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无寸铁的福特，惊慌失措的福特，手下尽数仆街的福特，甚至连离开赌船的交通工具都已丧失的福特，在荷枪实弹的赌场保安队看来，确实有点好欺负了。
流氓保安群以环扇形展开，将福特的逃路堵死。
砰砰！
伊万.布考斯基扣动扳机，双枪却像什么也没发出，空气以枪口为中心，一圈圈涟漪辐射开来，像两个有质无形的重物，砸向福特。
如同当胸挨了两记重拳，福特一个趔趄，上身大幅度后仰，差点坐倒在地。
不及站直，保安们纷纷冲他开火。
空气波防暴枪，赌场、夜总会等公众娱乐场所保安常用枪械，只需向治安署申请二级持枪证，便可购买。
其作用只是以空气波击打暴徒，阻止目标为非作歹，不具有实际杀伤能力，其威力甚至连老式的子弹枪都不如。
以黑胡子布考斯基的人脉，弄一两把非法镭射枪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他枪库里私藏的镭射枪，足够装备他这一支保安队。
使用空气波枪，是因为他并不真想致福特于死地，只是想让对方知道第聂伯人的厉害，以防这贪得无厌的家伙常常跑到赌船上来，吃拿卡要。
而要是真的取了福特的性命，他的那些恶徒爪牙们，就会以此为要胁，常来常往，在赌场搞事情，搅黄他的生意。
作为曾经的海盗王，在黑胡子心中，生意比天大。
罗亚辉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兄弟而已，为了生意，出卖个把兄弟算什么！
虽是理论上不致死命的空气波枪，保安队全体齐射，上百发空气波，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上百记隐形的重拳，以各种角度砸向福特。
福特身后，罗亚辉一步步追来。
身体有些摇晃，他没用跑的，是因为膨胀至巨型的他太过沉重，要是跑起来，整艘船都可能倾翻，自己也会被掀入水中。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空气波接连不断地击打在福特身体正面，他身体前倾，咬紧牙关，硬往前走。
保安队又是一轮集火，福特像逆风行走的人，前进不了半分。
他一发狠，双足一前一后，跺碎甲板表层，将一双大脚陷入进去，卡在里面，以防被风暴一般的空气波击飞。
然而，福特感觉到身后巨型罗亚辉的逼近，如芒在背。
突然，他双目中凶光陡现，小腿里的核聚变发动机轰响，猛蹬甲板，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个侧空翻，扑向保安队众人。
在半空中，福特舒展八肢，“拍”向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保安们。
“唉哟！”
“啊！”
惊呼惨叫不断响起，福特将五名保安直接拍平，鲜血迸溅。
打空的空气波砸在罗亚辉身上，无关痛痒，只如三岁小孩的小拳拳打在大人身上。
噼噼啪啪，福特挥动六只铁臂，如砍瓜切菜般，将保安们一一打倒，在人丛中寻找黑胡子。
敌人深入己方阵中，保安们怕误伤同伴，手上枪械全成了废铁。
“猛禽”福特疯狂悍勇，城内有名，黑胡子没有和他肉搏的心理准备，开始慌了。
他快步后退，但前仆后继拥上来、准备群殴福特的流氓保安们，正好堵住了他的去路，把他和福特一起围在垓心。
福特用中排那双手抓住黑胡子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脸上的秃鹰翅膀振动，福特的眼神，活像要生吃了他。
“全都后退，退回去！”黑胡子大叫。
保安们依令而为。
咔嚓！
福特双足陷入甲板，猛一拧身，像扔铁饼一样，把黑胡子直接朝罗亚辉扔了过去。
孙悟空眉头一锁，想起刚才这家伙见风使舵的嘴脸，手下毫不留情。
他在半空中一闪身，出手如电，逮住了黑胡子，借着目标的动势，在空中自旋一周，仿佛接力一般，径直将黑胡子扔向远方。
众保安抬头看时，他们的老大已经消失于远天昏沉的雾霾之中。
罗亚辉蹲下来，笨拙地伸出左手。
保安们见那巨大手掌遮蔽天光，如黑云压城，吓得屁滚尿流，一哄而散。
福特却没有跑，捡起地上散落的枪械，镭射枪、子弹枪、空气波枪，对着天上那只巨掌疯狂射击。
暴雨狂风般的子弹打在巨掌之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血色弹孔。
罗亚辉不紧不慢，但很准确地，将福特连同他持枪的手一起握在掌中，像握住一只冰淇淋甜筒，只露了个头出来。
右手拇食二指，轻轻捻住福特的脑袋，摘掉，像摘掉甜筒上一颗不爱吃的葡萄干，随意丢弃在甲板上。
圆溜溜的脑袋，滴溜溜地滚动起来。
“啊……”罗亚辉一声闷哼，瘫坐在甲板上，变身成巨人并没有使他的伤势好转。
他全身重量落下，船体一阵摇晃，酒店里又是一阵骚乱。
悟空走向那颗滚动的脑袋，突然脚步一滞，差点摔倒，他低头一看，福特没有脑袋的身子上，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悟空竖起金箍棒，轻轻一捣，那条手臂啪的一声，齐根断开，断面光滑平整。
