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宁军区里有他曾经的朋友，无论那里发生过什么，是否还有敌人，他都需要去看看。
“你扛着我一旦遇到危险，恐怕行动不便，要不你先把我放藏在这里，自己上去吧。”燕娇娇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恶魔，也不确定上宁军区里面到底有没有危险。
未免王耀祖为了保护她受伤，她主动开口相劝。
“不行，刚才我就看到了好多鬃狗，如果把你放下，它们闻到了味道肯定会袭击你，而你只能认它们宰割，你要知道，鬃狗喜欢内脏，可是喜欢掏肛的，你不会想这么死吧......”
“呕，你别恶心我好不好，那好，你敢放下我，你就死定了！”
两人的吵闹声驱散了萦绕在心头的少许阴霾，沿着大路绕过小山，就来到了上宁军区。
“这是......炮弹轰炸的痕迹？”
两人看着倒塌的哨岗，一个巨大的黑坑取代了哨岗的位置，周围的碎石和残骸都成辐射状向外发散，很明显是威力巨大的爆炸性武器。
看到这些，王耀祖反而放心了，这里发生过现代化战争，说明从马浑山来的那些军人们并没有和上宁军区的人同流合污，他们还保持着理智，因为只有这样，彼此才会打起来。
从爆炸废墟上的履带印可以看出来，肯定是有活人开着装甲车、坦克车离开了，至于是谁胜利了，就不得而知了。
走在军区的废墟里，王耀祖心头沉重。
和血腥的福寿镇不同，这里的废墟主要是由热武器造成的，大量的房屋、校场、农田被炮弹炸毁，布满深坑的地面就像是一盘杀得难解难分的围棋，坑坑洼洼，交错纵横，满目疮痍。
王耀祖在整个军区转了一大圈，除了野兽之外，没有感知到任何活人，叹了口气。
早在看到军区门口的深坑，王耀祖就知道此行的主要目的泡汤了，不过，他还心存一些侥幸，希望有人能侥幸活下来，向他叙述这里曾发生的事情。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了。
不过，王耀祖还注意到一件事，这让他心头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没有看到尸体。
没错，整个军区，他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连残肢、碎骨都没有，虽然有些地方能看到一些暗红色新翻的泥土，但是，没有任何一具尸体。
还有一些车辙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些车辙印大概五公分宽，很像小推车、小翻斗车的轮胎印，根据陷入土壤的深度看来，应该是托运重物用的。
地面上的车辙印纵横交错，又没有尸体，这说明有人组织大家把所有的尸体都拖走了。
至于是掩埋了还是......
王耀祖沿着车辙印走了过去，越往前，纵向平行的车辙印越多，方向也更统一。
顺着车辙印的方向逐渐走出了军区，来到垮塌的围墙后方。
一个个椭圆形的坟包整理排列，布满了整个丘陵，无边无尽。
坟包前都放着一块石头，有的上面刻着名字，有的只能用‘英勇’‘无畏’代替。
无形的凄凉和悲伤包围了两人，王耀祖甚至不敢去深处找寻，生怕看到自己认识之人的姓名。
不知他们的生死，或许还能够在心理上骗自己，可是一旦在这里看到了他们的名字，那说明曾经的朋友已英勇逝去。
“这些尸体被妥善的掩埋了，说明正义一方胜利了。”燕娇娇缓缓说道。
“恩。”王耀祖点点头，认同这个想法，因为那些吃人的家伙如果赢了，恐怕不会放过这些尸体，更不会好心的将尸体收集掩埋，并给他们立碑。
“抱歉，我以为来这里就能治好你的伤势......”
