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看见了那只猫,那只原本已经死了的猫。
我这两天精神恍惚,我看见了一只原本已经死了的猫——谁会相信呢?谁会?
但是无独有偶,我的舍友齐鸣也看见了‘那只原本已经死了的猫’。
那是阴雨绵绵的一个周一早晨。平时这个时候,整座校园里人除了食堂的活计都还在睡梦中。但是今天却有一丝不同,因为七号那八层的楼像怪物一样吐出一个人来。
他一身黑——黑衣黑裤黑鞋。但脸却很洁白,像女子一样清秀,从那一副细边眼镜上可以看出,他很斯文,也很有文化。
他是我的死党,也是我的同学兼舍友。他的成绩很好,至少在动脑筋方面,尤其擅长电脑软件一类的。但是如果你把他想成书呆子一类的,那你就真的错了。
因为他的兴趣爱好广泛,能吃能乐,还爱喝一点小酒。绝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好了闲话少谈,言归正传。
七号楼宿舍到最近的食堂大概有三百米的距离,齐鸣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突然路边树木丛里窜出一只黑色的猫,齐鸣吓了一跳,洁白的脸刷地一下变了红。
它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望着齐鸣。齐鸣顿时不敢再走,他面对那双猫眼,鸡皮疙瘩流遍全身。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只猫,可一时却想不起来,他四下看了看,清洁阿姨也真是勤快,连一块可以拿出来扔出去的石头都没有。
短短几秒钟,当他抬头时那只该死的猫不见了。
他就像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数学题一样,百思不得其解——在哪里见过呢?
齐鸣的好奇心与好胜心在全班里是最强的,认识他两年,从未变过。在他那消瘦文静的身躯里隐藏着坚韧的一面,百折不挠。
这个疑惑直到上午上了两节课,在高明的无意提示下他才想起来。
“信不信像碾死那只猫一样把你给碾了。”齐鸣和高亮在我前桌拌嘴,当齐鸣听到这一句时,齐鸣的脸色瞬间变了。“大哥...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高亮以为齐鸣在生自己气,紧忙道歉。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搞错了...”齐鸣精神恍惚,喃喃自语着。“大哥...老大...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高亮语气温和,撒娇加乞求希望齐鸣别再生气。他哪里知道齐鸣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呀。
“你怎么了?”我看出了一丝端倪问道。他每次做不出数学题就是这个表情。“你们还记得罗刚有只猫吗?”齐鸣回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亮。
高亮知道齐鸣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又嬉皮笑脸起来,我给他使了脸色,他正才意犹未尽的收住嘴,他本就是乐观开朗的阳光男孩,周身散发着欢乐的元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他那里成为问题。——至少在我看来。
“罗刚是有只猫,怎么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又看见它了。”虽然我知道可能就是这个答案,但在听到的一瞬间还是不禁心下骇然。
“呵呵...老大,吹牛先打打草稿...好吗?”高亮以为齐鸣故作严肃来搞笑。
“你在哪里见到的?”他的话我深信不疑,因为我也见过那只猫。“一食堂旁边...我好像见鬼了。”齐鸣说道。
“我们是高材生,唯物主义者,你居然那么迷信,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书。”高亮批评道。
“别吵......”我打断高亮道,他给我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言语。
“我也见过那只猫,好诡异呀!”我看着他俩说道,高亮听了这话又给我翻白眼,可能还以为我俩合伙逗他呢。
“你在哪里见到的?确定是罗刚的那只猫吗?......”疑惑一个个浮现在齐鸣的脑海,问得我心烦意乱。
“我昨天在图书馆里见到了那只猫,那只猫与罗刚的极为相似。”
“也就是说,你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罗刚的那只猫?”齐鸣问道。
“像——太像了,但是都说罗刚的猫死了,既然死了怎么会出现在校园里呢?”这问题搞得我的头都大了。
“相似的猫多了去了,说不定是一母所生呢。你俩呀,总疑神疑鬼的,累不累呀。”齐鸣道。
我俩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只猫就是罗刚的那只,我早就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没人信,更何况连自己也半信半疑——心里总有一种期盼,这只猫与罗刚的那只极为相似。
.......
