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祖平静的看着李玲然，而李玲然细长精致的眉毛微微挑起，很轻易的就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淡淡一笑，王耀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他轻易就判断出李玲然在诈他，不，也不能说是诈，李玲然是个医学生物学双博士，她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却没有合理的科学实验可以证实，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
很显然，自己带回了周爷爷，周爷爷濒死，而他却没有事，只要是观察力比较敏锐的人，都能从中察觉到一些异常信号。
这种好奇心促使李玲然想要知道他身上的不同之处。
能自由出入怪物的巢穴，这还不能证明一个人的独到之处吗？
然而，她能这么诈自己，同时也让他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李玲然对于如今世界的认知是停留在科学层面，停留在猜想和理论上的，她身为一个受到人类高等教育的存在，首先不会像自己一样去想什么‘灵魂’‘意识’这等虚幻飘渺的东西来解释人类如今的遭遇。
他只能粗略的做出一个自己可以理解的理论，同样无法通过科学实验来证明，因为只有他确切的感受证明有灵魂这东西，而且和他息息相关。
同时，李玲然应该是无害的，最少在自己没有主动伤害她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是比较友好的，她没有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李玲然歪了歪头，柔亮的黑发顺着她的冰丝睡衣从肩膀滑落。
“说说那东西为什么没有伤害你？却攻击伤害了周爷爷。”
“如果说人的意识有体积的话你信吗？我的意识体很大，那怪物不足以吞下我，所以，没法伤害我。而周爷爷的意识和常人无异，你我都是那种怪物的狩猎目标，但是，这怪物就像是蛇一样，只能吞下一定大小的食物，过于庞大的食物它吞不了，就像是蛇吞不了大象。”
李玲然嘴角勾起，并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不过，嘲讽的嘴角写满了将信将疑。
“意识体？你是指大脑产生的意识？人类的神经中枢系统？”
“不仅仅是这些。”王耀祖沉吟了一下，“或许称之为人的灵魂更为恰当，因为包含了人全身的神经电信号，因为以前我就失去过双臂和左腿的知觉，并且肉体逐渐坏死，但是我的身体却还能动，只是没有了神经反馈的痛觉。”
“哦？”李玲然忽然信了几分，也不知道她从这些话语中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
“这么说你的灵魂比较大，那怪物吞不下，所以，你是安全的，只不过它一直跟着你，这也是意识反馈给你的？”
“没错。那感觉有点像是一种精神创伤产生的疾病，叫幽灵触觉，明明有感觉，但是伸手去摸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我病了，那就是真的有东西贴在我身上。”王耀祖耸耸肩，并不在意坦然自己有病。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与众不同就会被归类为一种病。
李玲然若有所思。
看得出，王耀祖没有撒谎，对于他来说，可能用这种灵魂的解释更为恰当。
意识这东西，的确有人提出过猜想，一个只有意识存在的层面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意识不受生物神经的限制，能够独立出来，那不就形成了另外一种生物体了吗？
很多科学家都想要去证实人类死后，灵魂是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的，只不过，没有科学实验能够证明而已。
实验无法证明的东西，就是不科学，不务实的猜想。
可如今的世界呢？一样是没有办法用科学实验来解释。
想当初，浓雾刚出现的时候，她所在研究院的科学家们在网上吵成一团，有人猜测是一种气象现象，其他人很快用实验推翻了这种猜想，然后又提出是一种猜想，一种新的化学物质、新的原子、分子化合物等等，总之，乱成一团，直到因为陆续停电，失去了联系。
然而，当陆续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亡，尸体经检查还有没有任何创伤，只有大脑失去了活性，就像是脑死亡一样。这时候，其中有一位神经学的教授提出了一个‘鬼’的理论。
当然，并不是说一切无法解释的现象都推到所谓的‘鬼’身上，大家都是信封科学的无神论者，自然不会去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
‘鬼’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新的生物体，没有实体，肉眼看不到。
但是，之所以用这个名词是因为人类死亡的时候，伴随着不稳定的电压，忽明忽暗的灯光，这种诡异的现象像极了小说中‘鬼’出没时的情形。
无疑，所谓的‘鬼’在出没时，伴随着磁场、电磁场，甚至是未知粒子场，能够很轻易的影响电子设备和电路。
