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侠探王阳明 第56章 老将显圣

作者:奈文猫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4-04-10 15: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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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甘州,春意并未如期而至。反之,一股刺骨的寒风在空气中肆虐,伴随着沉默的天空和灰暗的云层。王守仁坐在马背上,感受到寒风的侵袭,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这样能抵御那从颈后袭来的冷意。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皮裘的边缘,试图将其裹得更紧一些,希望这件厚实的皮裘能为自己带来一丝温暖。

他的思绪飘回到过去的一个半月,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宛若一场梦境。在会试发榜后的不到十天,他便接到了官职的任命,成为了一名观政。他的任务是前往甘州,护送已故的威宁伯王越的灵柩回河南大名府浚县,并作为工部代表,监督这位老将军的陵墓营建工作。这样的突然转变,让他感到既兴奋又有些不安。

王守仁的马缓缓地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他环视四周,只见群山环抱,崖壁险峻。这段路程比他预想中要艰难得多。他们经过宣府和大同等边关重镇,沿途的风景虽美,但艰辛的旅程和不断变换的气候让他疲惫不堪。

此时,从崖壁旁的盘山路上,王守仁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甘州城。城市的轮廓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水墨画。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即将完成使命的兴奋,也有对未知的忐忑。

“王大人,估计再走两日就能到达甘州城了。”

随行男子的话音刚落,王守仁便感受到了对方话中的重量。他转头望向这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注意到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细长眼睛,在不甚明亮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王守仁不由得对这位名叫王指挥的男子产生了一丝敬意,他身上那种不带戎装却自有威严的儒将气度,让人觉得他不仅是一位武将,更像是经历了世事沉浮的智者。

“原来是王指挥,这一路要不是有您关照,我这身子骨估计早就撑不住了。”王守仁边说边向王指挥拱手,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真诚的感激,同时眼角的苦笑透露出一丝疲惫。这一路上的颠簸不仅是对身体的考验,更是对心灵的折磨。

王指挥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复杂。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茫茫山路,投向了远方的甘州城。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家父之事还要请王大人多多劳心了,灵柩已经在甘州停了快半年,朝廷不知何故迟迟不下旨意来处理,而我的丁忧命令也是和王大人的授命一起下发的,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言下之意,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送葬之旅。在他的话语中,王守仁能感受到一丝深藏的政治纠葛和家族的哀愁。他知道,这位王指挥不仅为父亲的逝世感到悲痛,更为这背后可能隐藏的朝廷政治斗争感到忧虑。

王守仁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王指挥,您的担忧我理解。朝廷的命令确实让人困惑,但我相信,一切都会有答案。我们的任务是将威宁伯的灵柩安全送达浚县,至于其他,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

王指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他点了点头,似乎对王守仁的话有所感触。他再次望向远方,那朦胧的甘州城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期待和忧虑。

两人并肩驰骋在山路上,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和蜿蜒的小路。山风呼啸,却掩盖不住他们内心的波澜。

王春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郁和不解,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那个动荡不安的弘治十一年。当他提及其父王越的遭遇,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愁和不甘。

“我父亲在贺兰山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却因宦官李广的事被弹劾,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打击。”王春的双拳不由自主地紧握,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继续说道:“弘治皇帝对此事并未深究,然而父亲心中的伤痛却是无法愈合。他身受重伤,精神又受打击,最终在甘州离世。”

王守仁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王春话语中的沉痛和无力。在这个时代,一位将军的荣辱与生死常常受制于朝廷的一念之间,而王越的遭遇正是这种无情政治的一个缩影。

“闻讯后,弘治皇帝追赠父亲太傅的封号,谥号‘襄敏’,并辍朝一日,以九坛告祭。但当我多次上表申请丁忧,却迟迟得不到朝廷的批准。”王春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他的眼中似乎浮现出父亲在世时的英姿。

王守仁轻轻点头,表示理解。“直到会试后,吏部才批准了您的丁忧。而后又有工部命令,让您陪我一同护送灵柩回乡。这样的安排确实令人费解。”

王春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遥远:“是的,这样的安排,我实在难以理解。作为长子,我本应亲自护送父亲的灵柩,而不是等待官府的命令。这让我觉得,仿佛是对孝道的亵渎。”

两人的对话中,王春的情绪愈发低落。王守仁在旁静静地陪伴着,尽管他也是一位官员,但在这一刻,他更多的是一个倾听者,感同身受地理解着王春的苦楚。

随着距离甘州城的距离逐渐缩短,王春的内心波动愈加剧烈。他的面容始终绷紧,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身为锦衣卫中以沉着严肃著称的王指挥,他一直以强硬和坚韧的形象示人,但在亲近父亲灵柩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和严肃都化为乌有。