王耀祖将燕娇娇放下，处理一下杂事。
“我们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还奢求什么？我感觉现在挺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连撒尿都管。”
“噗嗤。”王耀祖被燕娇娇的话逗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难得她还这么开朗。
“我说的是真的，如今的世界，哪里都有不幸发生，人懂得知足就能过好每一天，和他们相比，我们每活一天，不都是赚了吗？”
王耀祖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沉默了一下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这一刻，他又想到了自由港，如果自己拿下了自由港，就有办法给燕娇娇治病了吧。
权力和势力这两个词语，在这一刻忽然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不知道，不过，我感觉现在比之前好多了，生活在浓雾环境下，我们身上的伤势愈合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我现在能坐起来了，估计再过一个月，骨头也能自己长好。”
王耀祖叹口气。
他之前看过燕娇娇的小臂，她的小臂骨头从中间断开了，骨头撅了出来，这样的伤势如果不通过手术矫正，就算长好了，她的胳膊整个也会变成扭曲的畸形，非常别扭难看。
如果只是胳膊还好些，藏在衣服下面常人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腿呢？如果两个腿的骨头都长畸形了，走起路来肯定是一瘸一拐的，别说她的功夫了，光是站立都没法保持平衡。
这对于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来说，是非常可怕的，就算燕娇娇嘴上不说，但是，王耀祖也能体会到她心中的不甘。
“叹什么气，跟个小老头一样，就算我好不了也无所谓，你下半辈子都照顾我就好了，喂，你不会是想逃避责任吧！”
“当然不是，照顾你无所谓，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切磋一下。”
“切，你又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是力量大点，速度快点，还会耍流氓无赖，如果在赛场上，我的分数绝对碾压你。”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走，出发吧”
“去哪？”
“去南方，有个地方叫自由港，那里的设施还是很先进的，放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治好你，我就一定会做到。”
“喂喂，你不会是想冲冠一怒为红颜吧，很帅哦~”
“冲冠不冲冠的无所谓，主要是红颜，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怎么地也得说道做到吧，要不就太丢脸了。”
“噗，哈哈哈，哎呀妈呀笑死我了，这是男人的虚荣心吗？嘶，疼疼疼疼。”
“小心点，别乐极生悲了，走吧，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能治好你。”王耀祖起身将燕娇娇重新扛起。
“滴滴，出发！”
......
王耀祖没有选择继续西行，虽然向西的方向有履带在硬化道路上留下的白印，但是，继续往西对他来说充满了未知，他甚至不知道离开的这支部队里是否还有自己认识的人。
就算有，他们是否还有足够的医疗水平帮燕娇娇做手术，可能性都是非常低调的。
王耀祖选择沿着原路返回，在路上找回了自己之前遗落的车子。
汽油没多少了，但足够开上六七十公里进入山里，只要再走一段就到了被大蛇砸塌的地方。
在这里，还有一辆之前开来的车子，王耀祖就像是接力赛一样，换了辆车，两人继续南行。
因为选择往东南方向走，正好要经过马浑山的北部，王耀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将车子停了下来。
“我们上山看看，以前这上面是个兵工厂，不过，担心恐怖势力突袭，驻守的军队就带着大家进行了战略转移。”
王耀祖扛着燕娇娇一步一个脚印走在山坡上，时隔半年，山下郁郁葱葱，已经形成了成片的树荫，恢复了大森林应有的样子。
“这里有麦田？好高啊，我闻到有动物的味道，不知道是兔子还是狍子。”燕娇娇忽然说道。
她的嗅觉能闻到的极限距离是四百米，空气中的固体颗粒物越少，影响越小，反之亦然。
王耀祖点点头，说：“差不多已经快到山腰了，上面就是基地，以前部队组织避难的人们在这里耕作，不得不说，这是一条正确的持续发展路线，不但养活了大家，也让人们得以修养，如果不是那些雇佣兵，也不会打乱这里的平静。”
“嘿嘿，务农是我们骨子里的本领，无论在哪有没有地，都会想要种点什么，我们能够在中华大地发展延续，也是多亏了这种本领。”
上到了山腰，视野开始明朗。
