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这两天你一直在刨这些木头,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马秉蹲在宁远旁边,好奇地举着一块刨好的木头,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门道。
宁远正对着那块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系统面板,比对自己的机器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上辈子在博物馆里见过这种机器,这两天凭着印象尝试了很多次,就是无法复刻出来。好在系统商城里有贩卖图纸,虽然有些贵,但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此刻他身前那块泛着淡蓝色荧光的面板上,显示的就是他购买的机器图纸。
宁远一边检查着机器,一边叮嘱:“马秉,你在这儿看到学到的东西,可不许外传,不然我不带你玩。”
“知道,我昨天不都发过誓了吗。”
马良整天在外奔波,估计还在查那武库失火案。马秉一人闲着无聊,这两天干脆就住进宁远家里。
宁远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有八十一张竹牌,我教你个游戏,名曰数独……”
他简单给马秉说了数独的规则,哄着马秉坐到一边去玩。
“从来没见过这种游戏啊,等我回成都,我就把这游戏介绍给我朋友。”
宁远头都没抬,随口问道:“你朋友?谁啊?”
“公子刘禅啊,我们经常一起玩的。”
宁远怔了好一会,他没想到会在这儿听到阿斗的名字。
“我那朋友也喜欢有趣的东西,你跟他一定合得来。”
“……”宁远不知道这算夸奖,还是算嘲讽,指了指案上的竹牌:“我给你出了道最简单的数独,看你需要多久才能解出来。”
“吼吼,我马上就能解出来。”
奶奶掀开门帘:“远儿,你看谁来了。”
宁远抬头一看,连忙起身跑过去:“姐,你回来啦。”
马秉身子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躲到奶奶身后。
“我还以为奶奶和你已经搬家,想送些家当过去,结果在新宅那边没见到人。”
姐姐上次给师公和师傅解释过,师公只说老夫人年事已高,一个月看望一天太少了,让她有空就得多看望看望奶奶。
宁远连忙拉着奶奶和姐姐坐下:“明天,奶奶说明天才是搬家的吉日。”
姐姐看着案上的竹牌:“这是什么?”
“我给马秉做的智力游戏,马秉你教教我姐。”
奶奶凝视着孙女的脸庞,笑着拉她坐下:“阿禾,你来试试,奶奶看你们玩。”
马秉乖巧地坐到奶奶身边,仔细给姐姐介绍玩法。
宁远在旁边继续捣弄着机器,听着奶奶和姐姐的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一股暖流在他胸口涌动,仿佛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对照着面板上的图纸,他找了大半天到才找到问题出在哪里,重新制作了几个零件,试验一下,终于成功了。
马秉眼睛一亮,从榻上直接蹦了过来。
姐姐转头看着忙碌的宁远:“你造的这些是什么?”
“姐,那边的机器叫珍妮纺纱机,我身前的这个,叫飞梭织布机。”
“哦,织机啊。”姐姐哦了一声,也没在意,转头继续解着数独,这个游戏还真是有趣。
宁远将机器重新拆成零件,准备明天带到新宅组装:“奶奶,我想出去雇些人手回来。”
奶奶牵着孙女的手:“阿禾,你跟远儿一起去吧。遇到什么事,也能一起商量商量。”
“这……”宁远有些犹豫,他要招工自然得去那些买卖奴婢的场所,带姐姐去会不会让她回忆起那些伤心往事?