周二,机房发生命案,震惊全校。
死者是16级文学系一班的齐鸣,第一目击者是机电系的三名早到的同学。他们发现尸体后告诉了老师,最后老师报了警。
齐鸣死在一台电脑前,就像是趴在那里睡觉一样。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状安详。
而我却又一次见到了那只猫,那只该死的猫。它趴在机房的窗台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在与我眼神相遇的瞬间‘喵’地一声飞窜出去。
“你们看见窗台上的那只猫了吗?”我问我身旁站着的同学。他们看了看我,仿佛我是神经病一样,不用说话,从他们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没看见。
我有一种预感,齐鸣的死必然与这只该死的猫有关。
警方传来消息说:死亡时间在周二凌晨三点左右;死因不明——没有受到创伤,也不是中毒。查不出一点点被害的迹象。
此案成为我校百年来最大的悬案。
齐鸣的死在校园里成为一时热谭。最可恨的是他的死因被那些‘天之骄子’以讹传讹,居然传出多个版本。
其中“情杀”最让校园学子津津乐道。校园就像是一座监狱,在里头呆久了会让人很乏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那些‘天之骄子’闲余饭后的谈资。
[在一个月关瑟瑟的夜晚,齐鸣与他的意中人相约在校园湖畔。月很美,与他的意中人一样美;意中人美,与月关一样美。齐鸣唤她一声“姑娘”;她唤齐鸣一声“公子”,如同初生的月亮一样乏着羞涩的美。
但是最美的亦是最毒的,在那意中人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副蛇蝎心肠。她是千万年成精的狐狸,专门吸食多情俊朗魂魄,用以永驻自己倾国倾城的容颜。]
.......
周天,微雨。
一如往日,这一天宿舍里依旧只有我一人。敲门声将我从梦中惊醒,自从那只猫出现以来,我的睡眠就很差,昨晚凌晨四点多才勉强睡着。我顶着重重的头颅去开门,来者正是我这两天一直避着的宿管阿姨。
“孩子有你一封信。”我感到很疑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信。不过出于礼貌我道了一声谢谢,将信从阿姨手中接过。
我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鼓起勇气注视着阿姨的眼睛,她的双眼是像极了猫眼,但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双温柔善良的双眼。她见我正盯着她的双眼,只觉她的身体顿了顿,而后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那是一封匿名信。
[沈先生
您好!
中午十二点,请到天台一叙。——关于那只死而复生的猫以及最近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或许我可以为您解答。
如若打扰,我深感抱歉!]
与其称它为信,不如叫便条来得更准确一些。寥寥几字,没有署名,没有日期。
中午十二点,主教天台。
下课的钟声敲响,我站在主教天台,天台上空无一人,想来我是被戏耍了。不过我也不气恼,出来透透气总比在宿舍里窝着强。我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凉丝丝的,阴雨过后的城市还没有醒来,就像城市里忙忙碌碌的人的心情。
“你很准时嘛。”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一个穿着雨衣带着面具的人站在我身后,从声音上判断是个男人,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
“是你给我的信?”我左手靠在防护墙上面对着雨衣男道。他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天空似乎在来的路上有点累,此刻正歇歇他那疲惫的身躯。
“没错,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你说,你能为我解答我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
“没错!”
“那你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又看了看天空,似乎在笑,透过雨衣和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可曾听说过‘侉屹族’?”雨衣人也靠在护墙上,看着远处说道。
“侉屹族不是早已灭族了吗?”我算是还有一点耐心的,至少比高亮有耐心,虽然扯淡扯到‘侉屹族’可我还想再听他继续扯下去。
“那只是历史书上的记载,其实侉屹族一直都还在,只不过他们很多人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忘记自己的母语,还有自己的文字;不过好在还有许多人一直在传承着,虽然是杯水车薪,那也有胜于无啊!”我想在那面具背后一定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他的感叹意味深长,说不定他就是侉屹族人。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我问得简单干脆。
“因为我正是侉屹族人呀!”说着说着他又再一次看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