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番自己的思量。
同时,这也是一场博弈。
胡言旁边的容与看着小九,神色很是复杂,小九甩开了这一个锅,而他们的目的其实也就是来弄明白,这样的一个锅到底应该扣在谁的头上。
有些事情,必须需要一个结果,问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到底应该是由谁来承担。
他们这些大家,或许要的并不是盒子,而是谁来愿意负担的起丢失这一个盒子的责任。
还有就是,到底由谁,来找回这个盒子。
如果按照小九他们的说法,水家,沈家,宿家,这三个家族已经开始抱团,那么谁要去讨回,或者是抢回盒子,这一切的问题就上升到了家族与家族之间的问题,虽然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大家之所以一直在河图的事情上没有突破,最根本的原因其实也在这个地方。
他们没有一股热血的劲儿。
“这其中的事情,不能由你一个下定论,这一次去贡嘎的人,是由胡言带队,现在东西丢了,归根究底,这件事情到底应该谁担负起责任?”容与这个时候还算是理智,知道赶忙把锅给甩开,毕竟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看着他们这样的一副嘴脸,我都觉得可悲,对于斗道来说,家族的形成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情,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家族的形成,意味着斗道的正规化,可是同样的,也会产生分层。
等级制度的行程,渐渐的让他们开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斗道已经变质了。
他们已经不是盗墓贼,而是商人了。
早年的盗墓贼,举个例子,当年金陵陈二爷,在斗道上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名号的,为人不驯做事乖张,年轻时独树一帜,后来陈家老爷子去世,陈家就剩下陈二爷一个儿子和陈萧尽一个孙子,当时那个时候陈萧尽还小,什么都不懂,根本不可能肩负起来风雨飘摇的沈家,所以陈二爷就收敛锋芒,承担起来了整个陈家。
也是那个时候,陈二爷做事情开始顾忌许多,早年他背井离乡,做的买卖勾当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一种,但是猛地一下继承了一个家族,四方的觊觎,内部的分类,换代的危机,陈二爷渐渐的开始,不得不想清楚每一步每一句话的利害关系。
虽然他做事依然足够算计足够狠辣,但是和他年轻时候的那种肆无忌惮,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差距的。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大家成了现在这样的原因,因为他们说话做事,都已经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一个家族,虽然家族的繁荣昌盛会带给你坚强的后盾,同样的,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也是你的家族。
哪怕就是你的错误,很多时候都提高到另外一个层次,而归结到你们家族的头上。
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老一辈开始畏首畏尾,他们害怕自己辛辛苦苦的家族因为自己毁于一旦,更害怕自己的地位不复存在。
或许也有一些人是不一样的想法,但是在家族掌权人的圈子里,大部分都八九不离十。
他们曾经也下斗,更可以说是许多家族想现如今的地位,也是他们一手打下来的,可惜的是,一般这样的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后代下斗。
因为他们知道下斗的危险,和老来之后的代价,虎毒尚且不食子,既然能够让孩子过上好日子,那就没必要让他们冒险去受这种苦。
虽然也有一部分会下斗,但是家族绝对不会是让他们下太多,更不会像当年的胡言一样,简直就是一个专业的盗墓贼,每天山里山外,基本没有生活。
这其实也是目前老一辈和小一辈观念断层的原因,因为老一辈知道其中苦难,所以会多方顾忌。
而小一辈因为家族羽翼的保护,所以以为下斗也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导致小辈不理解老辈的忌惮,老辈不愿意放任小辈去拼搏。
这貌似已经是国情一般的存在。
甚至,可以称之为不成熟的一种发展性的断层。
毕竟现在下斗和以前不一样了,几十年前的时候,一个人,几个人,洛阳铲,八宝盒,乾坤袋,墨斗线,老罗盘,黑驴蹄子,黑背拍子,换节钢管,千机铁伞等等的,其实这都是多的,有的一部分仅仅只是随便自制的一些工具,一些干粮,罗盘在手,就进山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而现在呢?现在的小辈下斗,都是有前人经验铺路,还有不少长辈辅助,工具也是与时俱进,也不缺钱,你看沈夜,几万块一个的飞箱子玩的多溜儿。
起初下斗是为钱财,但是现在的斗道小辈,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岁月,所以特们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家族里的好斗手保驾护航,再加上家里也不会让他们进入太凶险的古墓,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在这种玻璃温室之下,也很难体会到古墓的真正的可怕之处。
