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有十七八平方米的简易审讯室。坐北朝南,主审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能坐四个人的长条桌和四张椅子,正面墙上醒目地写着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张被审查人员坐的椅子放在屋子的正中间。
室内没有窗户,空气流通主要靠在屋沿上方的二个排气扇。简洁的室内摆设,给人以严肃和庄重的感觉,形成对被审查对象在感官上的心理压力。
凌晨二时五十二分,周化田被带进审讯室。早已在那里等候很久的三位主审员马权发、杨可、陈凯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并不是急于开始审问。
周化田一进门就感到什么地方好像有一些不对劲。以往他因为酒后闹事和赌钱没少被传到派出所。所里的民警他不仅认识,就是联防队员有几个他都知道。今天怎么都是生脸子,没有一个认识的。
此刻,周化田已经预感到大祸临头了。如何才能够逃过此劫,关键是要沉得住气。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叫你神仙都难下手。
想到这里,周化田马上平静了下来。大大咧咧地朝椅子上一坐,还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陈凯实在看不下去对方那种目空一切又流里流气的样子,正准备站起来上前教训他,也好给他先来一个下马威。
马权发及时地给他使了个眼色,并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意思是说,不要急,冷静让他充分地表演表演。陈凯一脸不快地又坐了下来。就这么一个细微地动作也被周化田察觉到。
“还跟我斗,你们还嫩一点。”老奸巨猾的周化田得意地把脚翘得更高。居然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马权发他们毫不动色,三双眼睛紧紧地盯在周化田脸上,冷峻的目光静观其拙劣的表演。
就这样,僵持了有十五分钟。没有人说话,周化田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们找我来干什么?没事我要回家干活了。”周化田说。
“找你干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啊?”马权发开始发话。
“我清楚什么,不就是赌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罚多少,直管说,不要误了我的事。”周化田十分傲慢地说。
“就赌几回钱,说得多轻巧。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告诉你,我们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你赌几次钱也配我们来陪你,你也把自己太高看了吧!”马权发紧接着又说。
“我们既然找到了你,传你到这儿来谈话,我们是有把握的,希望你不要心存侥幸。不把问题说清楚是不会让你的”
“最近我就是赌几回钱,其它的违法事情什么都没有干。”周化田很不满的回答。
“你干没干其它违法的事情我们清楚,你自己也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马权发冷冷地说。
“反正我就是赌几回钱,其它什么违法的事情我都没有干。你们不就是想罚款吗?罚多少说一个数,我要是说一个不字就不是人。”周化田突然地喊了一声,他是想故意激怒审查人员,以达到转移审查方向的目的。
接下来再审问周化田,他什么都不说,审查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此时,审讯室一片安静。周化田眯着小眼悄悄地窥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动静。
突然,马权发拍案而起,并大声呵斥道:“周化田你给我老实一点,你那点雕虫小技想在我们刑警队混过去,你想都不要想。你给我坐好了,这里是审讯室,不是放牛场由着你的性子想怎么就怎么。”马权发紧接着又说。
“你不干违法的事情我们就找你啦?村里有那么多的人,我们为什么不找他们却专门找你。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你有问题,你必须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周化田面对突如其来的训斥,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下子被搞懵了,老老实实地坐好。嘴里还小声地说:“我又没有犯罪,对我狠什么?我除了赌钱以外,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审查双方的对立情绪有所缓解。
“好吧,你就从参与赌博的问题先开始交待。”马权发对周化田说。
“我打麻将赌钱已经有许多年了。在农村也没什么玩的,不打麻将干什么?老玩不带一些彩头有什么意思。在我们这儿可以说是十男九赌,你们要抓,多着呢!”周化田来个反守为攻。
“别说废话,少逗弯子,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违法,我们都要管,这就不需要你费心了。你现在还是认真考虑尽快地把自己的问题交待清楚。”马权发紧接着又说。
“这样吧,你就把这个月以来的活动情况说一说,时间应该好记,真话假话我们一查就知道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说。”周化田好像顿时就松了口气。
