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前程的病情讲述完毕。
然而我不觉得他有病，甚至觉得他有特异功能。
他想象在吃美食，空气就变成美食。
他想象有美女作伴，娃娃就变成绝代佳人。
但是他吃空气饼吃得太多，都快要活活瘦死了。
“你从哪里听说到老崔的啊？”我问道。
“以前年会的时候听公司的老同事说的，说老崔的麻将馆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他也能解决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现在这种情况够稀奇古怪了吧？其实，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有病，除了那几个高管。你是老崔麻将馆的人，还麻烦你帮忙问问老崔吧。该多少钱，给多少钱。我不白蹭。”范前程微笑道。
“我以后回麻将馆后，不一定能每天都会碰到老崔。老崔也不一定能解决你这个问题，所以不能抱太多的希望。”
“反正多一个希望嘛。”
“不过，我对你这个问题，有一些个人见解，想跟你聊一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当然有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我觉得你有这样的幻觉，并不是一件坏事。”
“此话怎讲？”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公司虽然总是给你画大饼，监控你的一切，操控你的大脑，但是也顺便给你培养出了吃空气饼的能力，让你的身体吃空气做出吃饼的新陈代谢。这对员工来说，肯定是非常大的伤害。但是换个角度来讲，这是不是一种苦中作乐的天赋？以后你换一家正常的公司，正常地工作，在特别劳累的时候施展一下苦中作乐的技能，调节一下情绪，未必是一种坏事。比如你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有两碗大米饭，没有菜，但你想象眼前有红烧肉，就能吃得津津有味。当然了，这种事情不能常做。偶尔尝试一下，还是挺有意思的。”
范前程皱眉道：“但是，我的困惑在于分不清楚幻想与现实。人都是飘着的，很慌。”
我笑道：“有时候不用分得太清啊。你在幻觉中很快乐呀！如果在现实中，只要你身体健康，思想健康，生活快乐，那多享受一些幻觉的快乐也未尝不可。很多人喜欢在游戏中寻找快乐，在电影中寻找快乐，这些都是虚构的东西。你的幻觉也是虚构的，那么你在幻觉中寻找快乐，和他们没有什么两样嘛！只要你不过分地沉迷就行了。在以前你是不知道你的生活是幻觉，所以分不清。现在你知道，所以能够分清。”
范前程很无奈，说：“可是问题是我分不清啊。我都不知道现在的你，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的。”
“凡是帮公司说好话的，就可能是幻想的！为你健康着想的，就是真实的！你家人肯定是真实的！想分清楚现实与幻觉的话，那就听家人的话。”
“如果家人骗我咋办？万一哪天我老婆嫌弃我穷，让我去疯狂加班，那咋办？”
“具体分析呗！家人告诉你这是真的，你自己感觉是真的，那就说明这就是真的。不管怎么样，你老爸肯定不会害你。你老婆孩子应该也是站在你这边，而非站在公司这边。很多时候，公司在压榨你，让你不由自主地为公司拼命，你自己不觉得自己劳累，但是家人会心疼。”
范前程似乎颇有同感，说：“的确。我以前工作摸鱼的时候，老板叫我拼命，我老爸也叫我拼命。我拼命的时候，老爸叫我摸鱼，老板叫我更拼命！”
“你在公司的这段经历告诉你，一个人，工作再重要，也没有家人重要。所以呀，你也不用太纠结，回去好好享受家庭生活，然后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就行。你现在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随便找一家公司都能过得不错，离开远志文化即可，不用太执着。”
“有道理。”
“我回去碰到老崔的时候会跟他说一说，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到时候再跟你说一下。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随时联系。”
“好。”
其实我也随便说一说，没有想到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番话似乎给他吹走了迷雾。
他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许多，第二天就办理了出院。
而我回到麻将馆后，过了好几天才碰到老崔，立刻把范前程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老崔嘻嘻笑道：“真羡慕这个范前程。我咋没这个苦中作乐的技能？”
我问道：“你能不能帮他破解这个技能啊？”
“有病啊？这么好的技能，我想学都学不到呢。其实，你跟他说的那番话，有几分道理。人生在世，只要不要危害他人，不伤害自己，那肯定是怎么快乐就怎么生活，别人管不着！咱们呐，也少管闲事。范前程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不是每个人都有苦中作乐的本事的。”
“有道理。”
“在罕见病科的采风日子爽歪歪吧？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肯定有收获。”
“收获肯定有，但是会不会有危险啊？比如那种会传染给我的罕见病。”
既然是罕见病，那肯定很难治。
万一我被感染了，找谁哭去？
“嘿嘿，那就看你怎么定义危险了。小许，还有很多人等着见你呢。”老崔神秘兮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