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忱沉不是很明白最近徐虚怎么闲得很。
以至于他今天早上出现在他的房间的时候，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刚和李寒邪出了门，回来就见到徐虚极其自然的窝在了他房间外阳台上的木椅上。
“你翻墙进来的？”
这句话好像有些多余，不然徐虚还能从哪里进来。
徐虚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来干吗？”
徐虚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陈忱沉自然的挨着他旁边坐下，“有发现？”
“你不是让我查苏宿嘛，我已经拿到所有关于她的资料了。”
说着指尖敲了敲面前放着的木桌，“你自己看看。反正我倒是看出了些问题，但是却又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陈忱沉一把抓了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期间徐虚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他倒是没发现陈忱沉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露出来。
“2000年，苏宿出生，是家里的独女。”
“……”
“苏宿在小时候与贺河是邻居，2014年贺河离开之后，她家也搬过家，因为他爸爸的生意做得很好，所以搬进了富人区。”
“但是苏宿一直没退掉以前的老房子，在她成年以后搬出去住在原来的家里。”
“与此同时，贺河家的原来和回来他住过的房子都是归在她名下的。她买下来了，却一直空着。”
“2016，16岁，就读于白城……一中……”
陈忱沉手一滑，“白城一中……”
徐虚点头，“对呀，她是突然转到白城一中的，然后2018年考上了C大。”
陈忱沉一默，突然想到什么，“白城一中，是高初同校，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接触到初中的同学。”
陈忱沉哗啦哗啦翻完了，又重新往前翻着，像是要找到什么，嘴里“咦”了一下。
徐虚，“你也发现了吧？她有很大一段时间是空白的。”
陈忱沉沉默的放下，“她在14岁到16岁这段时间里怎么没有记录？“
徐虚耸了耸肩，“这两年，我没查到。从她家人那边下手也没得到任何消息。反正就是突然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出现的。”
陈忱沉沉默了一瞬，“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句‘苏宿枪法很好应该练习了多年’”
徐虚点头。
陈忱沉指尖敲着纸面，“这两年，她一定是接触到了什么。而且她父母应该是知情的。”
徐虚摇头，“她父母貌似不知道。”
陈忱沉投去问号脸。
“她父母在她消失的这两年寻找过她。”徐虚说，“她父母也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有固定的联系。”
“后面一切的买下房子，转学，搬回原来的地方住之类的都是在2016年她突然回来之后发生的。”
陈忱沉，“也就是说，她的前14年，正常普通和平凡。16年之后，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所以她改变的关键在于那两年，之后所有的改变都源自这里。”
徐虚，“但是很遗憾，我查不到。”
连王奇都弄不到手的，对方也绝不是平凡之人。
“因为……”陈忱沉突然说，他语气没有多大的波动，但是徐虚看到了他唇角微微压下去的弧度。
“前14年，她有贺河。到一中读书也是想赶上贺河的脚步，在这期间她没犯罪。即使当时的她很可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各个条件。”
“我猜，那两年，她应该不是自愿消失的。有人找到了她，带她离开了。”
“因为那时候贺河还在，她应该还没完全堕落，尚存理智。”
“然后她成功的赶上了贺河，与他靠得很近，18年的告白虽然失败，但是她从来没失去她的光芒。”
“但是，后来的李理和原圆打破了这份安宁。”
“原圆看上了苏宿，然后得知苏宿对贺河爱意很深，转头就利用那时非常非常喜欢他的李理去骚扰贺河。”
“这就是115案的开端。”
“原圆越发过分，得不到苏宿，也知道了贺河的取向，所以就从贺河下手，带他去了万人行，做下了那件事。”
“之后，你都知道了。”
徐虚接上了话，“所以贺河自杀了。”
“不。”陈忱沉打断，“是被逼自杀的。原圆手上有他那天晚上被……的视频和照片。他肯定给贺河看过，不然贺河不会一步一步的崩溃，这些都进一步导致了贺河的悲剧。”
徐虚听着，却突然说，“那时候苏宿难道不在他身边吗？”
陈忱沉也愣了，“那个时候，贺河不会见她的。他谁也不会见的。”
“之后的事情就很通顺了。贺河死后，苏宿便在谋划115案。”
徐虚，“所以她是在彻底失去贺河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陈忱沉没点头也没摇头，“贺河像一道门，关住了苏宿心在所有的恶，但同时也是打开这些恶的钥匙。”
陈忱沉叹了一口气，说，“苏宿接下来所有的动作，都遏制不了了，因为可以阻挡她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所以？”徐虚问，但是他给自己了一个回答，“所以后面的这些案子多多少少都和她有关系。”
陈忱沉想了想，“至于后面的这些，牵扯到了我哥，牵扯到了之前的许多案子，我不是很清晰的明白苏宿倒底是要干什么。”
