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唐海城从出门的时候起就开始点背了,居然莫名遭到巷子口的两头恶狗狂追,原本出门前擦亮的皮鞋也布满泥灰,这还不算什么,到了公交车站,他硬是等了十分钟也没等来一辆巴士,眼看上班就要迟到了。他只能咬咬牙,在路边随手拦了一台出租车,上车后连忙跟司机大叔报了地儿,车子像火箭一般往派出所的方向驶去。
十多分钟后,唐海城付了车费冲入派出所,刚想着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歇一会,可惜屁股还没坐稳,白烟烟就面带微笑朝他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唐警官,所长之前通知我,说如果你来了就赶紧去他办公室一趟。”
“啥?所长一早就找我喝茶?我最近又犯啥事儿了?难道是因为昨天出勤的事?还是我忘了交工作记录?”想来想去,唐海城还是不知道错在何处,抬头看看白烟烟,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唐海城心一横咬了咬牙,快步走向古董的办公室,伸手敲了几下门,硬着头皮挪进了屋里,低着脑袋进行自我检讨:“所长,我错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我知道我自身存在很多问题......”
结果他一口气说完之后,良久没听见古董的声音,于是大着胆子悄悄抬头一看,才发现古董并不在办公室内,出门找了一圈,周围人都说古董出去办事了,估计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搞什么鬼,差点把我给活活吓死,老古董竟然不在办公室。”唐海城长出一口气,又倒回古董的办公室内,开始在里头悠哉悠哉地漫步。唐海城趁着古董外出就玩心大起,一会模仿古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卷宗,一会又站在窗口双手抱胸凝望窗外,还站到文件柜前,盯着满柜子的奖杯微笑。
“这办公室真大,当领导真爽啊!”唐海城突然想起古董昨天下午在柜子前看东西走神了,他叫了那么多声都没听见。唐海城也学着古董的模样,双手一背,面色凝重的望向柜子里。
“小爷我还看走眼了,想不到老古董确实有点儿本事,不过这个老家伙,迟早会被我给比下去。”唐海城又开始在脑子里狂想,眯着眼一脸满足之色,余光无意间扫过一座玻璃奖杯,漫步走到它面前自言自语,“海城市公安局第二届射击大赛双人组第一名。”
唐海城耐不住好奇心,直接打开了柜子,拿出奖杯边观察边说:“获奖者写着古董和郭凯茂?这郭凯茂又是哪位仁兄?”结果唐海城并没察觉,此时的办公室门口,古董正黑着脸瞪他,可这小子偏偏还拿着奖杯一屁股坐到了古董的办公椅上。古董定睛一看他手中拿着自己最看重的射击奖杯,心里早已火山爆发。唐海城顿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杀气,结果站起来回头一看,差点直接吓破胆儿,手一抖奖杯险些掉到地上。
“臭小子,你干什么!?”古董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心爱的奖杯,反复确认没问题才松了一口气,把奖杯给放回远处后,才转过脸用眼睛死死瞪住唐海城,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唐海城估计早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唐海城察觉当下的情势危急,便赶紧低头向古董认错:“所长,我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心作祟才拿出来看看而已。”结果,他这话说完古董的脸色毫无变化,那双仿佛会喷出火来的眼睛依然没有挪开。
古董原本是想找唐海城抽背《警务着装条例》,如果表现不错就免除抄条例的处罚,但现在他有点心灰意冷了,直摆手准备赶唐海城出去。唐海城这么多天从来没看过古董这种模样,不管是古董骂自己,还是古董罚自己,自己始终都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古董,着实让唐海城不安。唐海城不死心,还想好好解释一下,怎料古董头都没抬,他直接紧闭双眼大声吼道:“臭小子,在我没发飙之前赶紧滚蛋!”
话音刚落,唐海城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心中暗自庆幸总算逃过一劫。
从办公室出来的的唐海城跟李墨白大吐苦水,后者听闻之后直接骂道:“海城,我说这就是因为你小子手欠,假如我是所长肯定让你天天抄警务条例!”
“小白,你这乌鸦嘴别乱说,因为那个破奖杯罚我天天抄条例?”
“看你这傻样,肯定是不知道奖杯的来历吧?”
“咋?莫非你知道其中的原因?”
“知道,你忘了我爸是啥警衔?我偷偷用他的权限在内网查过所长的相关资料。”
“牛逼,按功绩和资历来算咱爹也是警界的传奇人物了,赶紧给我说说查到的东西。”
“唐海城,你丫的臭不要脸,那是我爹,啥时候成咱爹了?”
“小白,千万别在意这些细节,再说了你爹不就是我爹?咱们俩谁跟谁呀?”
