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出校园，拐了几圈后便来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林凡一眼便看到了苏璃那标志性的宛如太古凶兽般的跑车。
苏璃一个扭身，熟练地钻进了车里，林凡也紧跟着上了车。
车子发动了，这次苏璃没有那么高调，而是在城区里面缓缓行使着。
车里的气氛颇为凝重，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直在林凡脑海中回荡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苏璃轻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了。
林凡沉默了一会，狠一咬牙，还是把心理话说了出来，“是有点...那人说话难听，给他点小教训便是了，又何以至此？”
苏璃摇了摇头，道：“别人辱你，你却这样宽容于他，在修仙界他人只会道你好欺辱，那样麻烦便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你胡说！”林凡突然大叫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从小他父亲便教导他和善待人，现下苏璃却说着与之相反的道理。
“你放他一马，又有谁会知道？你就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不要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了！”林凡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璃。
苏璃沉默了，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林凡，她直视着前方，长长的睫毛微微跳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的其鼻翼扇了扇，轻声道：“也许吧，如果世上多一点你这种人，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林凡呆住了，他第一次听到苏璃用如此伤感的语气说话。
他看着苏璃秀丽的脸庞，心底忽的就软了下来，适才的愤怒也消散了大半。
“她一定有着很悲惨的过去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吧。”林凡默默想道。
世人都是这样的，无论多么残暴的内在只要披上了美丽的外衣，便特别容易让他人理解、原谅，一切的事物在美丽面前都黯然失色。
美，生来便是要被保护、歌颂的。
车上的气氛又趋于凝重了。
忽然苏璃笑了，随着她的笑容，瞬间周围的空气明亮了许多。
“好啦，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林凡接口道，正好他也不想这样一直尴尬下去。
“咳咳。”苏璃清了清嗓子，“这是关于一对情侣的故事......”
“从前有一名少女，出身豪门，身份显赫。她是家中的小女儿，所有人都让着她，她要往东没人会往西，她想吃米饭就没人会做面，可以说在她十五岁前的人生路途中没有受过半分苦头，但这一切都在那一天改变了......”苏璃的声音如山泉般娓娓道来。
“一伙悍匪闯了进来，杀光了所有人，女孩的母亲、父亲还有最疼女孩的姐姐，而女孩躲在了柜子里面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她却目睹了那伙人奸杀她姐姐的全部过程，那几张丑恶的面孔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面，她发誓她要复仇。”
“从此女孩过上了流浪天涯的生活，但万幸的是，她的出身赋予了她极高的天资，而仿佛是命运的选择一般，她找到了一本消失已久的绝世魔功——或者说是魔功找上了她。就这样，女孩隐姓埋名默默修炼，终于功法大成。”
“后来，女孩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仇人，她杀上门去，将仇人所在的整个宗门上上下下屠了个干净。”
“本来说到这，故事就应该结束了，但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杀了太多人后，女孩失控了，她遭受了魔功的反噬变成了一个只知杀戮的机器。”
“她从西边杀到了东边，从北边杀到了南边，屠灭了大半个星球的人类，此事引起了天庭的震怒，一口气派出了十七名监察御史前往追杀。”
“两者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山河破碎，大地震颤，最终，女孩不敌，负伤而逃，但好在重伤也让她恢复了神智。”
“女孩从这个星球逃到那个星球，但是御史们早已在她身上打上印记，每当女孩逃到一个新的星球，不出十年，御史们便又会追踪而来。”
“虽说女孩每一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但她也从来都不以为意，因为女孩早已没有了什么牵挂。”
“直到有一天，女孩遇到了男孩。”
“男孩有着明亮的眼眸，笑起来像是温暖的阳光，阳光照进了女孩的心理，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男孩用温柔填充了她空虚的内心。”
“俩人一齐坠入了爱河，他们结为了夫妻，平淡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这时女孩开始害怕了，只有拥有过才会害怕失去。女孩害怕追寻而来的御史会毁了一切，每一天她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
“然后呢？御史没有找到他们吗？”林凡早已听入了迷，见苏璃停下连忙开口询问。
“不，御史找到了女孩。”苏璃道。
“而且，这次天庭派来的阵容空前强大，光是化神期的强者便有三个，而女孩，不过是元婴期的修士。”
“那女孩不是死定了吗？”林凡惊呼，虽然他连元婴期和化神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想来是很强的修士了。
“按理来说，是的。”
“但在最后关头，男孩突然出现，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将所有御史全部打成重伤。”
“这个故事之所以流传甚广，便是因为那个男孩不是别人，而是极寒宫宫主之子，后来的五大仙帝之一！”