“这个月就赌了五次。八号九号十号在村东牛二狗家赌了三次。十一号在村西李小顺家赌一次。还有就是今天晚上,你们都看到了。这回我可都是说的是实话。”周化田说。
“那你就把这几次赌博的详细情况都说说。哪些人参加的,都有多大输赢?”马权发问。
“跟我们在一起玩的都是本庄多少年的老赌友。今晚的几个朋友除外,和他们玩是第一次,以前还不认识呢。
八号我在牛二狗家玩了一天,中午饭都是在他家吃的。有二狗、小顺、胡跃和我。回去吃的晚饭。那天也就是二、三百块钱的输赢。
九号白天我没有去,是吃过晚饭以后才去的,打了一夜,还是那几个人,有百把块钱的输赢。十号是午饭后去的,打到半夜,还是那几个人,输赢差不多。十一号又在小顺子家玩了一天。我要说的就这些。”周化田说。
“九号那天你在干什么事情?”马权发缓缓地问道。
“九号那天我什么都没有干,就在家睡了一天。吃了晚饭以后才出去打麻将的。”周化田说。
“你看,又开始说假话了吧?如果有人证实在外面看见你,你还会这样说吗?”马权发问。
“反正我是在家睡觉的,谁能看见我啊!真是活见鬼了。”周化田回答。
“是的,可能真的是见到鬼了。”马权发顺势又重复了一句。
周化田低着头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马权发开始发话:“你连这么明摆的事情都不敢承认,这不正好说明你的心里就是有鬼吗!
如果现在有人指认你,九号早上在庄头和你打了个招呼,并且你还告诉他,你要到南吴集赶集,你还会说哪儿都没有去吗?
如果现在有人举报你,九号早上在船上无理取闹,你还会说你就是在家睡觉了吗?
如果现在有人举证你,九号的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付了五块钱,你还会说那天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吗?在事实面前你还要坚持说你的鬼话吗?”马权发连续地发问。
周化田胆怯说:“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你自己做的事情必须自己交待清楚,你想躲是躲不过去的。我们既然认上你,那是有充分的把握的。老实交待你的问题是你的唯一选择。其它什么都救不了你,都到这个份上了,任何狡辩和侥幸都是没有用的,到头来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灭亡。”马权发说。
周化田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又低着头不说话。这时候,室内静悄悄地,只有那挂在墙上的钟摆声,嗒、嗒、嗒地在敲打着周化田的心理底线。
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又过了十分钟,马权发没有提问,周化田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到这个时候周化田的心理防线才有所松动。
“领导,能给一口水喝吗?”周化田虽然心里没有底,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还要继续作顽强的抵抗。
“要喝水是可以的,但是必须先交待问题。说开了,事情就很简单了吗。”马权发说。紧接着就叫陈凯用纸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周化田。
周化田接过纸杯很快地喝了一口水,又沉思了一会,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刚才我的确说了假话,那天我确实不在家。早上起来感觉整天打麻将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到外面去转转。开始就准备到河畔街上,结果到了米粒集,就改变了主意。
好长时间没有找到活干了,又连续赌了几场,手头感到很紧。现在刚进入大忙季节,到南吴集能找到一些事情做,以前我曾经在那儿做过。
到了南吴集,我看天色还早,就到小摊子上吃了一顿早饭。饭后就在街上瞎转转,大忙季节街上也没有什么人,我一看不行,十点多钟我就从南吴集回来了。
到家后弄点饭,又喝了半斤酒。感到好像有一些喝高了,就睡觉了。一觉睡到顶天黑。新闻联播都结束了才爬起来。起床后简单地吃一口就到牛二狗家打麻将的。当时,是牛二狗的父亲陪他们打的,看我来了就让给我,他就去睡觉了。又打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我又去了······”
“停,打住!”冯全法及时制止说:“一件事情一件事情要说清楚。不要打马虎眼。你还是先把九号白天的活动情况再讲细一些。”
“我不是都讲得很清楚了吗?还有什么好讲的。”周化田叽咕道。
“好,你说你讲清楚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早上外出一开始是准备到哪里去的?怎么到了米粒集才想起来到南吴集去。河畔街在东边,米粒集在南边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一大早你拐着弯子多走六、七里路好玩啊?”马权发问。
“我,那是我记错了。其实我就是直奔南吴集的。”周化田答。
“既然你是事先想好的,就这么几天就记错了好像不太正常吧?到哪儿就是到哪儿为什么要故意回避呢?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啦?”马权发问。
“没有没有,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周化田连忙辩解道。
