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的一番呛得叶澜休说不出话来,在原地愣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不爽。
他已经意识到,周桐是在拐着弯骂他。
周桐这话虽然粗俗,但也有几番道理,县衙门口的百姓似乎有所感悟,沉默了半响,就有人悄咪咪的嘀咕道。
“我记得我娘六十大寿那天,柳家的护院冲进我家不由分说的见人就打,可怜我那老母那里经受得住,没几下就死了。再说去棺材铺赊棺材,一年到头下来,我一已经不知道背了多少债在身上了。”
那人偷偷抹着泪,这也勾起了旁人的回忆。
“我身怀六甲的妻子,就因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被柳江那个畜生在大街上给玷污了。最后孩子没了,妻子也疯了,真是上诉无门,下地无处,我苦啊!”
“你这算什么?前两日,我不过是在莫家干活将身上弄脏了些,就被巡城的守卫给打了一顿,然后丢出城外。若不是守门有我认识的,花了几两银子,我恐怕就得死在那外面了。”
大家各有各的苦楚,说起来是唉声叹气,神情悲切,到最后纷纷面目狰狞瞪着眼睛瞅着柳德行。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被周桐用一句话给勾了出来。
叶澜休看见这一幕意识到不妙,正想开口争辩。
“杀了他!”
有人起头喊了一句。
一众百姓立刻齐声怒喊,“杀了他!为我妻子报仇!”
“杀了他!”
见百姓情绪高涨,周桐将手边的惊堂木一拍,站起来将袖子一挽。
“好!今天我就顺应民义,替天行道,惩恶诛邪。”
“什么?”
叶祁大惊,连忙上前拦住周桐。
此时周桐已经走到了柳德行面前,顺手从沈炼手里夺过刀,做样就要砍了柳德行。
“大人,且慢,砍不得!”
“你敢拦我,今天就一并杀了。”
周桐也是演上头了,一手扯开叶祁右手持刀就要落下,哄得一旁的叶澜休大惊。
“他可是叶王的侄子,你不能砍!”
“我就要砍!”
柳德行看出来周桐是真动了杀心,哄得浑身发颤,连忙说道。
“别杀我,别杀我,只要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一声果然有用,周桐的刀最终停留在了距离叶祁眉心不足三寸的地方,这距离已经让叶祁感受到了危险,身上汗毛倒立。
叶祁起身将柳德行一脚踹开,连忙道。
“多少大人不杀之恩!”
周桐愣在原地没有回答,目光阴冷,叶祁看见这一幕,识趣的退后一步保持着距离。
最后刀为什么没落下呢,其实是陈楚山的功劳。
“你杀了他无用,还是先以姓叶的为主吧。”
周桐冷哼一声,将刀丢回给了沈炼,迈步走上前说道。
“我能饶了你,这一城百姓能不能绕你,我可就说不准了。”
柳德行何其聪慧,当即明白了过来,连声道。“说得准,说得准,只要大人放了小人,小人愿意答应如何要求,哪怕散尽家财,也不足过。”
“好,那你就散尽家财!不过,不是为我,你这家财得放置在百姓家里!”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大人开口,我这就去将家里的钱财散出去。”
柳德行言辞恳切,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般威武的模样,县衙门口的百姓见周桐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内心憋着的火气不由得更大。
但听见有钱,火气也逐渐退了些,不过有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钱,还不是你县令大人说给就给,说不给吗?
这疑惑着,只见周桐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冲柳德行摆了摆手。
“那你现在就回家去办?”
柳德行听后感激涕零,连忙点头,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县衙外跑去,好像生怕慢了周桐会返回。
然而他刚迈出县衙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
“今日特例,可人手持棍一根,凡是姓柳者打死无论,所得财务尽归个人,明日之后再无此法!!”
柳德行劫后余生的脸色顿时僵住,愣在原地不在敢往前走了。
可县衙门口的百姓一听,这还得了?
当即面面相觑,口口相传,转身就有人操起人群中老汉的拐杖,照着柳德行就打。
柳德行不敢再耽误,连忙捂住头,往家的方向跑去。
身后,是一大群需要吃他肉喝他血的人。
等待人群散去,县衙再次恢复的安静,除了几具尸体,就只剩下叶祁二人了。
此时叶祁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巧克力豆一样,阴晴不定。倒是叶澜休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若真是为明官,根本不止于此。”
“叶兄,此言慎重!”
叶澜休笑了笑,拱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兄,好自为之。”
说罢,叶澜休和叶祁就转身离开了县衙。
周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嘴里低声嘀咕道。
“这两人什么毛病?”
紧接着沈炼上前,周桐转头说道。
“这叶家和叶府的关系,好像有些微妙啊?”
沈炼没有接过话茬,反而是找周桐要起了钱。
“大人,刚招的这批兄弟月钱还没发呢。”
“嗯,你去账房拿吧,再带他们吃点好的。”
“对了,今日再给我找个鼓,发下通知,城里任何有冤的都可来衙门告官。另外,你先前去城外,是什么情况?”
沈炼一一点头。
“前两日城外突然聚集了大量的难民,据说都是从山西那一带逃难来的,我选的这几个都是其中有些力气的。”
“嗯,那你再找两个人,去买些粮食,在城外开设粥舍,先勉强接纳点吧。”
“对了,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三千。”
“什么?三千?”
这个人数,在古代不管是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比较大的,而且很有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山西究竟咋了,这么多人逃难?”
周桐嘀咕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让沈炼下去办事。
现在刚立完威不久,自然是得恩威并施才能收拢人心。
“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周桐琢磨了一下,想到帮陈楚山寻替身的事情还没着落。
但在干这事之前,他得练练陈传给他的诛邪剑法,看看威力如何。
待从县衙出来,叶澜休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叶祁跟在他身后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你刚刚为何要替柳德行挡那一下?”
“我认为,得罪了柳背后那位,对我们现在不太好。”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索性事情在按照预料的方向发展,你若真想在王储之争有一席之地就别感情用事,自作聪明。叶王,不需要太聪明的人!”
“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罢了,你直接回去吧,我会将今天的情况如实回禀给叶王。”
“下次做事,先问我。”
“恭送先生。”
叶澜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叶祁站在原地看着叶澜休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没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婆从他身边路过。
悄声道:“午时,城西外古庙。”
叶祁像没听见似的,一拳轰爆了那老太婆的脑袋。
印象中血腥的场景并未出现,那老太婆只是化为一团黑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