陈忱沉语气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我哥也到底是要干什么？”
在那过去的好多年之中，他一度以为他哥已经死去。
却因为一个案子，让他发现了他哥依然在世的惊人消息，他慌了手脚，同时寸步难行，他不知道该往何方去寻找才能找到答案。
“对了，”
陈忱沉说，“我哥当年的案子我还有困惑。”
徐虚：“？？？”（人都死完了，有困惑也回答不了你了）
“他不是喜欢和犯罪打交道的人。”
“却为何参与了那么多的案子。”
“原因一直让我不明白。”
“和一切坏人打交道，是他最讨厌的事怎么会突然就有牵连了。”陈忱沉不自觉的挠了一下头。
徐虚，“他当年一直在找一个李姓的小男孩。”
陈忱沉皱眉，语气不是很好，“你什么意思？”
徐虚耸肩，“我没什么意思，你哥当年就是在找这个人。”
陈忱沉用危险的眼神看了看他，“你……在怀疑什么？”
徐虚摆手，“……想多了吧，我……”
“但是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提醒。”陈忱沉说，“……毕竟……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就很让人……”
徐却有些不明白这句话，他想了想，自己似乎又能明白一点点。
陈忱沉接着问，“那苏宿在白城一中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有。”，徐虚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决，“我怀疑她在突然出现之后会有什么奇怪的动作，专门去查的，结果……仔细的去查过了，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但是很遗憾，没收获。”
陈忱沉反而笑了，“这就对了。”
“嗯？”徐虚不解。
“她在全国通缉的情况之下还能行动自如，那当初做过了事怎么可能留下来让我们发现。”
“她很不简单，她身后的人更加不简单。”陈忱沉说，“徐虚你说，她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徐虚被问得懵了一瞬，是要他猜吗？
他试探的回了一句，“十恶不赦？”
陈忱沉刚想回怼他一句。却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
一段有些跳脱的音乐环绕在两个人耳边。
徐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袋，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发出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陈忱沉，“原来你的手机铃声是这个？”
他看到陈忱沉脸色一本正经的，“不是我的……”
徐虚一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的肯定是你的。”
陈忱沉再一次摇头，想表面这个铃声真不是他的。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唰的一下转身往屋里走去。
徐虚一时间有些发懵。
身后传来了陈忱沉的声音，“是在李宛陵家发现了那个手机！”
徐虚也立即跑回了房间里面。
陈忱沉已经拿起了手机，正要接，嘴里还骂了一句脏话。
徐虚也贴了过去。
陈忱沉咽了咽口水，这通电话来得措手不及。
徐虚能感受到陈忱沉的不安，往往这种突发情况下，不会带来好事。
“陈忱沉，接吧。”
“没事，我在旁边。”
陈忱沉心一横，在铃声的最后一响中接起电话，并且摁下扩音键。
“哈喽。”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女声。
陈忱顿时知道了对方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
对方噗嗤一下笑起来了，两个人听到了气音。
“那我还是要介绍一下自己。”
“你们好，我叫李宛陵。”
徐虚在旁边吸了一口冷气。
陈忱沉咬了咬下牙，她听起来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语气中是饱含欢乐的。
“我想见你们。”
“我在世新大楼的楼顶等你们。这风好大喔，你们快来。”
然后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陈忱沉放下了手机，“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在现场留手机了。”
“除了监视监听外，”
“她想联系我。”
徐虚，“……”
他好想说一句，手机本来就是用来联系的！
“快走！”陈忱沉一把抓起了徐虚的手，“她要见我们。肯定要出事。”
徐虚任他拉着，跟在他的身后往楼下跑去。
——
李宛陵把手收回来，感觉到一阵巨风从楼下往上吹来，她手一松，手机就掉了下去。
速度非常快。
只听到了猎猎的风声。
天边是乌云。
真好啊，这样的天气。
——
“这是监控录像。”徐虚把视频往陈忱沉面前送去。
“几分钟前，她突然出现在世新大楼下，一个人。”
“随即坐上了通往顶楼的电梯。”
“全程没说一句话。”
徐虚划拉了一下，这些监控视频都是王奇刚发的，他翻到最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出来。
结果先是看到了王奇给他发了个链接，并且在下面留言，
她在XX平台直播。
徐虚看着那一串链接有些晕。
什么情况？
直播？
WQ：警方已经过去了。徐哥小心点。
WQ：“还有——”
陈忱沉‘嗯’了一下。
“她在直播。”
徐虚点开了视频的链接。
视频中出现了李宛陵的脸，她依然是笑着的，她蹲在视频前弄了一下。
