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水帘越来越远,我的内心反而越来越平静。
或许是明白过了现在的局面不是我能够掌控的,或许是我的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我的情感,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可以暂时忘却小九。
毕竟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眼下。
水声越来越明显,但是由于甬道产生的共振声,所以我们姑且无法断定前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水源。
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一定有巨大的水花,类似于瀑布那样的感觉。
“湿度太高了”陆沉对水极其的敏感,他此话一出,我们几个人便知道情况不妙。
任何事情,有了一个“太”字在前面加持,似乎都不是寻常的结果。
“湿度越高,意味着这里的水源面积越大,很有可能,我们这是死路一条”林病姜回应了陆沉的话,但是事实上他的话却是在警告我们所有人,前面的“出口”,不一定就是真的出口。
打头阵的野哑巴也在这个时候和我们分享了一个他从偃惹那里得来的消息,他说“之前偃惹和我提过,他说这一座山里,有一个地心,地心维持着这整座山内外的生命运转。
供养这里所有的生物,包括地表,并且因为他当时进入的地方比我们还要再深入一些,所以他说,这里每一座主峰下,都有一个这样的地形,来维持这一座山的生命”。
嗯,野哑巴说的有点玄乎,对于我这种失忆过了,并不知道自己学历几何的人来说,稍微要费点儿脑子。
“你是说……,这里的山都是有生命的?”我发出了如此疑问以后,明宵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他所说的重点,在那个所谓的地心”。
或许,我的学历还没有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高。
“被一个小孩子嘲笑的感觉滋味如何?”野哑巴回头调侃我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眼神暂且忽略不计,就说他说的话吧,我已经习惯了,他就是扎心专业户,怼我已经成为了平常事。
而贺兰缺却是突然很是感觉认真的来了一句“或许说,并不是水源面积大,你们有没有听见一种共振的回声?不是来自甬道的那种?”。
被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人也就忽然在脑内打开了新思路,虽然我听不出来什么共振回声之类的,但是我知道贺兰缺想要和我们传达什么。
之前我们怀疑这里的出口会是一个绝壁一般的存在,也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贺兰缺却提出了水源只是一部分,而包裹水源的,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只要有不被水给淹没的空间,我们的目的就不算是破灭。
一旁的林病姜听闻了贺兰缺的话之后,随即来了一句“有太多压声,我们必须去看看才知道”,然后他竟然直接不怕死的走在了野哑巴的旁边。
要知道,每一个队伍之所以有一个人打头阵,并不是要显摆这个打头阵的人多厉害的,而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个必要。
一般情况下,后面的队伍会和打头阵的人保持两三步左右的距离,因为最前面的人如果发现了危险,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掉头往回跑。
当然了,这里我多嘴一句,我觉得野哑巴小九这种人,在判断危险是可行范围之内的情况下,他们肯定是反其常道而行之的冲上去,这一点不接受任何反驳。
一般两三步的距离,已经够打头阵的人一个急转弯,然后后面的人做一个反应的了,所以哪怕就是刚刚林病姜和野哑巴嚷嚷的那么带劲,其实林病姜也该是和野哑巴相差有一步的距离,而现在,林病姜俨然用这种办法在催促速度快一些。
没错,我们离开的速度其实并不算块,一是因为这里是一个未知的地方,在后面没有快赶上来的追兵的情况下,盗墓贼基本上都会尽量观察一下四周。
这是安全起见,毕竟千百年前的墓师们,早就计算好了,你何时会落荒而逃何时会劫后余生,任何空隙都不能排除有陷阱的可能。
这就是墓师和斗手之间的博弈。
墓师虽然很少有留名青史的,可是他的功绩,却是被穿梭在地下的盗墓贼给一一见证了,他们的智慧,创意,包括对人心的揣测,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存在。
他们就算已然身死,但是投注心血建造的这些冷冰冰的建筑,却代表着他们永远的活了下来,并且形成了一股力量,和后代纠缠不休。
虽然不在一个时间,不在一个世界,但是这种无形的力量,一直都存在,从未消失过。
“你走那么快,容易死的”野哑巴知道林病姜是什么意思,原本他想保险起见来着。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如此说了一句,然后加快步伐,在匀速的基础上和林病姜拉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林病姜死了,这可就麻烦了。
首先,林病姜死了的话,林家誓必不会善罢甘休,在只有林病姜这一个独苗的情况下,林家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事情干起来不要太理所应当!
