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警察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陈晨和赵揕正在抢着背锅。
“行,行,行了!”胖警察啪地关上了门,“谁是陈征?”
陈晨站了起来,“我。”
“来,在这里签个字儿。”胖警察拿给他了一张纸。
陈晨回头看了看赵揕,赵揕示意他拿过来瞅瞅。
“保释书?什么玩意儿……”第一次上这种地方,陈晨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赵揕仔细地端详了半天,点了点头,“有人出钱保释你。”
“出钱?保释我?”陈晨更懵了,“那你咋整?”
“我没事儿,出去一个是一个……”赵揕摆了摆手,“你刚才没看见,我跟这大哥聊得好着呢!”
陈晨摇了摇头,“那不行,要走一起走。”
两人正争执不下,胖警察不耐烦地问:“到底还想不想走了?”
“你好,我问一下……”陈晨有些紧张,“我俩是不是都能走?”
胖警察无奈地笑了笑,“怎么着,还想留一个在这儿过年啊?”
陈晨近乎开怀了,上前紧紧握了握胖警察的手,“谢谢,谢谢警察叔叔。”
他有些颤抖地签完了字,递还给了警察。胖警察瞥了一眼说:“不对啊,你不叫陈征吗?你用假身份证?身份证给我看看!”
这下事情又变复杂了。一般人都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于是陈晨又花了好半天时间向警察解释,他并没有使用假身份证,只是一直想改名字,但听人说改名字太麻烦,所以就搁置下来了。
“其实不怎么麻烦,你去找导员开个改名申请,然后拿着你的学生证,户口本,现有身份证原件去户籍科就可以了。”胖警察说。
陈晨很开心,冲胖警察鞠了个躬,就拉着赵揕出门了。
不过还没出离派出所大门,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去敲响了胖警察房间的大门。
“又怎么了?”胖警察从电脑后伸出头来。
“你好,不好意思,我想再问一下,是谁给我们保释出来的?”
“还能有谁?你们饭店的惠老板。”
“保释金多少?”陈晨又问。
“念你们是大学生,又是初犯,那两个货又是街面上出了名的滚刀肉,所以也没让你们交太多,一千块钱,权当给你们涨点记性吧,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
“谢谢,我知道了。”陈晨又给他鞠了一个躬。
赵揕和陈晨各自搀扶着回到了学校。因为与王龙的矛盾,陈晨没再去米线店帮忙。直到三天后,惠姐带着儿子晓栋从湖南回来。
她刚下飞机,就给陈晨打了电话,要他晚上来米线店一趟。陈晨犹豫了半晌,还是往店里去了。
一见面,陈晨就不住地向惠姐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太冲动了,这些损失什么的我……”
这时候王龙站在了陈晨面前,“姐,不关他的事儿,要赔也是我赔,是我……”
惠姐看着他俩笑了笑,然后招呼儿子说:“栋栋,你不是说今晚想去看电影吗?什么电影来着?”
“《钢铁之躯》。”栋栋很兴奋地说。
“好,”惠姐往后厨看了看,“老太太,别忙活了,咱们今天去看电影。”
“我还看啥电影啊?”老太太用抹布擦着双手,“我看家,你们去吧。”
惠姐走过去搀住了她说,“看完电影我请客,算是咱们给我儿子接风洗尘了!”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解了围裙,跟着惠姐他们四个出了店门。
栋栋好久不见王龙,所以显得格外亲昵。一大一小两人勾肩搭背,边走边说。老太太腿脚不太利索,但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还疼不疼了?”惠姐看了看陈晨头上的绷带。
“没事儿,就破了个口儿。”陈晨低着头小声说。
“你那个同学呢?他也没事儿吧?”惠姐又问。
“他没受伤……”陈晨再次羞愧了起来,“姐,对不起,我脾气还是太……”
“别说了,咱也认识这么久了,能给你惹急了,那肯定是过分了!而且我问过老太太,这事儿少爷也有份儿!”
“主要是……给你惹麻烦了。”陈晨带着歉意说。
“不不,刚好相反,”惠姐笑了,“那两混混儿估计很长时间也不敢再来捣乱了。”
陈晨舒了一口气,“本来是想来帮忙的,结果……姐,那个保释金还有饭店的损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不用……”惠姐摆了摆手。
“我一定会还给你的。”陈晨一字一顿地说,眼神有点儿骇人,“我不想再欠任何人的债。”
惠姐听到这儿,再也不说话了。
到了电影院,陈晨和老太太都不太想去看电影。于是惠姐只给栋栋和少爷买了票,老太太说去看看能不能买双拖鞋,于是他和惠姐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随便点了小茶点,等着电影结束。
“耳钉,你有心事?”惠姐突然问陈晨。
“没……没有。”陈晨抿了一口水。
“有啥事儿就说,大小伙子应该阳光一点儿,不要那么阴沉。对不对?”
陈晨思忖了好久,终于开口了,“姐你认识派出所的警察吗?”
“认识啊,那个周队,王警官跟你姐夫是不错的朋友……怎么了?”
“我是想……请您……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不要把这件事捅给学校?”陈晨说。
“就为这事儿啊,”惠姐笑了,“这个……我那天就给王警官说过了。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于是陈晨不住地向惠姐道谢。
“耳钉,有件事儿姐也想问问你,”惠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如果你方便说,就说,不方便就算了。”
“你说吧。”
“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欠别人的债?”惠姐问。
陈晨点了点头。
“那你最怕欠谁的债?”惠姐又问。
陈晨有些惊讶,“姐,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吗?”惠姐的神色有些黯淡,“因为栋栋有段时间经常和你一样的话,我欠你们的,我会还。”
“哦哦,”陈晨觉得心里揪了一下,“那他可能和我一样,最怕欠父母亲人的债。”
“可……我们也没让他……”惠姐有些不解地问。
“那姐或者姐夫有没有,经常会在栋栋面前诉苦,比如说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花了那么多钱让你上学,我为做了什么什么牺牲……”
“这不很正常吗?”
“可对孩子来说,这不叫爱。爱是无条件的,而不是这种类似于投资和回报的字眼,对吧?”陈晨很认真地说,“从小到大,我爸总是喜欢在我和哥哥面前说自己有多辛苦,好像这种辛苦就一种对儿女的投资,如果没有回报,他就算赔本了……后来我发现很多父母都是这样,给孩子无形之中造成了很多压力,所谓的爱越多,压力也就越大……”
惠姐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