徐虚听见她嘴里说，“大家好，我是最近被通缉的犯人李宛陵。”
她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她淡淡的笑着，夹着青涩和温柔。
陈忱沉似乎被惊得有些发愣，“她想干什么？”
“向全世界直播？”，陈忱沉说，“她不知道这样立马就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吗？”
徐虚说，“警方也快达现场了，应该比我们快。”
“现在看的人还少，按这样下去，不要几分钟立马就会引起骚动。”
“她搞什么？”
徐虚摇头。
视频中的李宛陵离视频有些远，她站在边缘，脚已经伸到了外面。
“我们得快点，不然待会这号就会被封了。”
徐虚看了一眼观看量，“破万了。”
陈忱沉坐在座位上有些难受，他拍了拍前面司机的后背，说，“快点。”
司机抱怨一下一句，“同志，已经最快了，这堵着呢。”
“别着急。”，徐虚拍了他的肩，“警方已经去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想自杀。”
徐虚收回来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都逃了那么久…难道直播自杀…”
“李宛陵想要自由。”，陈忱沉说。
徐虚：“？？？”
“所以呢？”
陈忱沉说，“……算是直觉……”
徐虚：“……”
徐虚听他那么一说，也着急了起来，又催了司机一遍。
那司机听我们说什么自杀，什么警方，对我们也多了几分害怕，不敢再同我们说话。
“大家听说了朱州的案子吗？这个案子就是我弄的，我杀的他。”
“我先是把他弄晕，割破了动脉，同时割走他的生殖器，我把他困在狭小的下水道中，让他不得动弹，我记得那天晚上下着雨，砸在脸上很疼，但是我很快乐，知道我为什么很快乐吗？因为——”
“上帝不会原谅犯了错的人，永远不会。”
说着她却笑了起来，通过视频中传出来的声音极其骇人。
“今天和那天晚上是一样的天气呢，会下雨的，很大的雨。”
徐虚默默地的看着，“TM神经病吧，真直播自己犯罪过程！”
陈忱沉只是说，“她左耳上还戴着那个花样的耳饰。”
徐虚也看到了，“有什么特殊吗？”
陈忱沉说，“她刚刚一直在偏头，动作很小，不是那种习惯性的，像是……”
“有人在和他说话一样。”
徐虚一听，来了劲，“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控制她？”
陈忱沉无奈的回头看他，“你脑子想什么。”
“想得这么离谱。”
“只是个猜测。”
徐虚哈哈的笑了下，掩盖了他的尬。
视频中一直传来声音，“……李力死的时候眼睛死瞪着我，那个女人也是，死不甘心一样，呵，两个垃圾……”
徐虚火大，“TMD，两个案子都是她做的！？”
陈忱沉也被气的够呛，她把他们死的过程是得很清晰，脸上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先在饭菜里下了药，待两个人没了意识，我才动手上，我先杀了李力，当刀插入肉体，我感到一阵一阵快意……”
“……你们都骂我，骂我是变态说疯子，的确，我不否认。”
“但是被要是你们被日复一日的侵犯，你们还能义正言辞吗？”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在那样的侮辱下，我你怎么做，有人告诉我吗？”
“但是啊——”
“总是要还的。”
“……”
“我是上帝之手的代表，我叫李宛陵。”
“今天到这了，再见。”
然后，视频黑了下去。
徐虚翻了翻下面的评论，骂声挺高的，但有极其少的一部分人为她打抱不平。
“啧。”，徐虚说，“她就直播告诉大家她是如何犯下这两个案子的？”
陈忱沉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怎么怀疑知道。”
徐虚正低头看了手机屏幕上王奇发过来的消息，司机就说，“到了。”
陈忱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徐虚在后面赶忙付钱，一边付钱，一边在心底骂陈忱沉这个王八蛋跑个屁，都不等他一下。
“陈忱沉！”
“等一下！”
徐虚朝着已经快要进门的陈忱沉大喊，“她可能带着枪！”
陈忱沉吟身形一顿，但是没有停止。
“靠！”徐虚低骂了一句，连忙追上去，“这不敢着去送死吗？”
可幸好陈忱沉那弱鸡的身材没多少用，徐虚很快追了正在等电梯的人。
“警方刚刚进入了。”陈忱沉说，“我看到他们了。”
徐虚摁着电梯，“你待会别冲动，让警方去抓就行了，她身上带着枪，很危险。“
陈忱沉喔了一声。
徐虚看他那样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来气，“你TM别犯傻直接冲上去，让警方来处理。”
陈忱沉点头，“我们应该见不到她。警方肯定已经包围起来了…”
“但是她肯定会要见我。”
徐虚，“……”
“妈的，李宛陵这神经病。”
陈忱沉，“她叫我来就是要见我，她肯定会想办法让警方见我一面的。”
徐虚，“……”
“她有备而来，我必须到顶楼去。”
“你帮我。”
徐虚，“……”
他好久没这般无语了，“怎么帮。”
“联系警方，放我进去。”
徐虚：“……”
“我不同意，他们也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陈忱沉看向他，“徐虚，你听我说，李宛陵肯定要见我的，她为了让我去见她肯定准备了什么能让警方妥协的准备，要是这样的准备对任何人的生命有威胁呢？可能很多，对她来说，生命不过是个玩弄在手里的东西……”
“我的目的就是来见她的。”
“她肯定也对我抱着目的……”
徐虚打断他，“你不知道她很危险吗！？她杀了那么多人，你不是她对手……”
陈忱沉，“我不怕。”
徐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