林凡早已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仙帝有多强他不知道，但是仙中帝王，总是要比御史要强的吧。
“后来，天庭之主亲自出手，男孩的父亲也一同前来了。”
“男孩需要面临选择，放弃女孩，他依然会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的宫主之子。而要是执意要救女孩，那便是坠入魔道，从此不仅众叛亲离，而且再无安宁之日。”
“男孩最后选择了什么？”林凡迫不及待问道。
苏璃看了林凡一眼，道：“你先别急，我且问你，要是你是这个男生，你会怎么选择？”
“我会怎么选择？”林凡愣住了。
“不错，女孩屠杀了大半个星球的人，可以说是罪恶滔天，死上一百次也不为过，但她又是你的至爱之人，你要如何选择？”
“我...我不知道。”一滴冷汗从林凡的头顶滴落了下来。
“很难抉择对吧？其实这便是正道和魔道的区别，正道之人，心系天下，他们对自身有着严格的道德要求，即便是最亲最近之人，犯了错，一样要受到惩罚，这便是所谓的大义灭亲。”
“而魔道之人，喜怒随心，行事没有定则，全凭喜好，我爱之人，便是犯下再大过错，也无人可以欺辱，我恶之人，便是忠善纯良，一样杀之。”
“当然，很少有纯粹的正道或魔道之人，世人大都是介于俩者之间，你也是，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林凡似乎有点明白了，他看向苏璃问道：“这么说来，你应该是偏魔道之人了？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五万年前的正魔大战是正道赢了，那为何你又说现下修仙界是弱肉强食的情况？”
“因为......”苏璃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因为这个世上的正道之人，大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他们修炼着玄门正法，心却远比魔道中人还要险恶，即便天庭也是一般。”
“怎么会...”林凡似乎不想相信。
“你不信？那我问你，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修炼资源到底是掌握在谁的手中？是那些高阶修士还是低阶修士？我告诉你，低阶修士的人数是高阶修士的千万倍，但要论掌握的修炼资源却是远远不如。”
“就拿星元帝国为例子，你以为你们国家宣扬的那一套人人平等是真的吗？你以为大家的生活较之其他地区要远远幸福安稳吗？”
“你错了，国家本身就是个庞大的剥削集体，特别是星元帝国，超前的科技大大弱化了每个人的作用，在这个国家里的平民，每个人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牢笼里面，每天辛勤地工作，所为的只是能让最顶尖的修士更好的修炼罢了。”
“至于生活状况的改善不过是生产力提高带来的假象，你们实际上还是一直在被上层阶级剥削。”
林凡呆了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资源是有限的，想要自己变强便必须掠夺其他人的资源。帝国内看似平等，只不过是你根本接触不到那些黑暗的一面罢了。”
“我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警察不会来抓我吗？答案是：不会。星元帝国对高阶修士的保护远超你的想象，这件事甚至不会超出你们学校，一个月后便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他了。”
林凡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你是说，所谓的正道人士其实大都是魔道人士么？”林凡有点发冷。
“不。”苏璃直视前方，面无表情道。
“他们是一种更为恶劣的，在以前被称为邪道的家伙。”
“邪道人士，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为了自己获利无所不用其极，在以往邪道人士为了修炼功法，动不动屠杀一整座城池的人是常有的事情。”
林凡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为了修炼功法屠杀一个城？
“现在之所以没有太多人提及，是因为早在正魔大战之前，两方便先联合起来将当时所有的邪道人士杀了个一干二净，即便到了现在，邪道人士一经发现天庭便会立刻出手追杀，而没有人可以逃过天庭的追捕。”苏璃补充道。
“现在的修仙界，名义上是正道统治的，但实则大部分人心底所遵循的都是邪道的那一套，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林凡听了这番话，感到浓浓的失落涌了上来，自己向往的修仙界原来是这样一幅光景吗？
“那现在就没有还坚持正道的人了吗？”林凡不甘问道。
苏璃微微沉默了一下，接着缓缓道：“有自然是有的，比如说军人，比如说那些刚刚毕业满怀理想的学生。不过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坚守本心，乃是因为身处在帝国制度的庇护之下罢了。但当你独身一人去外穿荡，若还是如此天真，那会被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突然苏璃犹豫了起来，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停下了，半晌，还是开口道：“不过即便在见识了诸多黑暗之后，依然坚守正义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很少，我所见过的一只手也可以数的过来，你父亲就是一个。”
我父亲？
林凡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是啊，他若不是坚守正道之人，又怎么会不断地教诲林凡一定要做个良善之人？又怎能十年如一日的以身作则？。
“不过你父亲现在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苏璃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吱——”苏璃将车子停了下来，对林凡道：“到地方了，我们下车吧。”说罢便掀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等一等。”林凡追了出去，“你还没告诉我最后男孩选择了什么？”
苏璃的脚步停住了，淡漠的声音在林凡耳边响起。
“最后男孩亲手杀死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