“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说实话呢?这也不符合常理啊!你一定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马权发问。
“那是因为······”周化田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这正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战机,马权发岂能轻易地放过。只见他桌子一拍站了起来。
“到底是因为什么?快说。”马权发立即大声地追问道。
周化田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声责问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本能地脱口而出;“害怕。”
‘害怕’二字一出口,他就感到头脑一片空白,后悔和恐惧使整个人都懵了,不知所措。
“害怕,你到底害怕什么?”马权发乘势而上,一跃冲到周化田的身边,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
“快说,快说!”马权发大声地呵斥道。
“我害怕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冤枉啊!”周化田回答。
“怀疑谁是你杀的?”马全发问。
“怀疑朱······”周化田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周化田就势朝下一滑,躺到地上还大声地喊着:“不好了,警察打人啦!”。
杨可冲到前面,和马权发一起抓着周化田的两只胳膊朝上猛地一拉,顺势将其按在椅子上。
将周化田制服以后杨可说:“坐好了,不要耍无赖,你的问题不交待清楚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马权发、杨可回到座位上,又继续开始提问。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技术员陈凯看到这一切,暗自高兴,拿下目标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惜的是我精心准备的这些证据用不上了,为了它,我可是忙了好几天呢!
“警察先生,我交待,我现在说实话,保证不再说假话。”周化田继续交待。
“九号早上我赶到南吴集,吃过饭就到街上转转,也没有找到什么活,我就回家睡觉了,晚上起来就去打麻将。第二天上午,我在庄子上听人说:昨天在米粒集渡口有一个人被杀了,公安局的人正在渡口调查昨天到过渡口的人呢。本来这件事情也不碍我的事情,所以我只是一听而过。你们找到我,我是怕麻烦才说假话的。”
“那你刚才说你是害怕才说假话的,你到底害怕什么?”马权发问。
“人命关天的事情,公安局调查几天了,我都没有去反映情况,现在你们找上门来了,我能不怕吗?这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才说假话的。”周化田接着又说。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这个人胆小怕事,哪天见过这种场面。一慌就说岔了,要不然你们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政府说假话啊!。”周化田摆出一副无辜和可怜的样子,希望得到审查人员对他的同情。
“周化田你要我们相信你,那你就必须说实话。”马权发说。
“一定、一定,我一定说实话。”周化田回答。
“那好,我现在问你,九号早上你干什么去了?”马权发问。
“我到南吴集去了。”周化田连忙答道。
“去的时候,你穿的是什么样衣服?”冯全法问。
“上身穿蓝小褂子,下身穿劳动布裤子,脚上穿的是黄解放鞋。”周化田说。
“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马权发问。
“那天穿的小褂子挂在家里的铅丝上。因为天气热了,所以小褂子脱下来以后就一直没有穿,裤子破了被我扔了。”周化田说。
“九号你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是从哪个渡口回去的?”马权发问。
“九号上午快到中午,我就从南吴集回家的。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过头顶了。中午回来的时候路上人很少,基本上没有碰到什么认识的熟人。
还是从米粒集渡口回去的,当时船就停在岸的这边,船上没有人是我自己把船划过去的。船到对岸也没有看到人,我就走了。到家自己弄点饭,还喝了几杯酒,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我就简单地吃一些,就出去打麻将了。”
“周化田你为什么要编这么多鬼话,你到底想干什么?”马权发质问道。
“领导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我说一句假话你们怎么处理都行。”周化田辩解道。
“周化田你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一头撞死在南山墙
上。好,陈警官请出示一号证据。”马权发说。
“现在宣读证人证词。”陈凯宣布。
“米粒集渡口船工证词:‘九号上午,我一直在船上,一大早周木匠就在船上和别人吵了一架。还是我及时调解才没有打起来。