家族的好意保护,造就了现在他们的无知无畏。
其实这个时候我都在想,或许宿里想要换代,这也是趋势使然。
小辈也需要一些契机,来让他们知道,斗道最重要的并不是各家之间的生意,斗道斗道,最重要的依然是古墓。
而小九胡言等人就是这个斗道的例外,胡言是因为家族原因,从小下斗,知道古墓的凶险,所以现在他猛然间成为目前斗道上最年轻的家族掌权人,才能够经营的好他手底下的这么多人。
而小九等人,就是斗道上所谓的野路子,他们上没有老一辈下没有小一辈,做事情全部看自己,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所以也能够体会到古墓的凶险和做生意的艰难,并且对于家族之间的这种牵制,也是看的最清楚。
比方容与的这一句话,他就是只想要一个结果,别的什么不太想招惹,更甚至容与很有可能以为,宿里和胡言之间的矛盾,甚至都是小一辈的小打小闹。
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宿里这一次,是想要换代。
估计他们会以为宿里在痴人说梦。
“对于东西丢失这件事情,如果归根结底到胡言他们的队伍上,那么应如是,容辰非,苏烈,他们都属于贡嘎的队伍,这三个人也有逃离不开的责任。”
小九说话间的语气,就和她当初和沈娮卿谈判的时候一般,让人听起来有一种自信到睥睨众生的节奏,再加上此时此刻小九这一番话的内容,就好像是在他们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好啊,你们来兴师问罪是不是?那我们就好好唠一唠,这一笔账到底应该怎么算。
一旁的胡言也仿佛是乘热打铁一般来了一句“如果诸位前辈认为这一次盒子的丢失,责任在于我,那么我胡言也不是什么没有担当的人,只是宿里叛变,这件事情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如果追究起来,我们整个队伍都没有做好应对防范,所以每个人都有责任,如若前辈们愿意给我机会,那么我会带领我们贡嘎的队伍,找回盒子”。
言下之意就是,我胡言虽然脾气好,但是也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软柿子,这件事情我可以负担责任,但是你们三家也不能投机取巧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
此话一出,容与,苏轻雾,还有应有恨脸色立马就变了。
尤其是应有恨,他看着胡言,随即来说一句“我家如是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哪里应对的了这种叛变?不管你们的队伍发生了什么,她小姑娘一个,能做了什么?况且我听闻如是还受伤了……”
“恕我直言,你们这些人将自己家的后辈派来,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们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心里应该有觉悟”小九的话虽然说的很直白,但是她说的是真理。
关于河图的一切,都是危险的。
“明家的明宵,林家的林病姜,贺兰家的贺兰缺,这哪一个不是将来家族的继承人?
他们来到了这一次队伍之中,我可没有给他们任何的特殊待遇。
有些人运气好,好歹算是个没受伤的人,有些人运气不好,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贺兰缺浑身上下一块好皮没有,贺兰前辈有说什么么?
既然决定拿自己家的继承人来做诚意,我就希望在座的各位做好失去继承人的准备,我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的开玩笑,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小九神色很严肃的怼完了众人之后,还非常的认真的加了一句“说到底我愿意和你们合作,也不过是因为昔日偃惹对这件事情好奇罢了,你们对河图的迫切,远胜过我,趁我还有耐心继续下去这件事情,你们也应该摆正态度,想必你们也了解,我是一把双刃剑,刺伤谁,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躲在屏风后面的我和明宵,在听完了这一句话之后,立马就忍不住的对小九表达出来了一种崇拜之情。
毕竟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解气了,虽然作为一个知道些许内幕的人,我知道小九也很需要关于河图的线索,但是问题是,在这些人眼里,小九并不需要。
而我旁边的明宵,简直是恨不得化身迷弟为小九打call,那脸上完全是洋溢着“我的妈呀我的偶像就是厉害”的即视感,俨然不在乎,小九怼的人中,其实还有橦叔这个属于明家的人存在……
或许,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吧。
在他十二岁被小九救下的那一刻,就已经立誓要成为小九这样的人,平日里看似低调,一刹那锋芒毕露,有绝对的实力和影响力,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要成为小九这样的人。
这个念头在他的十二岁开始萌发,十四岁开始实现,哪怕到了二十二岁,二十四岁,已经变得面无全非,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