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红妆扶龙局 第7章 英杰汇集

作者:叶北竹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9: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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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年关,东西两市皆摆满了各种年货,喧嚣程度比往日更甚,从关外进入京城的商旅也猛然增多,一时商品云集,商贸频繁,人流穿梭不停。

除了买卖商品的客商,然而还有一些学子也来到京城,便是为了参加上元诗会,准备开年举办的科举,展示自己寒窗苦读的才学,结交天下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张修和薛家的准备下,诗会前期的比试如期举行。

西市雀跃楼一楼大厅。

因为大唐开放的民族政策,民族文化得以发展,汉人可以着胡服,胡人可以参加科举,不仅胡舞一时成为风尚,胡酒也被很多的汉人所喜爱,像高昌的“葡萄酒”,波斯的“三勒浆”、“龙膏酒”皆是长安好酒之人最喜欢的胡酒。此次薛家便是准备了上好的三勒浆。

雀跃楼以胡舞闻名于京城,此次置酒皆是胡人女子,也是长安城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上元诗会的目的是帮助考生在正是考试之前熟悉考场的科目,测试不是朝廷官方举办,其测试之题目皆是国子监的学士、集贤院的学士说出,因此其所出的测试之题皆非常具有权威性。

第一轮测试为贴经,贴经就是选择书本上的某几句,将需要考察的几句空出,让考生默写。

贴金主要考察考生们学识的广博程度,贴金不像是组词造句,加之前来参加诗会的学子皆非常自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全部完成了贴金,在贴经结束之后便是人们期待的对对联了。

对对联一直以来也是文人墨客比拼学识的方法,也是将文字和才学展现至极致的方法,出联者出示上联,学子们皆可将自己的下联吟出,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制。

张修整理了一下衣襟,挑起袍衫,沿着木质台阶走上客店一楼南边的一个平常进行礼乐表演的木质高台上,目视前方,行了一礼,朗声道:“各位赴京的学子,在下张修,天下饱学之士聚集于此,皆是为了金榜题名,进入仕途展示自己的抱负,在下不才,此次受命朝廷主持此次诗会,愿大家展现毕生所学,畅谈天地之道,纵论古今之德,品评百家之言。”

台下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京兆府司马张修张大人。”

“张大人正是去年科举的榜眼!”

“果然是气度不凡,儒雅君子。”

“听说李适之和张修都不参加今年的诗会?”

台下的学子寒窗苦读多年,李适之、张修、李默等便是他们心中理想成为现实的最直接的的榜样。

张修简短数语,缓带长衣,举手投足间从容清雅,风度翩然,台下的学子们跃跃欲试,有的口中默吟,有的相互讨论去年的题目,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时辰已到,对联正式开始,我来为大家出题。”

张修环视一周,发现李适之和韦坚就站在客店中的一角,特别是李适之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一个胡姬端上来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五个卷轴,张修拿起第一个卷轴,拆开红线,吟道:“各位,在下吟出第一个对联,请各位吟对。上联是,凤落梧桐梧落凤。”张修吟完上联,合上卷轴,负手而立,“请各位出下联。”

台下的学子皆露出思索状,有的眉眼低垂,有的以手抵颔,大概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站起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人,其眼神充满自信之色,从容吟出,“蝶引花香香引蝶。”

“好!”台下传来一阵喝彩声。

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衣,容颜清秀的男子,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这位兄台好联,在下对的是‘舟随浪潮浪随舟。’”

“对得好!”

台下又传来一阵喝彩之声。

现场的气氛很热烈,还有几个学子也起身对出自己的下联,造词妙绝,彰显文采,一盏茶的时间到了,第一联结束,张修环视一周道:“我不仅能够感受到各位心中的热忱之心,也能够感受到各位心中迸发出的灵感,此届诗会果然是才俊辈出。”

张修又拿出了第二个卷轴,气氛更加热烈,虽然接下来的上联增加至十二字,难度增加,但是气氛热烈,学子们也更加踊跃,绝妙下联层出不穷,喝彩声一浪高高过一浪,虽然对出下联的人数变少,但是越发的工整绝妙,那些具有真才实学的人此刻便展示出了自己的满腹才华。

按照每人对出的数量统计,最多的那个人将会获得用沉香木做的折扇,一个名叫高适的年轻人最终成为对联的优胜者,张修将这把折扇递给了高适,对高适表示祝贺,此扇的扇面是由贺知章所写,众人皆露出羡慕之色。

文学盛会自然不能缺少美酒,张修举起酒杯,台下的众人也纷纷斟满了酒,张修对台下众人道:“上元诗会,便是想以文会友,天下知己,汇聚京师,此杯我与大家共饮,与各位一同纵论诗情。”

