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蒲牢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而叫秦立。
他母亲给他取这个名字,是想让他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小时候的秦立也相当努力,虽然是旁家嫡系,但其天赋尚可,加上十二分的努力,在八大家的嫡系里中,也算的上出类拔萃。
唯一可惜的一件事是,他是个野种。
八大家之间为了血脉纯净,古来素有通婚之举,太远的嫡系,也可以自己选择离开,被除名后当个普通人,此后终生不准回来。
秦立的母亲就是选择离开的嫡系,当时她爱上了一个日耳曼男人,并和他双双确认关系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家族。
原本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女,为了爱情毅然选择自由的故事,故事的结局也应该是两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本应如此。
但那个日耳曼男人的嘴里只有情话,眼里只有钱财,心里却没有她的位置。
秦立的母亲被骗的很惨,为爱奔赴的下场是一个已经怀胎八月的孩子,以及身无分文被迫流落街头的自己。
她别无办法,只能回去哀求旁系的长老能让她回去,最起码有个住的地方,混口吃食就行。
长老看她实在可怜,便隐瞒下来,给她钱财衣锦,又给她住的地方。
唯一的要求,是让她杀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秦立的母亲没有答应,她还不死心,痴心妄想着有一天那个高傲的日耳曼男人还会回来。
长老十分气愤,见她不肯答应,便甩手离开,留给她一把解耳尖刀,唯一的要求是再给她三天想清楚,这个孩子是杀是留,三天之后,这个房间里只许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三日后,长老再次来到秦立母亲居住的房间,里面血流满地,景象已是惨绝人寰。
秦立母亲下体鲜血淋漓,刚把秦立生下来,便自缢而死,在此屋内,只有婴儿微弱的轻哼,以及给他留下的名字——秦立。
长老暗叹一声,倒是个有骨气的烈女子,至少没丢了秦家的脸面,随后抱着婴儿离开,准备好生抚养,也算了了她最后的一番心愿。
时过境迁,秦立也长成少年,但其中艰辛磨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生母的身份,虽然有长老帮忙掩盖,给他找了个奶娘,但纸上终究是保不住火,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可年少的秦立并不知道此事,那一日他照常在学堂上课,因为成绩优异,马上就要有机会去主家学习时,一个朱家子弟,他曾经的朋友,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沓纸大肆宣扬道。
“快看快看,咱们的大才子秦立,居然是个外来的野种!”
说罢,他便把手中的纸撒向整个学堂,秦立手中也拾到一份。
可仅仅看了一眼,他便被气得七窍生烟,要去找那个朱家子弟要个说法。
自己明明是长老捡来的,再怎么样,也是秦家人!哪里会是什么放荡女人的儿子!
可其他人看见他此时都和看见瘟神一样,恨不得躲着他走,很明显,他们都对这个几乎是粗制滥造,近乎造谣的事深信不疑。
秦立没有办法,只能去找到早就已经行将朽木的长老,和他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如纸上所说,他被一个宣布的离开秦家放荡女子和一个日耳曼男人生下。
长老只是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告诉他,你的名字,就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
秦立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结果,哭着喊着,向长老一步一磕头爬过去,求他把自己当成孙子,他也是秦家人,身上流着秦家的血。
长老摇了摇头,挥手叫其他人乱棍把秦立打下去,任由他怎么哭喊求情也不行。
一朝之际,秦立从一个旁系中人人仰慕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后来他得知,那个朱家子弟正是在自己排名之下,待自己一离开,进入本家板上钉钉。
他不由得恨起那个朱家子弟,若是没有他来宣扬此事,或许自己还在学堂之上,将来可以有机会进入本家。
他也恨起对那个长老,若是他不点头承认此事,其他人也不会对自己嗤之以鼻,人人鄙弃。
可他最恨的是自己生父生母,既生之,为何不养?要将如此痛楚尽数交之与他,让他从小就受尽冷眼,历尽千辛才爬到学堂之上,眼看要有机会进入本家,一张状告纸落下,全付诸东流!
秦立为何不恨!
秦立何尝不恨!
时值腊月寒冬,他饥肠辘辘,身无分文,计无长物,一身单薄衣服被赶出家门,又被下令得知,整个宁古塔方圆千里,不准有一商户贩卖他衣履!不准有一人施以援手!
违者,杀无赦!
秦立被乱棍驱赶离开,就这样,赤足走了十余里,雪摸过膝盖,脚背被冻出烂疮,一头扎在雪地里眼看要再也起不来。
可他心底突然有一股恨冲出,又支撑着他走回去!
双脚被冻烂没有知觉,那他就用手爬!
手也被冻的麻木,那他就用血肉之躯磨回去!
离开时还是寒风凛冽的黑夜,回到秦家门前天边已经蒙蒙亮起。
秦立抬手,拿已被磨破,见得到骨头的手指,在门前用最后一点流动的热血写道。
《泣血》
生母不养遗老弃,
朱门子弟断我义。
天公轻狂仍有恨,
泣雪无痕地成溪。
写完这首血诗,秦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却泡在温暖的药浴里,身上长出了新的皮肤,原本坏死发黑的手指也重新能动。
“我是秦老四,你可以叫我秦四爷,秦家本家的掌舵人,你小子,可愿意吃下这血,为我所用?”
秦老四站在他面前,背后是秦家旁系的所有人,还有那个朱家子弟。
他手中玻璃罐里,一团血液在四处撞击,简直有自己思想一般。
“它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但他能给你力量,鲤鱼跃龙门,从一个野种,变成本家子弟,那些曾经诋毁你,欺凌你,摒弃你者,有了它,你皆可杀之!无人敢违命!”
秦立无言,径直站起结果秦老四手中罐子,打开后一口吞下,随后红着眼看向他。
“您刚才说,这里的人都能杀对吧?”
“随你的便,不过今后我给你赐名为秦蒲牢,我的直系嫡孙。”
“是,秦四爷,蒲牢记下了!”
秦老四背过身去,只听到身后惨叫声连绵不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个小小旁系,换一个能养育蒲牢之血的人,这笔买卖,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