚不应该来问道士,他应该来问朕!”李隆基虽然是在责骂韦坚,实则是展示皇权之威。

李林甫赶紧跪倒,额头触地。

李隆基目光凛冽,“此案你准备如何定罪?”

李林甫心中打鼓,但依然保持着镇定,他知道皇帝心中早有了主意,抬头回禀道:“回陛下,李适之和韦坚大逆不道,依照朝廷法度,应该贬为庶人。”

“那牛仙客呢?”

“牛仙客私结禁军将领,一干人等皆因处斩。臣荐人不当,有失察治罪,请陛下治臣之罪。”李林甫将韦坚罪定的比较轻,把牛仙客的罪定的比较重,是在皇帝面前显示自己并无私心,为了撇清和牛仙客的关系,只能用狠绝之心致牛仙客于死地,这一招虽然狠,但却是保全自己唯一的法子。

李隆基静静看着他,哼了一声,过了很久才道:“有一个人你处罚的轻了些。”李隆基的语气充满了威严,“韦坚触犯禁令,应处斩。”

李林甫微微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膝盖,“是。”

李隆基也得知韦坚在暗中调查张贵一案,先太子已经赐死,此案到此为止,李隆基不想因为一个韦坚影响自己的儿子李瑁,因此选择将韦坚斩首。

在李隆基的眼中,在漫长的利益和欲望的斗争中,见过太多的流血和牺牲,身为帝王,不像当初仅以才学和品行来决定一个人的位置,考虑更多的是这个位置能够制衡和影响哪些人,除了贪赃枉法,党争派别,决定朝臣命运的还有平衡。

群臣的权利之争无法避免,因此李隆基在选择一种平衡,一种不断消耗中的平衡。

反不知正是因为制衡之术,李隆基至高无上的皇权开始被红妆利用。

韦坚最终没有保下来,比刘羡之更加自责的是李亨,李亨觉得之前张修的言语过于残酷,将朝局揭露的不留一丝余地,而现在,李亨切身感受到了这种朝局的残酷,一种血淋淋的残酷。

手中的权力应该是用来安黎民,平天下,而不是帝王心术的无情屠刀。

李亨现在忠于明白刘羡之和张修所做这一切的含义,心中更加坚定了夺储之心。

李亨集团失去了左相李适之和刑部尚书韦坚,李瑁集团失去了后宫之主武惠妃和兵部尚书牛仙客。

在不断地被消磨,平衡不断地被建立,保持着一种看似稳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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