所以,介于做人做事终究还是少一个冤家为好,林病姜还是不死为妙。
还有一点,是我不知道的一点。
其实林病姜对小九的爱慕,也是野哑巴默许的事情,若不是野哑巴默许,按照小九那个脾气,林病姜早就已经“遇害”了,我相信小九有一百种方法将林病姜送上西天。
而野哑巴之所以默许林病姜,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对小九的爱慕,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小九。
别看他们在道上被传的神乎其神,简直就是墓神一般的存在,其实事实上,背地里想要对他们下黑手的人简直是数不胜数。
原本野哑巴和小九就是没有家族没有背景来庇护的人,虽然小九有,但是没有人知道,并且她的家族也不会出来为她撑腰。
本着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那些被小九打过的人,被野哑巴怼过的人,被偃惹抢过生意的人,只要稍微有骨气一些抱团,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又不是那种每天都睁着眼睛睡觉的人,对方如果真的下狠手,他们肯定要有点儿麻烦。
再说了,他们是盗墓贼,不管什么时候做事情,都不可能说理。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偃惹独门独户,但是却和诸多大家有合作的原因,这都是早年野哑巴积累下来的人脉,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官官相护”这一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了。
并且小九的性格实在是太过的锋芒毕露,虽然她实力摆在那里摆着,但是野哑巴也不得不为小九操心。
他之所以默许了林病姜的无理取闹,实际上就是想要给小九身上加持一些人脉。
林病姜是什么人?
众所周知的为人诡谲乖张,做事阴险奸诈,典型的斯文败类,当然了,这是我的形容词,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这个病秧子的。
他这样的人,如果有人想要碰他的东西,肯定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想要动小九,先考虑好能不能动的了她,并且还要小心,来自斗道上诸多人的报复。
说一句实在话,就是因为野哑巴如此细心的在操持着这些细节,才导致我最后几乎一度崩溃。
这已经是后话了。
一路往前,水声越来越大,根据水声判断,我们应该已经快要到了出口才对,可是事实上,前面的甬道还一副遥遥无期的模样。
按照常理来说,发出的声响越钝越大,就说明这东西的体积越大,这玩意儿可是要比之前我们在圆柱藤蔓那里听到的声音大太多了。
“你说,偃惹所说的地心,会是什么?”明宵是一个好奇的少年,所以他问出来这样的问题我并不觉得意外。
并且我也给了他一个不意外的答案,我说“到了就知道了”。
明宵可能以为我是在敷衍他,随即就去问贺兰缺,贺兰缺想了想,也回了一句“到了就知道了”。
唯独陆沉,突然一反常态的来了一句“或许是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里地面的湿度也很高,已经开始有积水了,估计我们应该距离目的地不太远了,大家小心”陆沉又提高了声音提醒我们之后,便突然加快步伐和林病姜走在了一排,他很紧张。
事实上,这里的一切,也足够让人紧张,看似情理之中的建筑,实则意料之外的生物,鬼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很快,野哑巴突然举手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小心,并且告诉我们说道“看到出口了”。
一路往前,我们几个人心都憋到了嗓子眼,这一段路因为加快速度,所以基本就是一眨眼而已,渐渐的,水声不再增强,我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光点。
看来是和之前在圆柱藤蔓那里看到的一样的石头,就是穹顶上面的那种会发光的玩意儿,祈祷这里不会是第二个那个地方。
“陆沉,跟我走,贺兰缺,你殿后”野哑巴招呼完了之后,陆沉和野哑巴率先跑向了前去。
贺兰缺虽然好奇,但是出于职业素养,最终还是留在了我们的身边,然后在和野哑巴等人保持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带着我们继续向前。
虽然林病姜很想冲上去,但是我看到了他想迈出去最终又停下来的脚步,他终究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们一路往前,在快接近出口的地方,我驻足回头,看着旁边野哑巴刻下的记号,还有后面微微有一些扭曲弧度的甬道,突然感慨了起来。
小九和沈夜怎么样了?沈夜受伤没有?小九找到了他么?
水帘后面的入口有没有被碎石堵上?他们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走吧”明宵和我一样看了一眼之后,便提醒我该走了。
我没有说话,随即一个转头,一脚迈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