周木匠是本地人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我就没有下过船,吃饭都是儿子送过来的。大忙季节上级有要求,要保证不误农时,乘船的人,等船的时间不许超过十分钟。违反规定的要予以处罚,所以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是人不离船,船不离人,从早到晚是息人不息船。
周木匠是坐我们的船过去的,但是回来肯定没有坐我们的船,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我问过其他船工,大家都十分肯定的说,周木匠没有乘我们的船回来。”
“周化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马权发问。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反正我是中午就到家的,不信你们拿出证据来。”周化田继续狡辩道。
“鬼话你能编出来,叫你说真话就记不清楚了,这正好说明你有问题。这个问题一定要说清楚,不然是不会让你过关的。”马权发继续说。
“你不是要拿证据吗?好再给你一些证据。陈警官出示二号证据。”
“现在宣读村民证词:‘我家住河畔乡齐武村,我和周化田既是邻居,又是牌友,经常在一起玩。九号下午二点多钟几个人到我家打麻将,三缺一。我就到隔壁周化田家去喊他,叫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我怕他躲在家里睡懒觉,还把他睡觉的东间房的窗户撬开,看到床上也没有人,我才走。”陈凯紧接着又读道。
“我叫周桂花,周化田是我父亲。九号下午我路过娘家,想顺便看看父亲,在家里等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到了四点多钟他还没有回来,我因为晚上还要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周化田你现在还要说九号下午一直在家吗?”马权发追问道。
“我、我、我!”周化田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化田九号下午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马权发厉声地质问。
此刻周化田耷拉着脑袋,眼睛向上翻了几下,嘴巴张了一下,就是没有说出话来。
就这样对峙了有三分钟。
“告诉你们吧,其实九号下午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是在运河大堤上睡了一觉。头天晚上熬了一夜,早上又起得早,从南吴集回来,在路上就开始犯困了,倒头就睡,一觉到天黑。我怕说不清楚,就瞎说了几句。”周化田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企图让人同情。
“我刚才说假话不对,我愿意随你们怎么处理。”周化田一边说一边挥着巴掌拼命地抽打着自己的脸。
坐在对面的陈凯刚要站起来制止,就被身旁的马权发轻轻的拉了一下。
“别管他,让他充分地表演表演,准备好了,他马上就要交代了。”马权发说。
就这样周化田自己打了一会,见没有人去制止,慢慢地停下手来,突然朝地下一蹲,双手抱头大嚎起来。
“这下我是彻底地完蛋了,不管我怎么说你们都是不会相信的,我真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周化田哀嚎着。
“周化田你不要再表演了,你给我放老实一点。”马权发拍案而起,厉声地指责道。
“周化田你给我坐好了,就你这样还想蒙混过关,那真是痴人说梦!”马权发紧接着追问:“我问你,你说九号下午在河堤上睡觉的,是吗?”
“是的,是的。就是睡觉的,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做。”周化田小声地回答。
“那你到运河里干什么?说!”马权发走到周化田的身边,按住他的肩膀问。
“什么?运河里······”周化田挣扎作想站起来。
“你给我坐下!”马全发按住周化田的肩膀大声地说。
“陈警官请出示三号证据。”马权发转身对陈凯说。
“周化田,这件衣服你认识吗?”陈凯峰举着一件蓝色的上衣,用手指着说。
“是我的衣服,九号我到南吴集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周化田连忙应道。
“那好。”陈凯峰一边说,一边从那件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只有手掌大的塑料袋。
“我们从衣服的口袋里提取到一定数量的细沙状的颗粒,经技术分析和比对这些物体就是运河里的沙粒。它说明衣服的主人曾经到过运河里。”
“周化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马权发问。
“我就是到过运河里又怎么了?这就能证明我杀人啦?”周化田在此刻虽然在嘴上还在硬撑着,但是明显地可以看出其底气已经不足了。
“继续出示证据。”冯友权说。
陈凯指着手里拿着的蓝褂子问:“周化田,这件衣服是你的吗?”
周化田把衣服拿到手里反复地看了一下才回答:“衣服是我的,又怎么了?”
陈凯指着衣服的下摆说:“这儿沾有人的血,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情?你必须交代清楚。”
“我······。”周化田低下头,‘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头上慢慢地冒出汗来。马权发也没有继续追问。就这样静静地僵持在那里。
突然陈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菜刀问周化田:“这把菜刀你见过吗?”
