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没听明白,问:“你说啥?”
王兴臣微微叹气,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一般情况下,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不过,为了你,我可以例外。我刚才说的是,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分手吧。”
罗红愣住了。
王兴臣补充了一句,说:“具体的理由,我刚才也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如果我没表达清楚,那是我的问题。如果你没听清楚,是你的问题。祝你幸福。”
此时的他很冷静,就好像是在跟商业伙伴谈生意似的,几乎没有情绪的起伏。
或者他把起伏都埋在了心里?
罗红以为王兴臣是说着玩的,因为她觉得两个人没有发生任何矛盾。回到老家的这几天,每天都很快乐。
这种幸福喜悦的笑容是藏不住的。
没有理由分手啊。
而且她还主动献出了自己的三十年珍藏。
王兴臣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真要分手?”罗红还是不敢相信。
他没有再说话,穿上自己的衣服,像平常一样刷牙洗脸,微笑着跟罗红的父母问候早安,彬彬有礼。
然后喊王叔开车。
王叔动作极其麻利,下一秒就已经发动了引擎。
王兴臣坐上后排座椅。
他的一切动作都很精准,但是透露着冷漠。
这种冷漠几乎是眨眼之间从他身上渗透出来的。
罗红的爸爸正蹲在地上刷牙,冲着车问:“小王,干啥去啊?”
王兴臣冲着窗外的罗爸爸笑道:“有机会再见。”
罗爸爸莫名其妙。
王兴臣真的离开了。
罗红一个人坐在二楼的车窗旁,望着汽车远去。
没多久,王兴臣请来的戏班子撤了。
请做流水席的厨师也跟着走了。
这两支队伍都开了好几辆车过来的,尘土飞扬。
好在农村的地盘开阔,随便停也停得下。
现在他们收拾各自的装备,各种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颇为刺耳。
他们的动作很熟练。
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罗爸爸问剧团的负责人:“这是干啥啊?咋收家伙了?”
负责人说:“老板走啦。账结清了。你们要唱的话,得自己给钱。不过,温馨提醒,唱一天的费用……”
“我哪有钱请你们哟。”
“那我们也得走了。”
罗爸爸问:“老板去哪儿了啊?咋就说走就走啊。”
负责人说:“你得问老板,或者问你女儿。”
此时还是清晨,时不时传来鸡叫声。
一阵忙碌过后,他们也开着车绝尘而去。
罗红的家里恢复了安静。
不过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因为八点了,到了早饭的时间。过去的七天都是大摆流水席,早中晚三餐。
吃席的人来了。
他们都是每天准时赶来的。
但是今天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只剩下罗红一家人。
有钱的女婿不见了。
那么些车不见了。
脸上涂满粉墨的人也不见了。
人人有份的华子更是不见踪影。
平常人们可舍不得抽华子。
其中一个老头声如洪钟地问罗红的爸爸:“你家的好女婿呢?人咋都没啦?”
罗爸爸不知道什么情况,说:“不晓得啊,早上出门出去了。也没说干啥去了。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啊。咋就不告而别了呢?”
他们抬头,问靠着窗户的罗红:“你男人呢?”
罗红看着红色的朝阳,眼圈也慢慢变红了。
又一个男人跑了。
她想起了十年前她被冯凰拒绝的那个晚上。
谁能想到,悲剧在十年之后再次重现。
但是十年前,罗红起码还知道分手的原因。
因为冯凰的父母觉得她们家太穷了,无法在事业上帮助冯凰。
所以逼着冯凰跟她分手。
冯凰不敢不听。
现在王兴臣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她完全一无所知。
冯凰一直说他喜欢她手臂上这个红色的会发光的胎记。
现在这个红色的胎记没有了,他就不喜欢她了。
这个理由有点可笑。
就好像早上上班时先迈左脚而被公司开除一样。
自己哪里做错了,触怒了他?
或许胳膊上的红色的胎记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甚至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但是,为什么红色的胎记会消失呢?
红色的胎记究竟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王兴臣对这个红色胎记如此地看重?
罗爸爸跑了上来,嘴里还插着牙刷,问:“小王呢?闹别扭了么?咋一声不吭就跑了啊?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罗红猛地坐在地上,用力拍打着地板,哭道:“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我不想活了!”
罗爸爸慌忙关上窗户关上门,安慰道:“别伤心啊姑娘。天上下雨地下流,夫妻吵架不记仇。我去找小王说说好话。”
“没用的。他下定的心思,没人能改变。为什么要分手啊!呜呜呜。”
这次分手,罗红痛苦得死去活来,在家里喝农药自杀。
好在被她的爹妈发现了,送到镇上的医院洗胃,吐得昏天黑地。
后来罗爸爸又送她到六角亭病院住院了好几个月,这才慢慢调理过来。
从医院里出来之后,罗红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苍老,像是变成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之前,罗红跟冯凰分手之后,花了十年的时间来修复心理的创伤。
现在她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修补。
好在,一个女人,除了爱情,还有友情。
在她人生中最晦暗的时候,有几个老朋友来安慰她。
其中一个是她的老同学,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
老同学叫江采莲。
江采莲读的是医学院。
众所周知,学医十分辛苦,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本科很难找到单位,起码得硕士,甚至博士。
江采莲本硕博读下来花了十年,又出国留学的一段时间。现在三十多岁,还没有谈男朋友。
罗红发现江采莲的胳膊上也有一个红色的胎记,比她的更大、更红、更亮。
这无疑是让她发现了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