福特安装的机械臂，系图灵智慧原厂生产，采用镜面接触技术，融入了和族人一贯的耗能思维，关节处并不特别加强，主要强调其“保险丝”作用，在超出负荷的外力作用下，主动断开，以保证义体的完整性。
福特的脑袋终于被栏杆下缘一挡，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小声发狠：“罗，你死定了，死定了，我特么……”
“福特，你杀了罗亚辉吗？”
福特的耳孔里传出一个细微的人声，听嗓音便知道对方是正宗的唐人，而不是外族人依靠购买的语音包发声。
因为，外族人虽然也可以说出音调正规、节奏标准的唐人话，但他们的舌头、声道和鼻腔构造与唐人有所不同，发音的感觉有细微的差别。
啪。
悟空给了福特一耳光，那个像黄豆般大小的无线耳机，从耳孔里滚落出来。
“还是，你被罗亚辉杀了？”豆粒耳机里，唐人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我被杀了。”福特有气无力地说。
四周围，喧嚣渐渐止息，福特偷偷睁开眼睛，一张猴脸出现在眼前。
福特的眼睛立刻瞪得比牛眼还大。
“孙……”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砰！
悟空轻轻一拳，将福特的钛合金脑壳砸成两半，里面没有一丝血，只有一个小型的液体装置。
蓝色的营养液冒充血液，在向白花花的大脑供血。
悟空一把抓碎他大脑，站起来，将地上稀里糊涂的一堆东西，踢进了污浊的大海。
一脸厌恶地甩着手上的脑浆子，朝罗亚辉走去。
“他的脑子是真的吗？”悟空问。
“百分之百真的，”罗亚辉气若游丝，“全义体人唯一……唯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是他们的脑子。全义体人大都这样，有缸脑综合征。”
看到悟空一脸懵逼，他又解释道：“缸中之脑。全义体人由于全身只有头是自己的，他们会常常会怀疑自己的大脑，觉得自己的思想和记忆也和身体一样，并非真实，而是别人杜撰或篡改后的记忆，所以他们连……连安装电子脑都不肯。”
罗亚辉已经缩小身体，变回正常模样，只是浑身肌肉仍处于暴走状态，大块大块地鼓起、颤抖，体表血管突出，心口血如泉涌，形容憔悴。
说完，他居然站了起来，佝偻着腰，跌跌撞撞地朝酒店的废墟走去。
“你不要命了？”悟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放心，我死不了，”罗亚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爆发进化状态消耗了他大量精力，“猴哥，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是进化人，没那么容易死。”
不多时，罗亚辉拎着一个脏兮兮、鼓囊囊的包走出了废墟。
……
“你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开？”
悟空看到罗亚辉一边开着飞车，一边狂吐鲜血，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赏金猎人的镭射枪全部都是……联网的，只、只……要开枪，枪支内部立刻向……向WPA治安署发送GPS定位，现在整个一月河城的执法者都知道你、我刚刚在赌船上……”
虽然猎人头子吉米.福特死了，但一月河城还有2500名赏金猎人在。
虽然二五仔黑胡子死了，但一船的赌客都知道，妖兽孙悟空还在一月河城，而第聂伯人的保安队长罗亚辉是进化人。
冲破天幕后，警报立刻拉响，和悟空撞破天幕时一样，半天的红光。
“哈、哈哈，”罗亚辉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手捂着胸口的血洞，“我现在身价又……又涨了。”
“你这车能不能自动驾驶？”悟空道，“我看格雷迪用过自动驾驶。”
“用自动驾驶……模式，敌人太容易追上……我们了，”罗亚辉的眼皮越来越重，“眼下只能用手动……模式，而且还得开到最高速，才有可能赶在猎人们之前……找到洛哈医生。嘿，你干嘛？！”
悟空双手穿入罗亚辉腋下，将他提了起来，放到后座，自己跳进了驾驶位。
“你躺下吧。”
悟空握住方向盘，开始学着罗亚辉的样子开飞车。
开始一分钟开得天翻地覆，吓得天空航道上的飞车们尖啸着躲避不迭。
没系安全带的罗亚辉，在车里像骰盅里的骰子，天旋地转，弄得满车是血。
他嗷嗷呼痛，心中十分想骂脏话，但是不敢，传说中的孙悟空是个爆脾气，可他忍住爆粗的冲动比忍痛还辛苦。
慢慢地，车体趋于平稳，悟空掌握了一些要领。
悟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速表指针迅速转到1000码以上，车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在罗亚辉看来恍如通往另一世界。
“亡命之徒。”罗亚辉小声道。
悟空这招有够刺激，硬是把罗亚辉快要昏迷的神经绷紧了，他清晰感觉到体内肾上腺素在疯狂地飚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