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冬阳勃然变色。
我也不开心。
这位女老师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这话不怎么好听。
我忍不住反驳道:“老师,您这个问题,对受害者不公平啊。为什么他打你不打别人,为什么他骂你不骂别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先入为主,觉得受害者是罪有应得。这样怎么能做到公平呢?”
老师的脸色也微微变色,说:“这位家长,别冤枉我,我可是一视同仁啊。”
我摇摇头,说:“对待强者和弱者的一视同仁,就是对弱者的不公平。他们五个打冬阳一个,冬阳就是弱者。您这样各打五十大板,其实就是和稀泥。以后只会让冬阳受到更多的伤害。”
“您这是对我的工作有意见?”
“不敢,只是说几句实话。”
其实我一直很尊敬老师。
随便站在一个老师的面前,我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似乎时刻要接受老师的教训。
但是老师这样的和稀泥实在太容易伤害冬阳脆弱的心理。
更何况,冬阳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孩子。
他受不起刺/激。
对待小孩子来说,来自老师家长的不公平就是一种直接摧残三观的刺/激。
所以我才壮着胆子跟老师辩驳。
冬阳非常的委屈,说:“他们五个人总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排斥我,还骂我。平常骂我就算了,这次还骂我爸妈,说我爸爸为了做生意舔男人的屁/股,说我妈妈是个神经病,所以我才动手的!他们五个打我一个,老师,您不批评他们,不为我撑腰,不批评他们,反而批评我!我不服!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批评我?”
老师说:“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我说:“他说得有道理啊!”
老师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说:“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说:“我没有当老师的经验,我就抛砖引玉哈。我觉得,要搞清楚他们五个人为什么骂冬阳同学,为什么集体排挤他欺负他。班上还有多少人受了伤?而且,他们五个人群殴了冬阳,冬阳是受害者,他受了委屈。他应该受到安抚,而不是一视同仁的批评。相反,您得叫他们五个人的家长来学校,让他们好好教育孩子,给冬阳同学道歉。”
冬阳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眼神中略有温暖之意。
老师神情复杂,把我拉到一边,说:“您是不知道,这五个人的家长都得罪不起啊。”
我不由得升起轻蔑之意,原来畏惧这个五个孩子的家长的权势呢。
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
怪不得看似平等的处置却是欺负冬阳。
老师叹道:“你看我们学校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全新的,怎么来的?就是这些人的家长赞助的!咱们学校的多媒体系统、教辅教材什么的也都是他们赞助的!”
我冷嘲热讽,道:“哎呀,原来这就是拿着别人家的手软,吃了别人家的嘴软吗?”
老师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摇头叹道:“不是的。我是想说,他们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得罪不起!不是我得罪不起,是冬阳得罪不起!现在我要是为了冬阳强行出头,冬阳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反弹!报仇!懂吧?冬阳的父母也会受到牵连。当然了,我们老师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们老师就三四千块钱一个月,还没有这些学生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多……我们能怎么办呢?
这番质问,我无言以对。
其实我有什么理由要求老师那么伟大呢?
我自己还不是那么畏惧权势……在唐主任面前也不敢抬起头。
老师又说:“其实我知道,很多家长看不惯我们。我们很委屈,但是我们老师吃点亏无所谓,问题是他们家长会更吃亏啊!冬阳的爸爸,我知道他,是个业务员。可是,你知道么?他的业务掌握在这些孩子的家长手里。要是把他们的家长得罪了,嘿嘿……你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
我更加难以回答。
我原本以为老师是胆小怕事。
没有想到老师也有这么多的苦衷。
老师坐回到办公椅上,对六个同学说:“总之呢,既然是同学,就该和平友爱地相处,不能打架。这次你们互殴,影响很坏。但是看在你们都是初犯,这次饶了你们。你们回去吧。下次再打架,那就不是我找你们,是教导主任来找你们!回去吧!”
这六个人似乎很害怕教导主任,慌忙跑了。
我留在办公室,有点尴尬。
老师说:“这位家长,你也回去吧。”
我走出办公室,听到老师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很惆怅。
冬阳这次跟着五个刺头结了梁子,老师又是这样的态度,以后在学校里怎么混哟?
他在学校里真的有朋友么?
他说他每次受欺负的时候,就会有朋友出来罩着他。
这次会看到他的这个神秘的朋友么?
几天后,春哥来麻将馆找我,说:“兄弟,下午有空么?”
我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肯定是担心冬阳,便说:“有啊,咋啦?”
春哥说:“还是得麻烦你一件事。上次冬阳不是跟几个同学打架么?他们的家长让我去趟学校,说冬阳把他们的孩子打得太惨了,孩子现在不吃饭,晚上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马上惊醒,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损害,要我们赔钱,还要我家冬阳当着全校人的面,给那五个孩子赔礼道歉。”
我惊道:“我去!他们的孩子打了人,居然找你赔医药费?”
春哥叹道:“唉,这哪儿说理去。具体的赔偿方案,到学校面谈。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壮壮胆。而且上次老师见家长,也是你帮我去的,你可能比我更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说:“我倒是愿意跟你一起去。只不过,恐怕我去了也没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