半年前部队带着民众撤离这里，花了半天的时间抢收了一季麦子，慌忙中麦粒同样遗落了不少，如今半年过去了，这里又变成了碧玉葱葱的麦浪。
近两米高的长青麦田无论是王耀祖还是燕娇娇都不曾见过，硕大的麦粒堪比花生，看着着实让人心生欢喜。
“好嫩啊，跟麦仁一个味，这真的是长了快六个月吗？不但冬天没冻死，还没发黄，太神奇了吧。”
王耀祖和燕娇娇每人尝了几颗麦仁，软硬适中，有些嚼头，口感像白水煮花生，味道绵绵的有些干粉味，细嚼之下，又有些甜丝丝的回香。
“是啊，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如果人类不是去毁灭而是认真打理这片土地，应该可以过的很自在吧。”
听到王耀祖的感慨，燕娇娇翻了个白眼说：“别在这儿感慨了，也就是如今世界成了这副鬼样子，缺粮缺水，大家才想起来珍惜，放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
王耀祖不置可否，往包里塞了点青涩的大麦，作为两人的储备粮，然后继续往基地走。
被熏黑的围墙已经被粗壮的荆棘条覆盖，垮塌的废墟也长满了杂草，记忆中那个整洁有序的基地，如今已经变成了杂草丛生的废墟。
正如当初部队预想的那样，那些家伙还是来了，并且毁灭了这里，曾经的兵工厂如今变成了小动物们的乐园。
“这样也好，算是回归大自然了，咦？”
王耀祖惊‘咦’了一声，脚下快走了几步。
“怎么了？”仰头看天的燕娇娇扭过头，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见基地正门的哨岗前，立着一块巨大的指示牌，正对基地正门，将进基地的主干道路都挡住了，蓝底的金属牌上面用白色的油漆工整的写着一些大字。
【请幸存的民众按照指示标小心前往东南方的城市，望互相转告。——国防军留】
下面是一张简单的地图，清楚的标明了途径的城市名称和目的地。
然而，让王耀祖震惊的是，这份地图上标明了两个目的地，其中一个就是王耀祖曾经去过的自由港。
这......究竟怎么回事？这是自由港的那些人以军队的名义假冒的吗？为什么军队让幸存的公民前往自由港？
不，不像，如果这真的是自由港的那些人假冒军队名义弄的，那等于是光明正大的挑衅国家，连装都不装了，等于是自掘坟墓。
莫非......军队已经拿下了心怀不轨的壹零集团？
这很有可能，要知道当初王耀祖在自由港的时候，就发现一些很不对劲，比如那个冷锋，还有莫名其妙送给自己特殊金属材质撬棍的那个女人。
王耀祖觉得与其他自己瞎猜，还不如让更聪明的燕娇娇分析一下，于是，他将地图指示的目的地城市是他曾经去过的自由港的事情告诉了她。
燕娇娇听完也感到很意外。
“嗯，应该国家已经将自由港接手了，不管是招安了还是强攻，现在的自由港应该是国家管理了。”
“我也这么想。”
“呵呵，如果那些人真的敢冒充军队在兵工厂门口立牌，那完全是站在人头上拉屎，找死。你说的那个壹零集团大概率是被拿下了。”
王耀祖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曾经他还有过替刘宇和小丫的报仇的念头，如今，敌人已经不再是敌人，那这个仇还报吗？
“要去吗？”他喃喃问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燕娇娇。
“我无所谓，你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其实，我觉得这里也挺好。有吃不完的麦田，想吃肉了还可以猎只傻狍子烤来吃，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挺好。”
燕娇娇微微眯眼，享受着山林里新鲜的空气，嘴里缓缓诉说着心中所想。
“要不，先去把你治好之后再回来？”
“唔，也行，去看看吧，我总觉得你不亲眼看到这个城市现在的样子，恐怕以后也不会甘心的。”
“恩，去看看，顺便治好你的伤。”
“好。”
相比上山时的稳健，下山的速度要匆忙许多。
燕娇娇没有说话，但她能感觉到王耀祖心中的急迫和不甘。
如果真如猜想的那样，恐怕，他心中的仇恨永远没有办法疏解，遗憾也将伴随他的一生。
两人回到车上，略微商议了一下，决定前往更近的城市，希望之城。
这个城市并非王耀祖之前去过的自由港，而是另外一个更靠南边，接近海边的城市。
公路有很明显的清理修补痕迹，道路上所有的障碍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一路上出奇的畅通。
沿途甚至还能不时的看到道路两边停着完好的汽车，车身上喷绘着‘可开’的字样，提醒幸存者能开车前往目的地。
大概每五公里，路边都会有巨大的涂鸦指示牌，每个分岔路口也同样很明显的标识了出来，引导着路人前往正确的方向。
车身是冰冷的，字也是冰冷的，但是，无声的提醒却温暖了人们的心，让幸存者不再绝望。
希望之城，果然名副其实。
“有人......”
王耀祖最先察觉到有人类迎面而来，有四人，速度不慢，对方应该是开车。
他先提醒了一下燕娇娇，然后放缓了车速，以防万一。
沿途都有前往希望之城的指示牌，而对方却反其道迎面驶来，这明显不太正常。
当然，单凭这点线索，不能断定对方的来意，虽然沿途的指示牌给人的感觉很温馨，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