但直到信号中断时，李玲然也没有从那些科学家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结论和证明。
而今天，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年轻人，却再次提出了所谓的意识体的猜论，同时，他也有一定的经历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这和之前某些科学家的猜想不谋而合。
虽然没有实验资料能让李玲然亲眼所见，但是，她选择相信。
周爷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然如何解释发生的一切？
李玲然将这些东西简单告诉了王耀祖，“......所以，以前的蓝星，意识世界和现实世界是两个独立的层面，人死后，意识或许是能够继续存在的，只不过，存在于意识层面当中，当然也可能是没有环境条件，直接消散了。
直到这种不明的浓雾来临，彻底让现实世界和意识世界重合，本来存在于意识世界的东西，能够直接攻击、吞噬生命体的意识。
本不相干的层面，如今杂糅在一起，的确会造成上层维度生命体吞噬下层纬度生命体的现象，这种降维打击是没有办法阻碍的，无尽的宇宙中无时无刻都在发生这种现象，只不过这次刚好发生在如今的蓝星，人类比较倒霉罢了。”
李玲然想通了这些，并没有过多的悲伤，说到底，这只是一种人类没有经历过的自然现象罢了。
人类可记载的的文明说到底也不过几千年，别说和宇宙的诞生相比了，哪怕是在蓝星的衍化历程中，也只是不起眼的一小段时光罢了，和蓝星任何一个物种衍化的时间相比，都是微乎其微的。
王耀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或许用她这种解释更准确一些。
只是，他对于这种宏观的宇宙猜想和理论并不感兴趣，他只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更何况，从他的经历来看，这种程度的降维打击，或许人类并不是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
她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一点，甚至连她自己的异常都没有察觉，但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只见李玲然又骤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不耐和烦躁，伸手抚了下额头，李玲然起身直接走出实验室道：“上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实验室这里是恒温的，不用担心小丫头。”
王耀祖点点头，看了眼实验台上的刘小丫，在离开的时候，刘宇应该是上楼拿了毯子和被子，已经铺在刘小丫身下，身上也盖着被子，在温暖的屋内，不怕着凉。
让他震惊的是，李玲然这里竟然还有新鲜的草莓、苹果，甚至是鲜牛奶，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冰箱里。
看那水灵的模样，绝对不像是放置几个月的水果，除非用化学药剂和冰库保存。
“没错，是新鲜的。”李玲然看到王耀祖眼里的震惊，不在意的说道：“有人送来的，你不是唯一一个自由出入这里的人，不要总以为自己懂点东西，世界就会围着你一个人转。”
李玲然的语气有点冲。
说完，她就摇摇头，面上不耐的解释道：“抱歉，不是针对你，我有遗传病，神经痛，你随便弄点吃吧，我去休息了。”
她幽幽然走上楼，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说道：“多做点吃的，我半夜可能会饿。周爷爷可以吃些流食，如果失禁的话，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就当是丫头在这里的治疗费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好，没事。”王耀祖点点头，并不在意帮这点小忙。
照顾老人他驾轻就熟，奶奶临终前的几个月，也是他在床边伺候，对于这种事情，他没有忌讳和不耐。
周爷爷替整个医院的王者收尸，可见他的身体还是很硬朗健康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带怪物去医院，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说起来，也算是他间接害死了这个善良的老人。
但他并没有多大的负罪感，因为造成这种结果并不是他有意的，他也没有想过主动害死谁，只想拿东西走人，碰巧遇到了而已。
或许，这就是他的性格，对任何已经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照顾这个伟大的老人，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做的，心理并不抵触。
在米粥里放了点苹果，没有糖的情况下，也能增加点甜味。
没有天然气，炒菜是不可能了，电磁炉是有的，但是李玲然说过，电力是有限的，为了供给地下实验室，保证一些试剂的冷藏和室内的灯光，用电方面自然是能省就省。
在刘小丫康复之前，王耀祖肯定是需要暂时留在这儿的，让他出门弄些柴油回来，他也是心甘情愿。
