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太突兀了。
我连忙回头看,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老杨竟然会出现在麻将馆的门口。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十几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人士。
这群人往这一站,一字排开,气势就搞起来了。
没想到他们直接来麻将馆找春哥兴师问罪。
速度这么快!
他们来势汹汹,明显不怀好意。
麻将馆的人肯定都感受到了老杨这群人身上的杀气,知道会有一场热闹可以看,所以都停下了手中的麻将,都盯着春哥冬阳和老杨,目光炯炯。
老杨的儿子被冬阳扎了一针。
天知道针里面有什么药品或者什么病毒。
所以他非常地生气。
我不由得为春哥捏了一把汗。
今天的老杨和那天在十字街饭馆碰到的老杨截然不同。
在十字街的老杨顶着个秃头,在一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摸来摸去,还拿台球杆子捅别人屁/股,怎么看都是一个老流/氓,但是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现在的老杨杀意外露。
而且,他的头发变得极其旺盛。
原来他戴着假发。
春哥看到来人是谁,连忙站起来说:“杨总,您来了啊?”
听春哥这称呼,姓杨的家伙不是衙门的人,而是生意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国企的老总。
看杨总这铁青的脸色,春哥今天的日子不好过了。
杨总冷漠地说:“我要是不来,我儿子就要被你儿子扎死了!”
春哥陪笑道:“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玩玩而已。”
杨总坐下来,轻声细语地说:“玩玩而已?好啊,那我在你儿子身上玩玩。”他突然伸手从冬阳手里抢过注射器。
冬阳吓了一跳,躲在春哥的后面。
春哥说:“的确是玩玩。您儿子把我儿子的脸摁在地上摩擦,不也是玩玩吗?”
他指了指冬阳被擦破皮的脸。
杨总冷笑道:“你孩子自己摔跤擦破皮,甩锅给我儿子?告诉你,我们杨家从不接受甩锅。你儿子用注射器在我儿子身上扎了一针,鬼知道里面有没有毒?”
这杨总一手指鹿为马玩得溜啊。
春哥继续小心翼翼陪着笑,说:“您多虑了。没有毒,就是普通的葡/萄糖注射液。”
杨总的目光钉在冬阳的脸上,说:“你说没毒就没毒?这针管有没有给别人用过?有没有消毒?葡/萄糖有没有过期?他没有看错标签?把处方药看成了葡/萄糖?小学生哪里能区分?你敢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么?”
春哥迟疑道:“这……”
杨总突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本来以为你家熊孩子上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道歉,就会吸取教训,不会再那么调皮。没想到啊……唉,做人不能太心软。这事儿必须要给个说法,我也不要你赔钱,只要让你儿子给我扎三针就行了。”
春哥不能答应,也不敢反驳,只能不停地道歉。
冬阳却站了出来,说:“我是扎了杨骁腾一针,您要扎我三针才能回本?好啊,同样的道理,杨骁腾打了我三巴掌,那我得打他几巴掌。他把我的脸踩在地上摩擦,擦破了两块皮,那我也要摩擦他,擦破六块皮。这样才公平。您说是吗?”
冬阳的反应速度倒是快,言语也有条不紊。
关键是这份心理素质,真是强悍。
如果易地而处,我是他的话,我肯定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语言。
杨总的目光转移到春哥身上,问:“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打我孩子九巴掌,擦破六块皮?你能为他的这些话负责么?”
春哥低声说:“您大人有大量,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的。”
杨总问:“小孩子的确说不出这些话。是不是你教唆的?那些举报我的匿名信,是不是你写的?”
春哥吓一跳,叫道:“冤枉啊杨总!我可不是这种人。”
杨总问:“我不管。你说,这事儿怎么坚决?”
春哥叹道:“我送您家骁腾去医院,医药费健康补贴都由我承担。”
“如果注射器里有别的东西,咋办?以后有什么后遗症,有什么潜伏期,你一直负责?”
“那您说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小家伙从杨总身后闪了出来,说:“让畜生跪在地上,喊我爷爷,我再扎他一针,事情就这么算了。也不要你们家赔钱。你们一看就是穷鬼,住在这种鬼地方,哪里赔得起。”
正是杨总的儿子杨骁腾。
麻将馆的人顿时都怒目而视。
春哥一愣,问:“什么畜生?”
杨骁腾嘻嘻哈哈笑道:“你家孩子不是叫畜生么?”
春哥纠正道:“他叫褚冬阳!”
杨骁腾扯了扯杨总的衣服,说:“这么大声,吓唬我么?爸爸,他吓唬我!”
冬阳冷笑道:“还要我跪?还想挨针么?”
杨骁腾身子一抖。
显然是怕了冬阳的针。
杨总叫道:“看吧,你家小畜生又在威胁人!”
他非常激动。
因为动作太剧烈,假发都掉了下来,露出他的地中海发型。
麻将馆的人纷纷嘲笑。
他连忙把假发捡起来戴在头上。
冬阳望着他,眼神充满了仇恨。
春哥委屈道:“大家都是小孩子,怎么能随便跪啊?这不是得搞出心理阴影?”
冬阳也叫道:“我不跪,打死我也不跪。”
杨总冷冰冰地说:“好啊,小孩子不跪,那大人跪?”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春哥。
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春哥身上。
春哥的脸慢慢烧了起来。
“跪!”杨骁腾小朋友喊道。
“跪!”杨总叫道。
“跪!”杨总带来的人齐声叫道。
我想找老崔求助,但是老崔居然消失了。
而春哥的膝盖慢慢弯了下去。
“爸,不能跪!”冬阳叫道。
他从柜台里摸出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