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南摩挲着手里这枚舍利,它似乎是常年被人把玩,表面微黄蹭亮,泛着一层油润水光。
他这个人从来都不信佛,这枚舍利只是一枚战利品罢了。
幼时,母亲出轨与新欢跑了,父亲自那以后就开始酗酒,整日不务正业,一喝酒就喜欢打人。
林天南每次回家都被打,新伤遮盖旧伤,倒也习以为常了。
后来那个人渣酗酒过多,死了。
那时,他十五岁。
物极必反,或许父亲死后,一直压制林天南的束缚没了,他就跟没了缰绳的疯马一般。
休学、打架、抽烟、喝酒……
什么都干,像个疯狗一样。
后来就成为了这条街上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大佬。
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林哥。
林天南那个时候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很美满了。
某一次,他在仇家的追杀中不小心受了伤。
故事的开头由这里开始。
他碰到了一个善良的小姑娘救了自己,在渐渐地相处中两人相爱了。
可惜……后来她死了。
林天南将舍利放在兜里,那个落魄和尚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
“阁下戾气太重,命中克妻克女,需尽早回头是岸,否则祸及全家。”
他当时也没有信,反而杀了那个和尚,这舍利就是对方的东西。
曾经自己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小混混,为了走到这一步,他抛弃了许多东西。
人嘛,有得有舍。
这滔天的财富与权势,比那些虚伪的善良与仁慈好多了。
可惜末世爆发以后,这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林天南以为他可以重新再来,以最短时间内崛起,占领m市,能够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青青都得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
可惜那丫头走得太早了。
不,是爸爸来得太晚了。
林天南这辈子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做过,这双手沾满的鲜血早就数不清了,他不信命的,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他只是想给女儿最好的。
除了爱,更多还是愧疚。
妻子的死亡,虽不是林天南造成的,却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想要弥补,却不知道怎么做,只能不断地对女儿好。
林天南相信循序渐进,慢慢来,青青某一天肯定能理解自己的。
青青,死了……
秦喻那个小子杀了她,还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割下了头颅。
林天南恨啊,只想把秦喻千刀万剐。
在失去女儿的那段日子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声音判断似乎不止一个人。
林天南眼底忽然多了一抹亮光,他视线转向了来人,越过孙膑,激动地望着站在对方背后的林青青。
吼吼吼。
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视,丧尸林青青不满地吼叫了几声。
“青青,这是你爸爸,不能这么无理,刚才来的路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孙膑装作不满的模样斥责着,眼底没有一丝生气,嘴角却噙着一抹得意,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吼?”
林青青苍白的眼珠微微一滞,歪了歪脑袋,嘴角的粘稠的黑液几乎就要流下,似乎在询问‘这个香喷喷的人类不可以吃吗?’。
林天南眼底闪过一抹心痛,凌厉的视线扫过孙膑。
孙膑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那般,淡淡道:“这是你的爸爸,来叫一声。”
“吼……爸……爸?”
“青青,我是爸爸,你不记得了吗?”
林天南听到这声久违的叫声,时隔多年,他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差点就没有忍住想要上前抱住林青青。
这动作突如其来,孙膑却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前面,眼皮连抬也没抬:“青青现在是丧尸,想要完全恢复神智需要许多异能者的晶核。”
林天南盯着孙膑那张脸良久,似乎想要瞧出对方心里的意图,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面对女儿小心翼翼的老父亲,而是身经百战、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有恶意,只是我这个人喜欢弄一些特殊的实验,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能不相信我吗?”
孙膑一点也没有犯怵,那身正板直的架势,好似他就真的没有一点二心,单纯只是因为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双赢罢了。
“早都准备好了,只要青青能复活,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就好,开弓没有回头箭。”孙膑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某人,转身带着林青青离开了
林天南微微合眸,自顾自地重新坐回沙发上,整个人好似被一层阴影所笼罩。
正因为了解孙膑,他才明白这家伙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人心思缜密,手段远比自己还阴狠毒辣。
从前林天南以为自己可以拿捏孙膑,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或许就没有看透这个人。
对方肯定有小心思。
人都是自私的。
林天南从来都不相信有人能为了所谓的搞特殊实验,而选择谋划这种事情。
至少孙膑不是,他在对方眼里根本看不到对于实验的热爱与执着,反而更像是……泄愤。
总之,这个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林天南其实心里都清楚,可是他已经无路可走。
青青是他的软肋。
不论孙膑有什么目的,他的办法确实让自己看到了一丝希望。
是陷阱也好,被利用也好……
这一切林天南都不在乎,他从一个小混混白手起家到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何况现在是末世。
死人,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天南不怕杀人,也不怕失败,他只是怕希望破灭后的那种绝望。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那一种结果。
自己必须成功。
呼呼呼。
夜风席卷着曙光基地的上空,来势猛烈,似鬼哭狼嚎。
稍许叛逆的风晃动着窗帘左右摇摆。
今夜无星无月,唯有浓烈至极的墨彩平铺了整个天际,深沉而旷远,寂静而遥远。
林天南缓缓走到了窗前,俯视着这座宏大的基地,他下意识摩挲着衣兜里的舍利,自己许多年没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