他步入帅府大堂,一眼就看到了那放置在堂中的灵柩。在那一瞬间,王春的步伐突然加快,几乎是冲刺着跑向灵位旁边。他的动作迅猛而冲动,与他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形成鲜明对比。当他终于抵达灵柩旁,他几乎是扑倒在棺椁上,紧紧地抱着那冰冷的棺木。

随着王春的悲痛爆发,整个大堂都被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充斥。他的嚎哭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和对命运的不甘,那是一个儿子对父亲深深的爱与失去的绝望。他哭泣的身影在灵堂中显得格外凄凉,连绵不绝的悲伤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王守仁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王春的悲痛触动了他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在母亲灵位前同样失控的哭泣。那种对亲人的思念和悲痛,在此刻在他心中重新燃起。

感受到眼中的温热,王守仁迅速吩咐府内的衙役前来扶起昏倒的王春,让他回客房中休息。他自己则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独自坐在灵堂的角落里,静静地望着王越的棺椁。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回忆过去,同时也在思考人生的无常和生死的意义。

整个灵堂陷入了一种沉重而庄严的氛围中。王守仁坐在那里,周围是寂静和悲伤的气息。棺椁前的蜡烛微微颤动,映照出他忧郁的面容。在这样的氛围中,王守仁感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同时也有着对生命深刻的感悟。

王守仁在灵堂的角落里沉思,思绪如同远古的江水一般深邃而纷杂。他的家族,琅琊王氏,自后汉三国时期便声名显赫,而王越的家族,关陇王氏,则同样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在这种家族背景下,王守仁对于王春,这位族中的老将军,本应称呼为族叔,这在他心中既是一种尊敬也是一种责任。

王守仁对王越的敬仰源远流长。他记得年少时,因为直言想上书皇帝带兵出征而被王华打耳光的那一幕。那时,他深受王越投笔从戎之举的启发,心中充满了对这位老将军的崇敬。王越的传奇事迹,在他心中犹如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王守仁的目光落在棺椁上,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梦境。在梦中,王越将身上的佩剑赠予了他,这不仅是一份重量无比的礼物,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这个梦境,对王守仁来说,既是荣耀也是责任,它伴随着他走过无数日日夜夜,成为他心中不灭的火焰。

“世事无常,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幸来拜会心中的老英雄。”王守仁轻声叹息,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感慨。这一刻,他感到了时间的流转和命运的无情。他曾梦想着与王越面对面交流,共谈天下大势,但现在,这位传奇人物已经离世,他们之间的对话只能在梦中进行。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窗外树叶的沙沙声,似乎在和这寂静的夜晚对话。他的视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白色番旗上停留,那番旗随风轻轻抖动,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灵堂前供桌上的烛火偶尔在黑暗中闪烁,犹如远古的灵魂在低语。这些细微的声响在宁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窃窃私语。王守仁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聆听这些声音,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过去和未来的思考。

突然,他感觉到腰间的玉佩发出了轻微的颤动,那是一种奇妙而不可思议的感觉。随着一阵清风缓缓从堂外吹来,带着一种异样的气息,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紧接着,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光亮,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透射过来。

王守仁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得无以言表。灵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高山顶峰的一块平滑的方石之上。这里的空气清新而寒冷,天空中繁星点点,仿佛可以触手可及。

眼前,站着一个身披战甲的老人,身姿伟岸,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老人的面容刚毅,眼神深邃,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桑。他的目光落在王守仁身上,那目光中既有严肃,也有一种慈悲。

王守仁凝视着眼前的老将军,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试探:“王越,王老将军……?”当老人缓缓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位传奇的三边总制王越,王守仁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老将军的面容虽然刚毅,但双眼却透露出一种深邃和和蔼。

听到王守仁的话,王越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中闪过一丝认可:“老夫正是王越。你莫非就是那个王守仁王伯安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穿越时空的回响。老将军手捋长须,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审视,就像是在确认王守仁的身份。

王守仁感到震惊和敬畏,他赶紧下跪行礼:“晚辈王守仁,字伯安,自幼便崇敬王老将军,请受我一拜。”说罢,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表达自己的敬意和感激。起身后,他满心好奇地问道:“不知老将军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王越示意王守仁坐下说话,他们便对坐在两块青石上。老将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邃的回忆:“在我弥留之际,有声音告诉我说一个叫做王守仁王伯安的人会来迎接我的灵柩,届时让我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向他倾囊相授。不想此事居然真的应验了,真是离奇啊……”说着,王越的眼神中满是回忆与惊奇。

在这片神秘的空间里,王越的疑问像是打破了一阵寂静。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与好奇:“王伯安,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夫早已身死,难不成当了鬼魂野鬼不成?”

