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房贷的压力和摧残后，死亡成了范前程的最大威胁。
潘芯菲也担心范前程会流血致死。
后来听说医院开设了罕见病专科，范前程就过来看一看。
但是第一次住院时，治疗没啥效果，他只待了两天就走了。
主要原因是他不敢在医院长住，害怕那些债主找他的麻烦。
他出院后回到租房，跟潘芯菲一起生活。
但是依旧被胸/口流血折/磨得不成人形。
在最忐忑惶恐的时候，麻将馆的老板又联系范前程，再次给他介绍有偿帮有钱人当挡箭牌的生意。
毕竟能毫不犹豫砍掉自己的手的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但是范前程不愿意做了。
这是比卖血卖骨髓更玷污自尊的事情。
而且，很多找有钱人讨债的人都是他老爸这样的工人，都是老实人，都是穷人！他没办法继续帮着有钱人骗穷人。
老板再三诚心邀请。
范前程都婉拒了。
麻将馆的老板表示遗憾，说就算没有生意，也算是交个朋友，没事的话晚上出来吃烧烤喝啤酒。
范前程想着这个老板认识的人多，路子野，说不定有办法解决治疗他的罕见病。
于是他就答应了老板的邀请，出来跟他吃饭。酒过三巡，他红着脸提出想解决胸/口流血的问题。
老板说：“感觉你砍掉的手能够再长出来，就是靠你身上这种奇妙的罕见病。我觉得这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天赋，你把这种天赋治好了，你的熊猫血就没有了，你的再生能力也没有了。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损失啊！以后再遇到困难，能挣钱的退路就没了！”
“这样的退路不要也罢。我爸一直用这个当做他最后的退路。结果退无可退，死得老惨了！如果有办法的话，还请你告诉我。”
老板倒是不打不相识，给他介绍太平麻将馆的老板老崔，说老崔可能会解决他的问题。
但是老崔性格古怪，而且神出鬼没，不一定能够碰到他。
范前程去过太平麻将馆几次。
可惜都没有碰到老崔。
他没办法，只好再次来罕见病专科。
……
这就是范前程的故事。
范前程总结道：“我感觉我像韭菜，不停地被人家收割。读书时被营养液收割，后来被加密货币收割，后来存钱被银行收割，买房子被房地产收割。韭菜砍完之后，只要没砍死，又会长出来。我的手也一样，砍了能再长。血没了可以再生。可是，我再也不想当韭菜了。”
“你这是韭菜侠啊！”
“侠个鬼，顶多是韭菜人！”
我对他的故事感同身受，说：“其实绝大部分普通人都在被韭菜收割，我也是一样。只不过有人醒悟得早，知道自己是韭菜。但是更多人醒悟得晚，以为自己是镰刀。不过，我觉得让你痛苦的不是胸/口流血，而是未来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或许吧。对我而言，最大的心灵创伤是听到自己的房子烂尾了。胸/口流血的瞬间打击不大，但是持续伤害性强，慢慢磨损我的意志。”
“其实换个想法，胸/口每个月流血，也没那么恐怖。就当是女生来大姨妈呗。所有的女生都没有因为大姨妈感到绝望。你调整一下心情就好。”
“说得轻巧，你要是突然流鼻血了，会不会心慌？如果流个不停，一次流一斤，你怕不怕！”
“的确有点吓人。不过，我觉得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减少痛苦。”
“什么法子？”
“反正你胸/口每个月都要流血，而且是珍贵的熊猫血。很多病人都等待输血，偏偏血总是不够。你可以去做好人好事，肯定可以满足你的成就感，减少你的焦虑。我觉得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好做多了，自然会有人保佑你。起码你心里会平衡一些。如果我碰到老崔，可能老崔也是同样的说法。”
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做两件好事也能求个心安。何况普通人呢！
范前程说：“可以试一试。但是，小许，你可不能把我韭菜人的事情说给老崔以外的人听啊。不然我怕他们找我强买强卖熊猫血，抓我去当挡箭牌。”
我自然答应。
他果然把今天的血免费捐给了血库，而不是卖给中间商。
血库的人好一番感谢。
范前程很享受这样的感谢，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几天后就出院了。
我跟他一直保持着联系。
他一直表示想见老崔。
但是老崔不愿意见任何人，让我告诉我范前程，说我的态度就是老崔的态度。
后来范前程再次住院。
但是这次不是住的罕见病专科，而是住的产科。
因为他和潘芯菲结婚了，生了孩子。
这本来是一件极其高兴的事情，但是乐极生悲。
没想到他们的孩子生下来胸/口上就有个洞。
而且这个洞也会流血。
这让范前程和潘芯菲恐慌不已。
但是孩子的这个洞居然慢慢长好了。
医院组织多方会诊。
一个老教授说：“这几十年，碰见好几个这样胸/口有洞的孩子。一般在满月之前，血洞会愈合。但是在孩子满十八岁发育成人之后，这个洞有可能被戳开。戳开他的人，往往是他的父亲。因为他们需要卖血来维持生活。”
或许卖血很低贱，但是对于生存都是问题的人来说，只要能挣钱吃饭，就没办法在乎那么多。
这是穷人的救命稻草。
后来我明白了，这胸/口流血可能是范家的遗传病。
当他们家走投无路之时，还有这个压箱底的传家宝：去卖血。
现在一般的人想卖血都没人要。
不卫生，不安全，容易出问题。
黑市卖血的风险极大。
但是熊猫血就不一样，因为它太罕见了，所以有市场。
而范前程兑现了他的诺言。
他再也没有拿熊猫血出去卖，而是做好人好事。
没有想到，在他身上真的应验了好人有好报这句话。
他孩子在医院住院，同病房有个病友，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急需手术，需要熊猫血，但是血库告急。
范前程当场输血给了这个重病的孩子。
孩子的家长感激涕零。
小孩子病好之后，他的家长之后找到他，对他们表示感谢。
听说他们因为烂尾楼而断供成了老赖，家长笑道：“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