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给钱,亲戚们就来家里闹,来医院里闹。
叶正希苦不堪言。
这样一看,他的两百万奖金其实并不经花。
我希望他的这些钱都用在他老婆治病上。
虽然叶正希没有找我,但是他的故事里经常出现的那个拆二代实习生来找我了。
原来实习生通过叶正希了解到罕见病专科,他也怀疑自己有病,所以来住院。
他的病情看似很简单。
就是他想吃肉,但是不敢吃,像是得了什么肉食恐惧症似的。
到后来变得越来越严重,他连素菜面条馒头都不敢吃了。
他要吃东西的话,需要先让他的家人咬一口,证明这个东西是可以吃的,然后他才吃。
但是如果这个东西是肉食的话,他就完全不敢吃。
这倒是奇怪了。
不过,说句没品的话,这是不是减肥的好方法?
到医院后,许教授给他问诊,仔细询问他的既往史,家族病史,遗传病史,做精神评分,又安排他做相关检查。
报告显示,消化系统没有问题。
难道是精神类的问题?
许教授看着检查单,又问了一些问题。
病人都很配合地回答。
他的思路很清晰,逻辑很完整,不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之类的精神问题。
我忍不住插嘴,问他为什么不敢吃。
很多病人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都有点紧张,不敢实话实说,看到病人和病人家属反倒是敢坦白自己的病情。
他很无奈,说:“我不知道我眼中的肉究竟是不是肉。”
我问道:“什么意思?”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现在的认知出现了问题。正常的一块肉,在我眼中看起来可能是一块饼干。而一个活人的人头,在我眼里看来可能是一片猪肉。反过来看,我眼中的普通一块猪肉,可能是现实中的一块人肉。所以我不敢吃。我怕我以为吃了一口肉,实际上是咬了活人一口。唉,实在太痛苦了。”
我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啊?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宗教?信仰什么素食主义?”
“应该不是,因为有时候我连素菜也不敢吃。感觉我要么饿死,要么发疯。听说你们这专治稀奇古怪的病,所以过来看看。”
“有没有去六角亭看看啊?”
“我去过了,没用。后来我发现了,我这好像不是精神问题,而是生物问题。”
“什么生物问题?”
病人突然惊恐起来,说:“他们变成了怪物!”
我被他的情绪变化吓一跳。
他像是见鬼了!
起码也是想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我问:“他们是谁?怪物是什么?”
病人叹道:“我把我的遭遇跟你们说一说,你们判断一下,我这些究竟是真实的遭遇还是我的幻觉。”
许教授点头同意。
于是我和许教授开始聆听他的故事。
这个病人叫安知义。
毕业之后来到一家大型企业工作。
这里等级森严。
从最基层的员工到助理到专员到专家,一共十八个级别,每个级别的薪资待遇都不一样。
刚来没几天,安知义就感觉这里像古代的朝廷一样。屁/民呕心沥血才能混上一个吏,吏的身份比普通百姓要高不少,但还不是官,不是吃朝廷的饭。
好容易当上了九品芝麻官,那就是完成了身份的跃迁。如果想升官,前方还有无数道门槛等着爬。
来到公司后,安知义感觉不同级别的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半透明的门帘,看得到他,却看不懂他。
两个级别的人,像是两个物种的人。
不过安知义这个人乐观开朗,很快就在同级别的同事里结交了一些朋友。
有一天他跟一个年长的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
年长同事叫杜玉门,大他两岁。
杜玉门来公司两年了,还是最基层的员工。
即便如此,待遇也比那些外包的员工要好得多。
所以杜玉门也很知足。
杜玉门问安知义:“你吃过二楼的红烧肉吗?”
安知义心想二楼的红烧肉,那有什么稀奇的?
公司占地面积极大,有八个食堂。
一楼打饭打菜,像是学生食堂。
二楼有包间,像是外面的饭馆。
安知义笑道:“还没,想吃就去二楼吃呗!不过,据说级别越高,折扣越大。我们基层员工去吃,贵得要死,好像一盘红烧肉要三百多块!哪里吃得起啊!还不如去吃外面饭馆的红烧肉。”
杜玉门说:“我说的二楼并不是一楼二楼的二楼。”
安知义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问:“那是什么地方?”
杜玉门神秘兮兮地说:“那是只有领导和优秀员工才能去的食堂。他们比我们高,所以他们聚会的地方就叫二楼。如果他们在一楼,那一楼就叫二楼。”
安知义不屑道:“我去!有什么意义?彰显他们地位高,把我们踩在脚下?”
杜玉门很向往,说:“可能吧。他们一般不聚会,如果有聚会的话,那肯定是有一道全公司最美味的菜,红烧肉!所以,有这道传说级别的红烧肉的地方才叫二楼。一般人可吃不到。但是,那些吃过的人往往会好吃到哭。不是形容的说法,是真的好吃到流泪!”
安知义笑道:“这么夸张?”
杜玉门叹道:“而且吃过肉的人,立刻会转运,升官发财,不在话下。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上二楼吃一餐。听说有个美女,为了吃一顿肉,竟然……嘿嘿嘿。”
安知义说:“你这么一提,我也想尝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