众人皆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气氛已经热烈,众人举杯,有人继续对联,有人谈论诗词歌赋,有人切磋笔墨丹青,有人研讨史籍古册。

这是文人墨客的一次盛会,张修的心中很清楚,这些人当中会有人从科举中脱颖而出,成为朝廷的治世贤臣,胸怀百姓疾苦的好官。

李适之看着眼前的场景,语气中带有一丝感概之色,“我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我,他们和当时的我们心中怀揣这同样的报复和希望。”

韦坚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的身上的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他们代表着大唐的希望。”

张修与学子们闲谈了一阵,宣布了下一场的时间和地点,众人把酒尽欢,张修提出附近有一处精致的园子,主人也是喜好结交文人墨客之人,邀请大家前往观赏,众人皆拍手称赞,在薛家家仆的指引下众人皆结伴向园林走去。

张修与几个与他交谈的学子行礼告别之后,便向李适之和韦坚走了过来。

张修道:“怎么,你不去园林看一看?”

“薛大小姐喜好文墨,我想在怡园中少不了一翻笔墨的比试了,我的文墨不好,我不想去。”

韦坚在一旁笑了笑,揭示了李适之心中的真实所想,“你是去年的当朝状元,你是怕薛大小姐又要向你所要你这个当朝状元的墨宝。”

李适之苦笑道:“我和张修一样,不太会拒绝女孩子。”

李适之知道张修不去也是这个原因,因此故意拉上了张修。

张修有些无奈,“为什么你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拉我下水?”

三人大笑。

张修收起笑意,表现得一脸认真,“你们方才在一旁观察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

李适之道:“岑参,气度不凡,才学不凡,他的诗风豪伟且充满忧思,在边塞生活过,对大唐现状很了解。还有一人,王维,诗风独树一帜,清丽空明,学识不在岑参之下。”李适之看着张修,“张兄觉得呢?”

“我还注意到了一个人,气度沉稳,胸怀大志,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这个人叫高适。”

李适之道:“你我所见略同,希望他们能够脱颖而出,我已经将这他们列入今年科举三甲的人选了。”

韦坚颇有兴味的问道:“你干脆也一并说出,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吧?”

李适之笑了笑,故作玄秘道:“这是第一轮比试,此时预测为时尚早,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猜不准不仅很掉面子,我还会输掉一坛酒,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三人相视,又复大笑。

提到前三甲,韦坚又想到了一个话题,“上届科举状元和榜眼都在这里,唯独缺一个探花李默,听说当年朝廷授任其官职,他便辞官而去,不知道他是否会来参加今年的上元诗会?”

李适之挑了挑眉,“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你们两个见过他吗?”

韦坚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向张修。

张修道:“贺公查看过李默的卷案,对其大加称赞,我与他相比只差了贴经科目中的一句典籍而已,我读过他的诗,应该可以辨地出他的诗风,在今日这些人当中,我觉得并没有他的身影。”

“有缘总会相见的。”李适之坦然道:“我明白他当时要辞官的用意,我觉得此次上元诗会,或许我们会见到他。”

韦坚心思较为单纯,“等一下,你刚说他辞官的用意,什么用意?”

李适之似乎不想解释,朝着张修眨了眨眼睛。

张修解释道:“当时他被授任的官职是礼部主事,他的上官是李林甫。”

韦坚睁大了眼睛,心中顿时了然,想起李林甫,顿时恨恨道:“哼,他依靠弄权和后宫之势攀升至高位,在其手下为官,定然会被其不齿手段所污,若坚守正直不党之心,定然会被排挤,当年李白不是被排挤出京城了吗。”

张修和李适之不由相视一眼,两人方才的轻松之态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凝重的表情。

因为两人都明白,现在党政已经上升到了一种更加严重的程度,文官之首科举一派的代表张九龄虽然官至中书令,但是已经与李隆基产生了嫌隙,处境非常危险,反之李林甫因为人心算计权谋手段深得陛下的信任。

只不过这种危险到来的时候如此的突然。

李林甫此时正得李隆基宠信,王元琰一案便是令李隆基和张九龄之间产生了嫌隙,之前李林甫举荐牛仙客为兵部尚书,而张九龄直言范谏牛仙客升任一事便是李隆基对张九龄这种嫌隙爆发的时候。

开元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李隆基免掉了张九龄的中书令、授其为荆州长史,同时授予李林甫为中书令,牛仙客为兵部尚书。

