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和性格是复杂的。
多少人以爱之名做着恶事。
曹操说过一句话,宁叫天下人负我,不可叫我负天下人。
这句话被很多人唾骂,也被很多人奉为圭臬。
对于孙贵芳来说,可以为了孙朝阳负天下人。
哪怕把身边的所有人全部变成一滩肉泥,也在所不惜。
但是孙朝阳并不这么想的。
对于孙慧芳这种变/态压抑的母爱,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最终孙桂芳把他们母子二人俩送上断头台。
不过孙朝阳被怀疑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暂时被免予起诉。
但是对他来说,可能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一段时间后,我知道一个消息,孙朝阳居然在医院自杀了。
因为孙朝阳和孙桂芳母子杀人案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网络上掀起千重浪。
我是在刷手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微博热搜,于是赶紧点进去。
热搜词条里有官方发布的文章,也有各路自媒体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我看了一些帖子,总结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描述孙朝阳的脖子上有一条夸张的伤痕。
颈动脉在此被切断了,大出血。
孙朝阳生前被迫吸了无数的血,却因为大出血而告别人间。
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轮回?
这道伤疤来得很蹊跷。
众所周知,六角亭精神病院十分专业,医护盯得紧,好几年没出现病人自杀的情况。
孙朝阳并没有拿到任何的武器。
他死的时候,尸体旁边没有任何尖锐的物体。
但是他的手指上有很多血迹。
据说是被他自己的指甲划伤的,又好像是被自己的手指给抠破的。
用自己的手抠自己的喉咙,然后不去呼叫,任由滚烫的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沿着胸膛流淌在地上。
这是多么强烈的求死的欲/望。
但是在我看来,可能是他伤口又裂开了,触手钻出来,触手想攻击别人,而孙朝阳和触手同归于尽,这才导致他的死亡。
但是这样的死法太离谱了。
正常人很难去想象会有这种死法。
反正公开的信息是自杀而死。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描述。
没有说他身上有很多的伤痕,也没有说他身上有触手这些东西。
一个人类居然会变成章鱼精一样的生物,会引起强烈的公众恐慌。
而恐慌一旦蔓延,就会制造出许多血腥的惨剧。
就好像闹市上出现的人踩人事件一般。
所以孙朝阳死亡的真相没有被公示出来,也能理解。
与此同时,很多文章都说孙桂芳被判死刑,她制造多宗蓄意谋杀,毁尸灭迹,并且把尸体给剁了,做成包子给她儿子孙朝阳吃。
文章里还说孙朝阳知道真相之后活活吓疯了,所以才语无伦次说自己变成了长着触手的怪物。
后来他承受不了吃人肉包子的巨/大心理压力而自杀。
这样的说法,合情合理,符合大众心理的预期。
这些文章的焦点都在孙朝阳和孙桂芳母子的变/态与疯狂之上,基本上没有人去在乎孙朝阳和房思思的婚姻了。
想当初孙朝阳和房思思的鸳鸯寡,也是引起一时的轰动。
不过网络时代的任何劲/爆的消息,新鲜期恐怕都不会超过七天,过了一个星期就会关注别的东西了。
我自认为是孙朝阳房思思的好朋友,替他们的感情结局感到惋惜。
孙朝阳好不容易娶回来房思思,却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他自己变成怪物不说,还把房思思给吓了个半死,恐怕房思思下辈子都不敢吃鱿鱼须之类的东西了。
更可惜的是房思思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多可怜!
到时候房思思怎么跟孩子解释他爸爸的消失呢?
说他爸爸变成了怪物,还是说他爸爸自杀了?还是说他爸爸是个变/态杀人狂?
房思思会形容孙朝阳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但是对孙朝阳的母亲,也就是对着孩子的奶奶,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她让孙朝阳遵守鸳鸯寡的规定,到头来她真变成了寡妇。
这也是一种轮回?
