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张世杰刚把马绳交给下人。
祖父身边的老仆迎了上来,躬身道。
“小少爷,国公爷让你回来后,到书房找他。”
张世杰挠了挠头,依稀猜到祖父要问自己的问题,便快步地往祖父的书房走去。
英国公府虽然占地极大,但张维贤的书房却显得极为狭小而温馨。
张世杰刚跨过门槛,张维贤看着自己的长孙,发问道。
“陛下今日为何匆匆召你入宫?可有特别之事?”
张世杰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回答道。
“陛下欲选一匹好马,让孙儿进宫帮忙掌眼。”
张维贤的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但仍笑着挥了挥手。
“既然如此,那你好生伺候着,莫有逾越之举。
先下去用膳吧,你父亲正等着。”
张世杰作了一揖手,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刚走到门口,张世杰停下了脚步。
踌躇了一下,又转身走了回去。
“祖父,陛下除了选马外。
还跟孙儿提起,大明九边和辽东的军队都将重新组建。
新军中,将不再实施军官世袭制度,全凭本事吃饭。”
果不其然,陛下改革的大刀要挥向大明的军队了。
张维贤的内心不禁一阵烦躁,五军都督府和京营改革时。
自己力排众议,劝说勋贵们顺应陛下。
如今,陛下又把手伸向全大明的军队。
如此操之过急,不知会不会引起勋贵们的反弹。
大明现在更需要的是稳定,不过这种稳定也如死水一般,慢慢将腐烂。
张维贤坐在茶桌前,脸色不断变幻。
最后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想通了许多。
英国公自封爵后,已传承七代,靠的就是对大明皇室的忠心耿耿。
作为勋贵第一人,既然开始时立场鲜明地支持陛下,那就应一以贯之。
三心两意,只会招来横祸。
张维贤笑着指了指椅子,示意自家孙子坐下。
“陛下欲组建新军,作为力压开国六公爵的英国公,只能无条件支持陛下。
你伴君左右,一心听从陛下的命令即可,不必顾及英国公府内府外的关系。”
张世杰听了祖父的交代,思索了半天,最后拱手称是。
接连几日,崇祯都去马房亲近自己的爱马,那匹通体雪白的马被他命为踏雪。
“踏雪,别闹。
刷完背部,你就可以吃黑豆了。”
崇祯今日一身便服打扮,仔细地帮踏雪刷毛。
在他看来,自己始终要走一遭战场。
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比亲密的坐骑更可靠的同伴了。
一匹好马,既能让骑手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关键的时候还可以救主。
三国时,刘备的坐骑的卢。
跳过阔数丈的檀溪,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大耳贼才能得救。
几日来,崇祯亲自服侍踏雪,不许旁人插手。
张世杰终于相信陛下常挂嘴边的,总要上战场的话并不是戏言。
所以,在教导骑术的时候,倾囊相授,不敢有所松懈。
喂完踏雪后,张世杰便教崇祯骑马。
首先,要给马套上马嚼和装上马鞍。
装上马鞍时,踏雪还算配合。
当崇祯想给它套上马嚼时,踏雪却死活不配合,拼命地摇晃着头。
正当崇祯束手无策之际,王承恩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着衣袂翻飞王承恩,崇祯停下手中的动作,微抬头问道。
“何事如此匆忙?”
王承恩弯腰低声回道。
“陛下,江浙那边传来了消息。”
崇祯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魏忠贤去江浙一个多月来,音讯全无。
不知其杀到东林党的老家,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崇祯把马嚼递给了王承恩,卸下了踏雪背上的马鞍,吩咐身边的太监牵踏雪去溜达。
听了王承恩的汇报,崇祯不禁轻笑几声。
话说,一个多月前。
卢九德持崇祯的手谕到中都凤阳,魏忠贤在自己的茅屋接待卢九德一行人。
“魏公公当真好心态,士别几日,公公都发福了。”
听了卢九德的调侃,魏忠贤不怒反笑。
“哪里哪里,只是无官一身轻,不用为国事烦恼罢了。”
卢九德细细地扫视一番茅屋内部后,心头不禁惊诧。
这茅屋外面看起来不怎样,但内部却别有洞天。
脚下踏的木板看似铁力木所制,屋子中央摆放着的长条茶桌,似乎为黄花梨木而制。
角落处,还有一个10岁左右的孩童,正在吹拂着红泥小火炉。
看来魏忠贤被赶出宫后,下面徒子徒孙的孝敬依然不少。
魏忠贤伸了伸手,示意入座,卢九德大大咧咧地坐在魏忠贤的对面。
当茶童把两杯清澈明亮的茶水端上来时,魏忠贤微笑着道。
“得知卢公公从京师而来,我特意准备了雨前龙井茶,让公公尝尝江南烟雨的味道。”
闻着清新高雅的茶香,卢九德不禁在心中吐槽。
大字不识的魏大阉人,什么时候学起文人那一套附庸风雅。
卢九德端起茶杯,如牛嚼牡丹一样,一饮而尽。
“我说老魏,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风雅玩意。
按俺老卢的脾性,还不如来二两黄酒,再添一碟茴香豆。”
魏忠贤看着卢九德,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浅尝一口。
卢九德摸了一把鼻子,开口道。
“你我在凤阳能品到的雨前龙井,估计是冒牌货。
此次,陛下命你我二人前往江浙。
到了那,才能尝到正宗的雨前龙井。”
“不知陛下让老奴这残躯去江浙是为了何事?”
卢九德正了正面色,解释道。
“陛下欲开征商税,但还没在朝堂中正式提出。
东林党和勋贵们闻到风声后,结伴到宫中静坐抗议,妄图诛杀陛下的内心。
天子大怒,命龙卫营和锦衣卫进宫护驾,才平息此事。
虽然惩治百官,但陛下深感东林党的幕后支持者是江浙的财阀。
如果不把他们打痛打残,日后照样会唆使东林党人干扰朝政。
陛下,命你我二人火速前往江浙。
平讼狱,雪冤抑,以澄清江浙的吏治。”
魏忠贤听后摇头苦笑。
“好教卢公公得知,自从被陛下流放到凤阳后。
我犹如丧家狗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哪里还敢插手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