最主要的是，当他一个人面对看不见的怪物游荡的世界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恐惧感，除了淡淡的孤独感之外，反倒觉得有些豁达。
想要摆脱孤独是需要付出的，但是，不孤独的同时，又要担心会不会失去。
王耀祖感觉自己会在这种心态下逐渐抑郁也说不定。
最省电的做饭方式就是煮和焖，还没有油烟。
除了米面外，李玲然的家里还有少量的蔬菜和一些冷藏食品，包括肉类，但都不多。
如果是一个独居的女人吃的话，或许能吃一个月，但是，现在多了四张嘴，就算周爷爷年纪大了吃的不多，小孩子吃的不多，那也是她一个人消耗的好几倍。
米粥夜里李玲然起来热热就能吃，比较合适。
煮了二十多分钟，焖了四十分钟，米稀饭变得软烂，能够喂周爷爷喝下。
正如李玲然说的那样，现在的周爷爷就像是瘫痪了一样，会失禁，闻到异味的王耀祖迅速替他收拾了一下。
忙活完，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寂静的大屋内，只有王耀祖一个人翻书的声音。
李玲然家里有很多生物、医学方面的文献和书籍，抛去那些外语著作，很多国内的典籍也足够他学习了。
纵然这些深奥的东西都看不懂，但他依旧没有放弃阅读。这是一个汲取知识的大好机会，许多书上面还标注了重点和笔记，从翻阅的痕迹来看，这些都曾是李玲然这个博士研读的重点内容。
数千本书放在这，足够他读很久了。
学好医学和生物等方面的东西，对于想要在末世生存的王耀祖来说，非常重要。
医院已经瘫痪了，连医生都不知道在末世还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对于他未来的生存有多么重要性可想而知。
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住的，他突然能够体会末日来临前的学生有多么幸福了。
当他陪着生病的奶奶在外面摆摊求生的时候，大部分孩子都能够坐在温暖的教室里学习。
“你能看懂那些吗？上来就看这些，不如先看看《临床基础》。”
不知何时，李玲然出现在书柜前，伸手从上方拿下来一本A4纸大小的书。
“这是本科的内容，我师弟编写的，刚上大学零基础的学生也学这个，你看的生物化学，首先需要一个系统的知识框架，看这些吧，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才是有用的，还有中医方面的知识。”李玲然将书递给王耀祖。
王耀祖愣了下，点头接过。
他的确看不懂那些化学分子、化学特性，但是，他能够死记硬背将书上的东西背下来，过目不忘的本事对读书还是很有助力的。
虚心，也是学习道路上的最好助力。
“有什么可以问我。”李玲然盛了碗凉粥又来到王耀祖旁边，“你真的过目不忘？”
“还行。”
李玲然若有所思的点头，“我怀疑这浓雾的到来让人类的大脑更活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自己也更聪明了，反应更快了。”
王耀祖怔了下，点了点头。
看来，李玲然的意识体也是变异的存在，她看不到意识世界的变化，但是，她能体会到意识体加强后的变化。
脑力活动变强是最直接的体会。
这说明李玲然在意识世界是个‘瞎子’，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她的意识确确实实增强了，这种变化的原因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也许只是被浓雾中的特殊分子影响到了吧。
“不会是真如小说里说的一样，什么灵力复苏了吧。”李玲然笑着说道。
王耀祖犹豫了一下道：“我之前看过一个论坛，专门讨论末世怪物的，他们把所有的意识体称为灵体，解释了灵体就是所有独立意识体的统称，是不是灵力不知道，但是灵体吞噬灵体，是会增长变强。”
“人类算吗？如果算的话，灵体吞噬人类的灵魂变强，那如果人类吞噬人类的灵魂，是不是也能变强？”
王耀祖僵了一瞬，还是点点头。
“不过，可惜了。”李玲然摇摇头，叹息。
“怎么？”王耀祖一愣。
“你想啊，这城里带上外来人口本来就九百七十万人，外面那怪物吃了小半个城区的人，至少上百万人，就算人类能吞噬人类，那至少也得吃上百万人的意识才能与之抗衡吧，可如今，这城市都变成死城了，幸存者估计不足十万，就算合体反抗也打不过啊。”
李玲然笑笑，她的结论就是一加一的模式，十万是远远小于百万的，所以，根本不是对手。
王耀祖被她这种直接的加减法弄得一笑，看来当博士的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不经意的说道：“我记得王水能够融化很多坚硬的金属吧，难道，王水的成本要高于合金吗？”
“说的也对，你意思是灵体怪物也是有克星的？可惜，我认识的物理学家都联系不到了，否则，他们对你说的这些理论会非常感兴趣，能够有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也说不定，到时候，人类或许还有反击的机会。”
王耀祖认同这个观点。
但紧接着又有一个疑惑了。
刘宇说他看不到自己身边有黑河，但是，他能够确确实实的看到黑河。
这是为什么？
那条能融化灵体的黑河难道不是存在于意识世界？
那为什么他能够看到。
王耀祖搞不懂，但他忽然想要搞懂，或许真的如李玲然说的那样，是一个可以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