孙朝阳家的遗产都由房思思来继承。
不过房思思无心打理。
她委托一个朋友把孙朝阳的房子卖掉,自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回到了娘家。
另外两个可惜的人是孙朝阳的邻居,杜玄灵母子。
他们也被抓了。
杜妈妈把杜玄灵变成了怪物,然后找新鲜的血液给杜玄灵喝。
当然了,公开的信息不会这么形容,也是说他们涉嫌多宗蓄意杀人。家里堆满了尸体的碎片,充满着浓厚的血腥味。
据说几条警犬过去搜尸体的时候都被熏吐了。
杜妈妈是主谋,是她诱导许多人走进她家,趁其不备杀掉。
她和孙桂芳一样,也被判了死刑。
而杜玄灵则表现出和孙朝阳一模一样的症状,也像个神经病。
我想跟他们打听一下,触手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免得自己步他们的后尘,变成了他们这样的怪物。
现在孙朝阳已经自杀了,孙桂芳和杜妈妈被关押,我不是她们的亲人,没办法探视。
杜玄灵被送到六角亭精神病院治疗。
我对六角亭熟悉得很,于是去六角亭探望杜玄灵。
到了医院的住院部门口,护士不让我去看望,害怕我刺/激到他。
但是杜玄灵看到我之后很高兴。
毕竟杜玄灵是我们麻将馆的常客。
护士让我进来了。
我们来到杜玄灵的病房。
这是一个双人间。
隔壁床有个人正在呼呼大睡。
走廊外面有人拿着饭盆敲来敲去,敲得震天响,护士大声呵斥,但是这些声音丝毫不影响他的睡眠。
杜玄灵跟我聊了一会儿,慢慢聊到了孙朝阳的事情。
他说:“我早就发现孙朝阳有问题了,没有想到真正有问题的是他老妈。更没有想到我老妈跟她老妈一样,都是以爱之名变成个变/态。”
我笑道:“这么说你老妈不好吧?”
杜玄灵冷笑道:“她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
我附和道:“倒也是,那你现在还会长出触手吗?
杜玄灵叹道:“没有了。自从我把我老妈/的血吸到一半之后,我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畏惧感和抵触感,看到鲜血就觉得吐,不愿意喝血了。就算活活疼死也不愿再碰鲜血一口。这些触手应该是以鲜血为生的,我坚持不喝血,它们就慢慢饿死了。不然的话我就会跟孙朝阳一样。”
我连忙问:“孙朝阳怎么了?”
杜玄灵似乎心有余悸,说:“被关押起来了,很多人拿他做研究,还有人想活体解剖他。他心里已经很痛苦了,还整天被人家折/磨。他受不了了,干脆拔出一条触手,用触手的尖端划破自己的喉咙,然后死了。
“原来是这么死的。”
“还好我痊愈得快,不然的话,我也完蛋了。”
“那你现在在这边待得怎么样?感觉如何?”
杜玄灵不停地在身上抓痒,说:“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以前那种电影看多了,觉得在这种地方会很压抑,就算是正常人,待的时间太长了也会变成神经病。”
他抓痒的动作很夸张,似乎要把自己的皮都抓破。
难道他的触手还会长出来?
应该不会,如果继续涨的话,恐怕有关部门就会把他抓起来解剖研究。
杜玄灵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谈兴很高,继续说:“不过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里的氛围很轻松,生活很规律。我的主治医生每个周六都会组织聚会,让人讲故事。你看我这个病友,他给我们讲了好多故事,只不过他现在睡着了,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跟你分享他的经历。”
我看了过去。
隔壁床躺着一个大帅哥,剃了板寸,居然还这么帅。
听说板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这个人肯定已经通过了标准测试。
“你的主治医生是谢必安吧?”我问道。
谢必安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医生,之前我也跟他打过很多次交道。
“你怎么知道?”杜玄灵问。
“他也是我们麻将馆的常客,是老崔的好朋友。下次你们讲故事的时候记得喊我啊!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健康人来参加。”
“当然让了。”一道充满磁性的、带着低音炮效果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谢必安走了过来,说:“我们这个聚会叫做怪谈协会。每个人都可以来讲自己的故事。这里所有的病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正常人也有。只不过病人更乐于分享,而正常人其实更加收敛,更加不好意思。”
我对这个怪谈协会有所耳闻,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从当事人嘴里听说。
我连忙说:“那我肯定要多过来参加参加,听听好故事。”
“好啊,期待你的过来,老崔说你的故事也不少。”
谢必安忙去了。
我继续跟杜玄灵聊着。
“你知道那个触手是怎么来的吗?”我问道。
“我妈给我的,而我妈是找隔壁的孙桂芳要的。”杜玄灵说。
“那孙桂芳找谁要的?你知道吗?”
“不是很清楚。有一次我发了疯,我的触手勒住我老妈/的脖子。我问她触手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说的话我就吃了她。我老妈说好像是从一个叫好运公寓的地方搞来的,是里面的一个住户送给孙桂芳。住户是孙桂芳的学生的家长,孙桂芳以前帮过他孩子不少,所以他反过来帮助孙桂芳。但是这哪里是帮助啊,这明明是害人。”
说这话的时候杜玄灵稍显激动,可见他心里还在怨恨他老妈。
“好运公寓?那不就是我们太平街附近的一个公寓楼吗?据说里面住的很多都是学生,考研的、考公务员的。更多的是些白领。据说住进去之后都会走运,所以才叫好运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