“是我家正在用的菜刀,这又怎么啦?”周化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陈凯厉声地说:“周化田你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你的这把旧菜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了,尽管前几天你把它磨了磨,乍看起来好像是正在用的东西,但是,你还是忽视了一个最关键的环节,这就是在刀的许多缺口处还残留陈旧的锈斑。它真实的告诉我们这把菜刀已经好久不用了。周化田你用的菜刀哪里去了?”
“我用的就是这个,哪还有什么别的菜刀啊。”周化田在嘴里轻轻地叽咕一句。
陈凯宣读证词:“这是有关证人的证词:大约在一个多月以前,周木匠女儿找到我说家里的菜刀不能用了,想请我帮他打一把。刚好我给一位朋友打了一把,好长时间没有来拿,当时我就给了她,因为是老客户我连钱都没有收。”
陈凯继续追问道:“周化田,李铁匠送你的菜刀呢?”
“我,我······”周化田脸色苍白,豆粒大的汗珠从头上滴落下来。
“周化田,前几天你用这块刀砖磨了一夜的东西哪里去了?”陈凯手里拿着从周化田家里搜来的刀砖连续地发问。
“唉,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交待,我交待,人是我杀的。”说着说着,周化田浑身发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到这个时候周化田的心理防线才彻底崩溃。过去有五分钟,周化田从地上坐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交待,人是我杀的。领导,能给我一根烟抽吗?”
“可以,但是你必须先交待自己的问题。”冯友权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周化田紧接着开始交代:“朱莉薇是我杀的。我先用手把她卡昏了过去,紧接着就在她的身上同了几刀,我感到还不解气,又把她的身子翻过来又捅了几刀。我害怕尸体被人发现后会查到我的身上,就用菜刀把朱莉薇的头割下来,最后才扒光她的衣服。临走的时候我把这些东西都扔到运河里去了,希望河水很快把这些东西都冲走,这样公安局的人就不可能会查到我的头上。”
马全发问:“周化田你把那些东西都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再说具体一些。”
周化田回答:“当时天已经黑了,我又是慌慌张张地非常紧张,具体也记不清楚这什么具体位置。我就记得我从渡口向西走了有里巴路,上岸的地方有一片芦苇丛。”
马全发说:“周化田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指认扔东西的地方,你如果说假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有是应该清楚的。”
周化田连忙说:“领导我绝对没有说假话,如果我再说假话随你们怎么处理。”
马全发带领八名侦查员,押着戴着手铐脚镣的周化田来到米粒集渡口,顺着河边向西走了大概有1000米,发现有一片芦苇丛。周化田非常肯定地说:“我就是在这儿上岸的。”考虑到安全因素马发全没有将周化田带到渡口对岸去进行指认。
凌晨四时四十六分,7·10案件专案组成员按照指令陆续赶到指挥部,参加正在召开的全体人员会议。
沈军说:“现在给大家通报一下案件的最新进展。犯罪嫌疑人周化田已经供认7·10案件是他所为,并交待了犯罪的全部过程。
从交待目前的情况来看,特别是交待在犯罪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情况,与现场勘验基本吻合。因此,可以初步认定此案就是周化田所为。
案件侦破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剩下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取证。据犯罪嫌疑人交待,受害人的衣服、自行车、头颅以及作案工具都被其扔到运河里了。是否属实要立即开展甄别工作。”
马全发说:“从周化田指认的抛物地点来看,在整个过程中我一直注意观察周化田的一举一动。周化田在指认抛物地点的时候没有故意说假话的迹象,我认为周化田的这次交代有一定的可信程度。”
曾毅说:“同志们,虽然马全发带着犯罪嫌疑人渡口附近进行了现场指认。但是要到运河里打捞证据,可以说是还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案件发生以后的暴雨冲刷更增添了不确定的因素,大家必须有充分地思想准备。对此我们必须有清醒的认识,但是这项工作必须立即进行。