关禾朝奶奶点点头:“好,我跟弟弟一起去。”
马秉拍着小手:“我也去,我也去。”
三人起身出门,径直来到江陵买卖奴婢的地方。
宁远一直观察着姐姐的神色,看到姐姐面色正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走几步,就看到一个显眼的位置上跪着一个身材矫健的妇女。
宁远打量了一会,走过去刚想问问。
妇女抬头看着宁远和姐姐,见这两人身上穿着跟自己一样的粗布衣裳,三角眼顿时竖了起来:
“走开,我大清早就来这个位置的,你们去那边。”
宁远看向三角眼妇女指向的位置,都到了臭水沟边上,这是把他们姐弟当成同样来卖身的。
他没跟这妇女一般见识,带着姐姐和马秉走向水沟边,那儿也跪着三个人。
一个母亲带着一双儿女,三人头上都插着草标。
看到宁远他们走过来,这个母亲犹豫了一下,带着两个孩子挪了挪位置,让出一小片地方。
这也是把他们当成来卖身的。
宁远看看自己和姐姐身上的粗布衣裳,再看看周围,别说那些富贵人家,就是人伢子的衣着都比自己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当年的场景,自己母亲也是这样,哭着给他和姐姐插上草标。
“请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额,你们是……”
“我们是来雇人的。”
女人连忙跪直了身子:“我叫芸娘,这是我的两个孩子。”
宁远侧身闪过,伸手就要扶起:“芸娘是吧?站起来聊一聊吧。”
芸娘愣了一下,手扶着墙,带着两个孩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看样子是饿过头了。
宁远目光柔和,直接问道:“能说一说你的年龄、哪里人、会干什么活?”
芸娘呆呆地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小许多的少年,这人难道真是来买奴婢的?
她半晌才反应过来,目光一亮,连忙一一回答。
“洗衣做饭,这些别人也会,你还有什么其他本事吗?”
“我、我……”芸娘的眼帘慢慢垂下去,心中暗暗无奈,她确实没什么本事。
“你连自己和两个孩子都养不活,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能胜任我给你的工作?”
宁远静静地等待着,上辈子他手下的员工都是他一个一个亲自面试挑选的。
芸娘搂着两个孩子,低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人伢子:“三位是来略买奴婢的?我手里有好多精明能干的,你们看看这个如何?”
人伢子说着就指向刚刚那个三角眼妇女。
妇女赔着笑:“刚刚是小的眼拙,没认出……”
宁远像个冷酷的面试机器:“姓名、年龄、籍贯、会干什么活?”
“小的叫燕子,我会带娃,会织布……”
一旁的人伢子也不停帮腔:“这燕子之前是在郡丞张大人家里干活的,懂的东西可多了……”
宁远脸上不动声色,他是来招工人的,性格不好倒不是什么问题,他会设置规章制度。这燕子有织布的基础,这倒是挺不错的。
“你上一份工作既然是在郡丞家里的,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子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觉得自己很不错,但我不雇用你,你是什么想法?”
“我、我……”燕子摇摇欲坠,额头上的冷汗慢慢流了下来。这都是什么问题,从来没见有人这么问过。
一旁的人伢子也是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几位是哪家府上的?这燕子的卖价至少要四万钱!”
宁远摇了摇头,带着姐姐和马秉转身就走,这个燕子同样没通过面试。
人伢子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紧绷的心才松弛下来,扇了扇手:
“切,看他们的样子就不像是有钱人家,装什么犊子。”
燕子瞪着三角眼,破口大骂:“原来是来寻老娘开心的,真是晦气!呸!”
三人逛了一圈,每看到一个合适的,宁远就上前面试,可都没有寻到满意的。
姐姐蹙着长眉:“阿远,你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
马秉也很迷茫,他知道宁远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可他就是没想明白。
宁远眼看都快回到出口了,拧头望向那个带着一双儿女的芸娘。
芸娘依旧跪在那里,刚刚人伢子的话,她也听到了,看到宁远几人又走过来,脸上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几位,你们真的是来这买人的?”
“我们确实是来雇人的。”宁远纠正了一下:
“我逛了一圈,比你能干的人多的是,芸娘,你有什么值得我雇佣的理由呢?”
芸娘低头看着自己饿得双目无神的儿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再这么饿下去,她的孩子就得饿死了。
她咬咬牙,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现在是什么都不会,但我会学,努力地学,拼命地学……”
宁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绷了一路的脸终于放松下来。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这就是他最想要雇到的员工。
他笑呵呵地扶起芸娘:“恭喜你,通过第一轮面试。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雇佣细节。放心,如果谈不拢,这三百钱算是耽误你时间的费用。“
芸娘看着宁远递到她手心里的铜钱,她听不懂这少年的意思。
燕子在旁边脸都涨紫了:这、这……三百钱可是能买三斗粟米呐,聊一下就能得到三百钱?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宁远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酒肆:
“走吧,咱们边吃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