李墨白翻了个大白眼,凑到唐海城耳边低语,唐海城越听越心惊,最后差点咬着舌头。
李墨白见起到效果了,最终才总结道:“海城,你以后别乱动所长办公室里的东西。”
唐海城使劲儿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个射击奖杯的来历居然如此特别,如果单从资历来算的话郭凯茂可以说是他的大师哥了,而且也是一名敢于和犯罪组织战斗的大英雄。就在这时候,古董突然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大声喊道:“快,准备出警,刚刚接到群众的报案,有一名女子要在明远宾馆跳楼,由于情况比较紧急,我们必须尽快派人赶到现场!”
唐海城这次没有犹豫,主动请缨出警,古董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又委派了另一名协勤和唐海城一起出警。两个人了解详细的情况后,冲出去跨上停在大院里的电动车,发动之后还不忘鸣笛开道,一路疾驰奔赴现场。
唐海城边开边琢磨,案发地明远宾馆位于市医院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这种宾馆大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旧楼改造而成,凭借优越地势并不会关门大吉,只要有病患家属入住收入也会相当可观。
唐海城和协勤简直是把电动车当成了火箭开,原本需要十五分钟才能抵达,硬是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到了目的地又开始往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最终在巷子深处找到了那家明远宾馆。此时,宾馆前面已经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一大群人密密麻麻的站在楼下,对着宾馆的楼顶指点议论。唐海城和协勤二人抬头一看,只见三层楼高的宾馆天台上,正站着一位特别青春靓丽的姑娘。
唐海城单从对方的样貌和穿着打扮来看,他估计这姑娘也就二十多岁左右,身材整体过于瘦弱,此时正伤心的掩面哭泣。唐海城连忙亮出自己的证件,然后拨开围观的人群,冲进了宾馆里。唐海城刚踏进宾馆,身后就紧跟着一名年过四十的短发中年女子,她直接抓着唐海城的胳膊,并要求警方立马救人。
唐海城看着面色焦急的中年女子问道:“您是当事人的家属?能给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中年女子听后,整个人先是为之一愣,然后赶紧解释:“不是,我叫吴梅,同时也是这家宾馆的老板娘,警察同志,你快点去把这姑娘给劝下来,她如果真跳楼了,我这宾馆估计也没法继续开了,以后谁还敢来我这住?”
唐海城顿时眉头紧皱,边走边说:“那您和我讲讲到底是咋回事,咱们边上楼边说。”
吴梅和唐海城二人赶紧爬楼梯往天台赶,当然吴梅在上楼的途中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天台上的那位姑娘叫罗燕云,她是昨晚上才入住的客人,入住时姑娘说自己带的钱不够,就提出今早八点就退房能否有优惠?因此吴梅对她印象极深,看她穿着朴素,又在医院附近住宾馆,猜想可能是有家人生病住院比较费钱,还特意给她便宜了房费。
今早吴梅按照约定,八点钟准时去催罗燕云退房,没想到敲门之后没人回应,再一拧门把手,房门居然也没锁死。可罗燕云的包和外套还在房里,一开始吴梅还为罗燕云下楼买东西去了,就重新关好房门下楼去等人。
可没过多久,吴梅就看到自己的宾馆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人抬头看着楼顶,还不忘议论纷纷。吴梅连忙冲出去往上一看,这一眼可把她吓坏了,昨晚入住的罗燕云正站在上边,冲着楼下一个劲儿的张望,不管围观者怎么喊叫她都没搭理。吴梅本人还鼓起勇气特意上天台去好心相劝,没想到罗燕云见吴梅上前,情绪反而更加激烈,并大声威胁如果还上前半步就立马跳下去。吴梅被吓怕了,最终只能报警求助。唐海城听完吴梅的描述,赶紧让吴梅把电脑密码告诉协勤,让协勤下楼将罗燕云的身份证信息,传回所里方便联系其家属,自己则跟吴梅掀开楼顶的天窗,二人依次爬上了天台。
楼顶上,罗燕云还在边缘处哭泣着,突然听到有人上来,蓦然警觉起来,原本就靠近楼顶边缘的身体又向外靠了一点,唐海城见状心中大惊,脑子里突然闪过以前在警校刑侦课上看过一篇讲述谈判技巧的专业文章,文章中讲述了如何跟与挟持了人质的疑犯谈判。
唐海城眼下遇到的情况与文章情况类似,也是需要进行一种特殊的心理谈判,他看着不远处的罗燕云,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因为谈判的首要条件就是谈判者要时刻保持冷静,绝对不能刺激和干扰谈判对象,导致对方做出过激行为。
唐海城用几秒钟回忆完文章的所有细节,又连续深吸好几口气,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瓜,等情绪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转,口中还不断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劝才会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