在上元诗会前夕罢免文官之首张九龄,不知是不是一种巧合。

李林甫被授任中书令的时候居然出奇的冷静,因为他要向世人表现出荣辱不惊,泰然自若的宰相气度。

直到晚上他回到府上,连朝服都没有换,独自一人走进了“精思堂”,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边的云似乎在燃烧一般,整齐的瓦片反射出夕阳的光辉,余晖将窗棂染上金黄色。

透过精思堂窗户的光线微弱而又通红。

李林甫眼角的皱纹不停地抖动,他居然在笑,他居然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体都在不停的抖动,直到他笑得弯下了腰,笑出眼泪。

他几乎已经喘不上气,但是他还是在用力地笑。

他长长地喘息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做到了椅子上,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时而如燃烧的烈火,时而如冻结的冰雪。

他等这一天的确等了很久,自从开元初他被授任太子中允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宰相的时候,那会需要多长的时间。

直到今天他终于计算出了时间。

也许在这十四年的时间里,并不是他的顶峰,这只是刚刚开始,他已经与太子站在了对立面,眼前的胜利让他的野心开始极度膨胀,想起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

倾太子之位,立寿王李瑁为太子。

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和资源已经足够动摇太子的地位,他在安插在太子身边的那双鹰眼以及武惠妃在李隆基的耳边埋下的那颗恶毒的种子便可对太子进行致命的一击,李林甫执行的这些计划其中离不开一个神秘势力的暗中协助,不论在情报收集还是暗中探查这股势力都给了李瑁集团重要的参考,李瑁集团的计划似乎进展的很顺利,事情正在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

在李亨看来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寿王的这种野心,寿王的崛起对于太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张九龄和严挺之被贬,影响最大的便是太子李瑛,在接受张九龄和一些朝臣的建言之后,李瑛开始有意与二王拉开距离,但是张九龄被贬,又让李瑛的那颗惶恐之心加剧了一层,如今维护自己的重臣被贬,形势更加不利于自己,他放弃了之前不联系二王的想法,今日李瑛微服私访在昆明湖边的一个客栈中约见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

两人行过拜见之礼后,李瑶发现李瑛面容有一丝憔悴之色,安慰道:“大哥,听说你滴水未进,这如何使得,目前虽然是小人得志,但是大哥一定要振作起来。”

李琚道:“是啊,大哥,李林甫之后行诡谲权谋,此人心术不正,总有一天臣弟定会要取他项上人头。”

“八弟!”李瑛打断了李琚的话,“不得妄言。”

李瑶道:“大哥,虽然两位重臣遭贬,但是大哥贵为天下储君,百官拥护,父皇只是一时听信李林甫的谗言,再者,李林甫专行阴诡之事,不可能没有把柄,我们定有机会击败李林甫。”

李瑛叹了口气,“你们看到的是李林甫的手段,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大哥指的是…”

“是父皇的信任。”李瑛虽然不是善于谋略之人,但是他也能够明显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李瑶深深地看了李瑛一眼,心中顿时明了,道:“大哥,父皇的心中确实有一块禁地,只是被李林甫利用了而已。”

李琚想到此处不由心中火气更盛,“天下是我李家天下,若外人胆敢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八弟,你的性子就是太过急躁,这些话就是在我能面前说说,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李琚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不过一事心中激愤才有如此言语,但是其对于长兄李瑛非常敬重,行了一礼道:“是大哥…”

李瑛勉强展颜一笑,尽量缓解了一下此刻有些凝重的气氛,“你放心,我依然是储君,李林甫小人手段终究不能长久,我一定会让父皇相信我。”

李瑶会意,“大哥说我们之间少见面,我也会听大哥的,若李林甫一直步步紧逼,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李林甫结党弄权人人皆知,我们也有责任维护大哥储君之位。”

李琚情绪有些激动,行了一礼,“大哥!李琚虽然不能出奇划策,只要大哥用得着,李琚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李琚从小弓马娴熟,久在军中,和李琬是皇子中通晓军事之人,去年皇家狩猎,李琬和李琚曾深得李隆基的夸赞。李隆基靠政变夺取天下,因此对于军事非常重视,也曾有意培养皇子中的军事才能,李琚和李琬是皇子中带过兵的人,皆熟读兵书,通晓军事。

李瑛觉得这两个皇弟都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中觉得非常欣慰,“两位皇弟情深意重,李瑛心中自然感激。”

说罢,李瑶和李琚行了告退之礼,离开了行宫。

得到了两个臣弟的表态,李瑛当初因为张九龄被贬的惶恐之心安定了许多,此刻他坐上马车朝东宫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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