一方面我们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来甄别犯罪嫌疑人口供的可信程度,以便及时地调整下一步侦察方案,争取尽快结案。
二运河现在正处在汛期,水流很急,被抛在河里的物证,特别是死者头颅,会因为气候的原因,腐败膨胀而从河底浮上来被水冲走,其它物证也会由于各种原因随时都可能灭失,如果是那样的话将会给案件的侦破工作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三由于证据的抛投地点的不确定性,因此,目前我们还不能够大张旗鼓地开展打捞工作,避免出师不利在群众中产生不必要的负面影响。”曾毅接着说。
“指挥部研究决定:立即组织一个打捞小分队,开展证据的打捞工作。由张成雪带队,从参战民警中抽调八名水性比较好的同志组建小分队。
你们的任务是:探明水情,为大部队开展工作做好准备;打捞物证,甄别犯罪口供;实地察看,确定犯罪嫌疑人交待的可信程度。
要求:必须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开展耐心细致的水底搜索工作,经过水域要做到不留死角。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七点三十分之前结束。”
“张成雪,有什么困难吗?”曾毅对张成雪说。
“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张成雪回答。
月牙儿疲惫地挂在星空,微弱地月光笼罩着大地。古运河上飘着淡淡地晨雾。
此刻一行人影快速地向米粒集渡口移动。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人,他就是刑警队的张成雪。他在调到刑警队以前在运河水上公安分局工作了六年,经常到各个渡口检查。因此,他对这一带水情十分熟悉。
只见他一个健步跳上渡船,双手紧拉缆绳,探身轻轻地招呼大家:“同志们,抓紧时间,快!注意安全。”
船儿像离弦之箭直射对岸。船还没有停稳,张成雪飞身一跃,已经稳稳地落在岸边。迅速系好缆绳,搀扶着战友们很快地都下了船。
张成雪一边清点人数,一边说:“大家沿着河堤向东走一千五百米,就到达目的地了。然后排成一字队形,到河里顺流向下进行搜索。
大家要手拉着手逐步向前推进,一定要注意安全。水性好的同志到深水区,现在的能见度还不高,大家一定要互相照顾,要盯紧一点。
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要沿途注意观察,分析判断犯罪嫌疑人可能入水抛尸的地方。”
清晨五点十分,气温十八度,张成雪一行十人到达预定的入水地点。张成雪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三瓶酒,分别递给大家说:“天气很冷,每人喝两口去驱寒。下水以后要根据个人的体力情况量力而行。不行了就上来。”
一说到寒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上午八点二十二分,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群。刚刚从河边打捞回来的张成雪,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两名侦查员的搀扶下,最后一个进入会场。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沈军转身对张成雪说:“张成雪你先把打捞的情况说一下。”
张成雪说:“水下搜索工作受阻,没有发现犯罪物证。虽然打捞工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是,水情基本查清了。米粒集渡口向东水域南岸湾多、坡陡、水深有暗流。北岸多绿化林,绿化带,坡缓。凌晨气温十七度左右,水中温度更低,不利于水中作业。
犯罪嫌疑人交待罪证抛入地点距离渡口有一千米,围绕这点上下一百五十米,纵深十五米开展水底搜索,没有任何发现。
结合周围环境分析,周化田不可能跑到那么远去抛物。理由是:途中荆棘丛生,还有几处小沟,徒步行进都很困难,如果再推一部自行车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距离现场太远抛物,不符合犯罪心理。我们经过沿途勘察认为,如果犯罪嫌疑人要抛物,距离渡口六百八十米处入水抛物比较理想。到该处沿途无明显障碍物,而且河坡相对要缓一些。因此,我们建议以此处为中心,上下辐射三百米,纵深二十米开展搜索。”
“好,技术组再说说。”沈军说。
“根据犯罪嫌疑人在交待中提到,从河的北边上岸时有一小片芦苇丛,围绕这个信息我们进行了实地勘察。
先后在距渡口八十米、三百九十米、七百米、一千米等处发现有小片芦苇丛。在七百米处的芦苇丛中发现一趟不太明显被踩踏的痕迹。