王守仁再次环视四周,眼前的景色如同梦幻般迷人。山顶的这片空地仿佛是世外桃源,周围被雾气缭绕的云海环绕,就连太阳也被神秘的迷雾所笼罩,发出朦胧而不真实的光亮。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自己对这种超自然现象的理解回答王越:“这可能是王老将军的心斋,您虽已身死,但魂魄尚存。”

王越听闻心斋这个词,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和思索的神色:“哦?你说这是心斋?老夫早年的确听过有关心斋之说,不过从未见过,居然是这般风景,真乃大奇也……”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好奇和对未知世界的渴望。

王守仁便开始详细地解释心斋的概念给王越听。他谈及心斋是一种精神领域的显化,是个人意识和潜意识交融的空间。在这里,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和记忆。

在解释心斋的同时,王守仁也将自己的经历——桃源乡的探险、在黑龙镇纸发现的秘密,以及那个奇怪老人的事情——娓娓道来。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这些奇遇的困惑和对未来的期待。

王越聆听着,他的眼神逐渐从疑惑转为深沉的理解。他开始明白,自己虽然已离开了尘世,但魂魄仍然在这个心斋之中留存,或许正是因为有未竟的心愿和遗志。

两人坐在青石上,对谈间不仅是知识和经验的交流,更像是两个时代的桥梁。周围的云海和迷雾,似乎也在聆听着他们的对话,每一丝云烟都像是在记录着这一刻的奇遇。

听着王守仁描述的一系列离奇事件,王越的眉头紧锁,显然被这些故事深深吸引。他的手指不停地捋着胸前的长须,那是一种沉思和寻找记忆的姿态。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间的迷雾,试图在记忆深处找到某些线索。

片刻之后,王越缓缓抬起头,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你说的黑龙镇纸可是一个这样大小的物件?”他用手比划着,描绘出一个小型立方体的形状。

王守仁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遗憾:“王老将军,晚辈并没有亲眼见过此物,这都是听李东阳李阁老描述的,我亲眼见过的就只有那个新婚之夜出现的黑宝石而已。”他的话语中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渴望。

王越的眉头再次紧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么李阁老可曾说过这个镇纸有何作用?”他的语气中带着迫切的探求。

王守仁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我记得李阁老曾说这个镇纸有实现人梦想的能力,唐末的朱温正是凭借着镇纸的能力才推翻了唐朝,自己当了皇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因为这种能力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

犹豫了一下后,王守仁继续补充道:“不过李阁老也说,这个镇纸似乎会夺取人的心智,让人变得疯狂而嗜杀,《永乐大典》中记载朱温就是受了镇纸的蛊惑而变得日益专横暴虐,最终被自己的儿子带兵杀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种力量的畏惧和对历史的反思。

听到这些描述,王越猛地抬起头,他的眼中闪烁着明悟后的喜悦。似乎在王守仁的话语中,他找到了某些答案,或是某种长久以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在听到王守仁的解释后,王越的眼中闪过一丝顿悟的光芒,他站起身来,目光远望,仿佛在回忆过去的战场。他的声音沉重而严肃,带着一种历经沙场的沉稳:“自从弘治六年开始,蒙古小王子巴图突然开始大举进攻我朝北部防线,这一改变让整个朝廷都陷入了惶恐之中。”

他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弘治十年,皇上因为巴图的大举侵袭以及朝中人的推荐,重新任命我为三边总制。我和巴图交手十年,始终弄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改变战术,让原本敌对的部落开始协同作战。”

王越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忆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我估计是小王子得到了一件类似于黑龙镇纸的物件。我在战场上看见他腰间挂着一个小物件,这在蒙古战士中是极为罕见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正是这个物件可能让他对军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那些蒙古战士仿佛被控制了心智,为他效死命。”

王越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的位置,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回忆:“去年追赶蒙古败兵时,我发现那些溃军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意志,仿佛神魔附体,而我的箭伤也是因为他们的突然反扑所致。”

王守仁听着王越的描述,心中充满了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的解释竟然能够帮助王越解开多年的疑惑。

王守仁的声音在这云海之巅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回忆起与李梦阳在茶楼的那次深入讨论,那时的推断仿佛就是为了解答王越心中的疑惑而存在。他开始向王越讲述那次谈话的内容:“据我们推断,可能存在四个这样的镇纸,它们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为原型,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些镇纸通过影响人们的心智,可能从四个方向为中原带来战祸。”

王守仁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推论,代表着玄武的镇纸应该会出现在蒙古的手中。这不仅使得蒙古这个自大明建国以来就一直威胁北境安全的游牧帝国变得更加致命,也使其更加危险。”

王越听着,眼中闪过一丝认同的光芒。他不住地点头,显然对王守仁的推断深表赞同。在他看来,王守仁的这番话不仅合情合理,也与他在战场上的观察和体验相吻合。

两人在云海之巅的对话,如同一场穿越时空的智慧碰撞。王守仁的推论不仅为王越提供了答案,也仿佛揭开了这段历史的一角,让隐藏在幕后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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