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头儿今年七十有三,就住在这个小岛后边的那排瓦房里,从小就跟着他爷爷下湖打鱼,打了一辈子的鱼。
老耿头儿年轻的时候家里穷,除了一条木船,两间瓦房就再也没有任何家产,所以也没有讨到媳妇。
老耿头儿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上岸后喝上几杯,他平日里下湖抓到的鱼虾,都是直接拿到渔家乐来贩卖,按照辈分来排,渔家乐的老板还是他的侄子辈儿。
这段时间不但是旅游旺季,也是太湖三白之一,白鱼上市的季节,只要能从湖里打到鱼,不论大小,渔船刚刚靠岸就被人们抢光。
老耿头儿多年来有一套打鱼的习惯,他喜欢白天睡觉,傍晚出船下湖打鱼。
看到白天湖面上的那么多渔船,老耿头儿心里跟明镜一样,他从小跟他爷爷在太湖水面上讨生活,对湖中鱼类的习性了如指掌。
太湖水域很深,很多大鱼都是白天潜在水下,夜间才浮到水面上来,所以老耿头儿夜间到湖里打鱼,每次都有不错的收获。
昨天傍晚,老耿头儿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渔网,带上挂面和几颗已经蔫吧了的青菜就出了船。
看着湖面西沉的日头,老耿头儿摇着破扇子在船尾将火炉点着开始准备晚饭。
老耿头儿胡乱将青菜在湖水中冲洗一下放进锅中,鱼篓中没卖掉的杂鱼也一起放了进去,等到锅中的水开始沸腾起沫,抓起一把挂面丢到锅里,几分钟后老耿头儿开始享用他的晚餐。
饭后老耿头儿将船开始往西南方向偏僻的水域驶去,老耿头儿一边划船心中一边暗骂现在这些打鱼的后生。
在老耿头儿年轻的时候,一年之中能下湖打鱼的日子都是老一辈立下规矩的,太湖上大大小小的渔船什么时候能下湖打鱼,都要按照老辈儿的规矩来,不像现在湖面上的船天天就像锅里的饺子,挤得满满当当。
唉~老耿头儿无奈的苦笑摇头,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按照老辈儿的规矩来,小鱼不能打,挂网上了要轻轻摘下来放回湖中。
母鱼甩子的时候不能下网等等,现在想起来,老辈儿立下的规矩不是没有道理。
至少那个时候,太湖水里还很“富”,一网下去拉上来都是大鱼,不像现在就是在湖上撒一天的网,也常常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老耿头也很无奈,现在下湖打鱼的后生,不但对老辈儿的规矩瞧不上眼,连打鱼用的网都是老耿头儿这种打了一辈子鱼的老渔夫没有见过的,那群年轻后生还给这种网起了个什么名字,对了,起了个“断子绝孙”网。
细如针眼的渔网将湖下能捕捞的鱼虾统统抓到网里,这种日子久了,偌大一个太湖被捞的干干净净,几乎见不到比巴掌大的湖鱼了。
没有办法,是活人就得吃饭,老耿头儿也只能每次多喝几杯后对着湖水大骂那些不守规矩的后生。
老耿头儿在太湖打了一辈子鱼,知道要想打到打鱼,不能空手而归,只能往太湖西南那片水域去碰运气。
每次想到那片水域,老耿头儿腿肚子就有点抽筋,从他懂事起就不止一次听到爷爷给他讲西南那片水域的诡异传说。
老耿头儿爷爷活着的时候,太湖随便找个地方下网就能混口饭吃,没有必要去危险的水域冒险。
每次下湖打鱼的时候,爷爷都会指着西南那片水域告诫老耿头儿,等他长大了,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要把船划到西南那片水域。
那时还是小孩子的老耿头儿听的多了,心里反而激起了对那片水域的好奇,每当听他爷爷这么说,往往等爷爷讲完了会跟着问上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哪里。
爷爷每次听到老耿头儿问他为什么,就瞪着眼睛吹着胡子冲着老耿头儿一阵喝骂。
但也没有说出是什么理由,就是声色严厉的告诫他,要他记住,永远不能去那片水域。
后来等老耿头儿长大了,可以自己独立下湖打鱼了,那个时候爷爷也老了,只能天天倚着门框坐在地上晒太阳了。
老耿头儿乖乖的听着爷爷的话,一直都没有把船划到太湖西南那片水域。
老耿头儿现在还记的他和爷爷的一次对话,在湖里打了一辈子鱼的爷爷喝多了酒,无意把西南那片水域的秘密讲了出来。
那次是他陪着爷爷一起喝酒,看爷爷喝到兴头上,就把自己心中隐藏多年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为什么大伙儿不能去太湖西南那片水域去打鱼。”老耿头儿问道。
“为什么不能去啊?应为那里闹鬼!”爷爷听了老耿头儿的话,瞪大了眼睛说道。
“闹鬼?”老耿头儿无论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爷爷会是这么回答的。
“你笑什么!我还能骗你啊,那片水道有古怪,你一定记住了,就是饿死,也不能去那里!”爷爷等酒劲儿上来了,再三叮嘱后就回去睡觉了。
留下老耿头儿自己坐在瓦房前的竹櫈上。
后来老耿头儿一直记着爷爷的叮嘱,无论鱼获多少都没有想去西南那片水道打鱼。
直到后来岸边来了一群日本人,老耿头儿跟着那群日本人偷偷去了一次西南那片水域,那次也只是仅仅进去了很短的时间,还差点惨遭日本人的毒手,在那里发生的事情让他一生都忘不了。
直到从今年开春,太湖水面上再也打不鱼了,为了填饱肚子,老耿头儿不得已才开始去那片水域打鱼。
太湖西南那片水域本地人给起了一个外号,叫做“迷魂泊”,说的就是西南那片水域无论什么季节水面都有一层淡淡的雾霭。
太湖其他水域都是一望无际的湖面,而“迷魂泊”却十分特殊,那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芦苇杆子,有的地方水很浅不能过船,有的地方却又深不见底,加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水雾和水汽,就是在太湖上打了一辈子鱼的老船公也不敢轻易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