结合案发当天的水文资料分析,如果犯罪嫌疑人从对岸游过来,行进的方向和水流方向夹角应该在十五度左右,这样到岸边下冲的距离大概是二十到四十米。减去这个距离和张成雪他们测算的距离基本吻合。”陈凯说。
最后曾毅说:“根据大家汇报的情况来看,现在可以形成这样几个共识:
一、犯罪证据被抛到运河里;
二、实际距离和交待距离有很大差距;
三、根据现场勘察,并结合犯罪心理分析,距渡口六百米到八百米的地方应该作为我们搜索罪证的重点水域。”
曾毅紧接着又说:“指挥部研究决定:上午十一点集中全部警力开展打捞工作。会水的同志下水搜索,不会水的负责岸边警戒和水面安全观察。
技术组负责证据收集、保全、固定、辨认、鉴定等工作。
派出所负责租借两条小船、救生衣、绳子等救生物品,行动提前到达打捞现场。各单位回去动员准备一下,十点五十分在打捞现场集合。”
十时四十五分,三辆警车悄悄地驶入米粒集渡口东侧六百米处的树林里。从车上下来四十多名警察,他们迅速地列成四列纵队。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沈军下达口令。
“1、2、3、、、、、、。”
“报告局长,队伍结合完毕,实到民警四十八人,其中会游泳的三十二人。请指示。”沈军说。
曾毅说:“同志们,请稍息。取证工作马上开始,它直接关系到7·10案件能否在短期内圆满结案。希望大家既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精神,又要认真细致一丝不苟的做好水下搜索工作。既要圆满完成任务,又要确保安全。
会水的同志分成二个组,分别由沈军、仲安华任组长。二组间隔五十米,一字纵队拉开,实行拉网式搜索。推进速度要平稳,特别是在深水区的同志一定要步步到底,不留死角。在浅水区搜索的同志要和他们经常换一换。
第一组从六百米处入水,第二组从六百五十米处入水。其他同志负责警戒和取证工作。现在我命令:一、二组的同志立即登船,开展证据打捞工作。”
“是。”一、二组的同志齐声应道。
三十二名侦技人员如离弦之箭,迅速登上已经停靠在河边的二艘渡船,直接射向对岸。
刚到岸边,船还没有停稳,大家就纷纷跳了下去。窜到河堤上,沿着河堤向东奔去。转眼间已经到了有明显标志的入水处。大家飞快地脱下外衣,一个个只穿着一条短裤,就争先恐后地跃入水里。每人都想到深水区,承担最危险、最辛苦的搜索任务。
三十二个人分成四组,两组同时作业,两组负责轮换和警卫。八个人手拉作手逐步向深水区散开。到了深水区的人每次向前推进,都要向下扎一个猛子,身体潜入到地面,然后在向前爬行,这样一次只能向前推进七八步,他们就这样缓慢地向前搜索。
这时,附近的村民闻讯赶到运河边,在田里劳动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活纷纷走到运河边,过路的人也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打捞现场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公安局的人在干什么?一位知情的老者说:“公安局这是在打捞证据,前几天才下了一场暴雨,就是有什么东西也被冲走了。这简直是大海里捞针,难呀!”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已经是筋疲力尽。有的人就在水里喊了起来:“看来是不行的,还是请航道处的潜水员来帮忙吧。”
曾毅在水里刚要说话,就看见马权发突然从水里冒出一个头来,大声地对大家喊道:“找到了,就在我的脚底下,好像是自行车?”紧接着就是一个猛子栽了下去。
大家纷纷地围拢了上去。又过了好大一会,马权发才浮上水面,喘着粗气说:“快帮帮忙,太重了拖不动。”
这时小船也靠了过来,抛下缆绳将其扣在自行车上,大伙合力把自行车拽到船上,收获可不小。在车的后坐上捆着一大包女人穿的衣服,前篓子里塞了一只编织袋,里面有一把菜刀和一把匕首。大家高兴极了,水面上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大伙们别忙着高兴,活还没干完呢!事成之后我请大家喝酒。”沈军大声地说。
好嘞!干活了。侦查员们像水鸭子一样,扑通扑通又钻入水里,继续向前搜索。
四十分钟以后,他们又向前推进了五十米,邹玉虎从水里把一只蛇皮袋递到船上,血液从蛇皮袋的缝隙里渗透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女性的人头,颈部还在流着血。
沈军大声的喊着:“同志们,证据打捞完毕,收队。”突然从岸边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片热烈地欢呼声。至此,7·10案件的基本物证全部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