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安知义回麻将馆找老崔。
正好老崔从二楼下来,好像在谈什么神秘的大业务。
我急忙拉着老崔,把安知义的事情大概交代了一遍,然后问他怎么办。
老崔问安知义道:“你吃了多少肉?具体多少斤?”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决啊?”
“我也不知道。你吃下去的肉已经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根本吐不出来了。你问我有啥法子,我也说不上来。但是知道一个道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你跟我的账就算清了。所以,你吃了多少肉就要割多少肉下来。否则的话,你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因为你不知道你自己吃了多少肉,所以,你得多割点。而且,你那个公司的吃人的怪物太多了,还是早点离开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好好想想吧。”
安知义考虑了很久。
老崔懒得等他,自顾自出去潇洒了。
而安知义,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一把刀在身上割了一下,顿时鲜血横流。
此后,他跟我保持着联系,说他听了老崔的话,辞职了,在家里割肉,忍着吃肉的渴/望,慢慢地恢复成了正常人。
颇感欣慰……
安知义的故事结束之后,我决定暂时离开罕见病科。
因为在这里我根本挣不到兼职的钱。
而且当初来这里的目的是帮助罕见病科的病人,方便病人去找麻将馆的老崔请求帮助。
但是老崔神出鬼没。
有的病人到了麻将馆,要么见不到老崔,要么老崔根本都不搭理。
其实很多病人都是自身的心理原因。
自己想通了,问题就都解决了。
我在这里就没有更多的意义。
所以我不再待在罕见病科蹲点。
许教授表示挽留。
我可能也有了一些品牌效应。
有的人以为我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帮助这些人解决了他们的困扰。
所以更多的人跑到罕见病科来看病,而且提出来要见我。
其实我根本就是放屁添风,凑个好彩头而已。
解决问题的主要人还是许教授。
虽然不再蹲点,我还是时常跑过去,毕竟我的工作是卖药,许教授也是我的大客户呢。
离开了罕见病科,感觉精神上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因为罕见病专科接触了太多的稀奇古怪的疾病。
很多疾病都是心病。
心病听多了之后,我的心里非常的压抑。
长期待在这里,恐怕也会出现心理问题。
其实太平麻将馆不比罕见病科太平。
但是这里有老崔,所以一切事情都有依赖的对象。
就好像看鬼片时看见林正英出场时的心情一样。
回到麻将馆之后,以前那些老朋友纷纷跑过来嘘寒问暖。
隔壁面馆的老范知道我在罕见病科接触了许多奇怪的病人,让我跟他讲讲这些病人的故事。
我也乐得分享。
但是很快,麻将馆出现了一些比罕见病科更奇怪的人和事。
其中一件事是关于一个老人的。
这个故事令人心痛,也令人恐惧。
麻将馆里有形形色/色的牌友。
其中一个是奇怪的老太太。
她特别喜欢打麻将。
每次打牌的时候都带着一只黑猫。
黑猫总是窝在她的怀里睡懒觉,所以令人印象深刻。
我怀疑这只黑猫跟老崔的肥猫有一腿。
因为两只猫眉来眼去。
这位老太太很优雅。
看得出来家里很有钱。
起码舍得花钱。
她穿得很时尚。
不像传统的本土老太太。
有一种电影欧洲贵妇的感觉,又像是民/国时期的有钱的太太。
不过,她有点孤独。
很少看到她的子女。
听说她儿孙满堂。
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但是女儿嫁给了外国人,三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大儿子在离江城一千多公里的外地上班。
小儿子虽然在江城市,但是住得很远,坐公交车得俩小时。当然了,开车只要半小时。
接触一段时间后,我得知老太太叫宋青莲。
她以前是个会计。
丈夫是大学老师。
两个人的教育水平很高,培养出两个优秀的儿子和一个优秀的女儿。他们都是让我羡慕不已的中产阶级。
可惜培养成材后,他们都远离父母。
宋青莲退休之后,一个人住着老房子。
她的房子有三间卧室。
她曾经把两间拿出去出租,想挣点零花钱,也找个说话的伴儿。
后来觉得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不方便,干脆自己一个人住着大房子。
其实她经常邀请儿女回来住,但是他们都没空。
一些上了年纪的牌友觉得她一个人太孤单了,但是我不认为。
我感觉她一个人生活,挺自由的。
每天要么打牌,要么陪猫,这不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生活状态吗?
区别在于,老太太有退休工资,可以躺平。
年轻人不上班,可就没钱吃饭了。
有一天,我正在柜台上玩手机,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抬头一看,发现是宋青莲的小儿子唐东虎,以及他的媳妇赵静。赵静长得挺好看的,五官小巧精致,一看就是一个职场女强人。
听说唐东虎每年还回来个两三次,赵静三年才回来一次,就好像宋青莲那个女儿一样。
在这点上,儿媳和女儿倒是达成了一致。
我和唐东虎夫妻没啥接触,但是可以感受到宋青莲和赵静的婆媳关系并不怎么样。
“我就知道您在这儿打麻将,就没有去家里,停好车就过来了。”唐东虎嘻嘻笑道。
他手里提着礼品盒子,估计是保健品。
“还知道来看你老妈。”
唐东虎知道宋青莲的习惯,直接来麻将馆找她。
“奶奶好!”
孙子亲/热地叫道。
这个孙子大概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颇为可爱。
宋青莲有点小傲娇,不愿意表现太过想念儿子的模样。
这时正好糊了一个大牌,心里高兴,把孙子抱起来,在脸上亲了亲。
可见想念孙子是藏不住的。
赵静看到婆婆亲自己的儿子,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不悦之色,但是很快就隐藏起来了。
牌友们半开玩笑地挽留,让宋青莲打两圈再回去。
老太太正在兴头上,也不愿意离开,但是一年到头来难得看到几次儿子孙子,所以站了起来说:“姐妹们,今天就先到这吧,让小许给你们再凑一只脚,我就先回去了,给乖孙子做饭吃。”
“小唐啊,我们的牌局刚开始,你就把你老妈召回去了,玩得不尽兴啊。”一个牌友说。
“要不再打两圈再回去,现在还早,回家也是看电视大眼瞪小眼,不如在这玩一玩。”另外一个牌友说。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乌烟瘴气的。”赵静说。
这话就让我有点不开心了。
什么叫乌烟瘴气?
明显瞧不起我们这些底层娱乐场所!
宋青莲说:“今天还好,没什么人抽烟。”
唐东虎说:“没事。现在还没到饭点,回家也是闲着,不如我来打几圈,我也好久没打麻将了。现在工作忙啊,平常根本没有时间玩两把。”
宋青莲就让唐东虎担土。
所谓的担土,就是代替她打牌的意思。
赵静抱着肩膀,冷眼看了一阵,然后走出去接电话。
宋青莲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放进嘴巴,磕出瓜子仁,然后,给孙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