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树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恐怖,倒映在地上的枝丫,看上去如同恶魔的肢体。
江厌在前,张顺则在江厌的身后,手中抱着死婴,一步不离江厌,只要江厌有任何想逃走,或者想呼救的企图,张顺必然会出手。
江厌哭丧着脸,嘴里面念念叨叨,他不是不想呼救,可是这小区里,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闭门谢客,莫说连一个物业管理人员没有,连野猫野狗都看不到一只。
走到了水池旁边,果然,老头子没有出现。
江厌回头道:“张叔,你看今天我们运气不好,老人家也不是每天都在,我们还是明天再过来碰碰运气,好不好。”
张顺一把扯住了江厌,冷冷地道:“今天他要是不来,那你也别想走。”
“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变成鬼去找他吗?”
张顺沉吟了一下,吓得江厌脸色都变了,恨不得抽自己这张贱嘴几下。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不,不,”江厌连连摆手,“我马上想办法。”
说完,江厌便用手做喇叭状,张顺立刻沉声道:“你干什么!”
“我帮你找他啊!”
“住口。”张顺冷冷道,“你是想惊动附近的人,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吧?”
“小王八蛋,我跟你说你少给我耍花招,我自会为老头子招魂,但是无论如何,你也要接过老头子手中的棺材!如果你敢耍花招……”
“知道了,我和龙儿都死无葬身之地。”
“哼!”张顺哼了一声。
张顺用手掐算了一下时间,然后示意江厌坐了下来。
江厌不敢有违,连忙照做,张顺冷冷道:“错了!”
“老头子已经成鬼了,他出来的时候,肯定是从西边出来,东方乃是聚集阳气之地,鬼非常忌惮,你面东而坐,老头子如何肯出来!”
“哦。”江厌站起来,左右看了,问道:“哪边是东边,哪边是西?”
张顺指了一下,江厌赶紧调整坐姿,张顺也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但是张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眉眼低垂,像一尊佛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江厌开始还做得出,可是时间长了,不免有些焦躁。
“我们……就这么一直坐着吗?”江厌不耐烦了,问了一句。
“等!不想死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江厌赶紧将腰杆挺得笔直,规规矩矩坐好。
等到快两点了,夜色更深,正是一日之内,阴气最重的时候。
在江厌想了一万种逃跑的方法之后。
终于,张顺动了,他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白碗、两只白烛和若干供品,按照五行方位放好。
张顺神色严峻:“等会我就开始招魂,我没有要你开口,你千万不可开口,否则,招来的可就不是老头子,而是其他妖魔鬼怪,到时候,就算是我想救你,也是难于上青天。”
“嗯嗯嗯。”江厌连连点头。
“谅你小子也不敢!”张顺满意地道。、说完,点燃了两只白蜡,然后用一把小刀,将自己的掌心割破,垂手放在白碗之中,三滴血滴在了碗中。
碗中瞬间盛满了清水,清水和血交融在一起,逐渐成为一碗红色的血。
张顺微微闭眼,然后用手静静的握住了江厌的手,江厌心里紧张,指尖冰凉。
“等会老头子来了,你若是还是心理害怕的话,鬼气入体,会让你精神错乱,最后变成疯子。”
江厌赶紧调整自己的呼吸,虽然他不知道张顺说的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江厌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乱开玩笑。
张顺口中发出古怪而有节奏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十分渗人,江厌自觉地后颈渐渐地开始有寒风刮过,而且这阵风,越来越猛烈,温度也越来越低。
就像平白无故,掉入了冰窟里面。
江厌瞅了张顺一眼,只见张顺的眉眼已经有了冰棱,很明显,他此时的体温,比江厌低了很多。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点燃的白烛火苗开始剧烈摇晃。
阴风袭来,鬼火出现。
就算是从未招魂引鬼的江厌,从常识判断,这是厉鬼要出现的前奏。
江厌大气都不敢出,身边传来了张顺的声音:盯着碗。
张顺的声音中明显有也带着一丝颤抖。
江厌硬生生地盯着碗,直到自己的眼睛都开始胀痛,那碗,在江厌的眼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忽然,又重新清晰起来,又过了几分钟,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白碗,碗边的地方,开始逐渐消失。最后,仿佛在地下伸出来一只手,将碗逐渐托了起来,白碗消失不见,只出现一碗血水,漂浮在半空之中。
江厌已经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揉眼睛,但是被张顺狠狠地捏了一把。
血液开始慢慢变得粘稠起来,江厌仿佛感觉到身后有人,忍不住地想回头张望,但是被张顺的眼神阻止。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急,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即便是没有张顺的提醒,江厌也不敢回头。只是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他有些喘息不及。
忽然,江厌身后仿佛有人伸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逐渐,血块开始凝聚,结成一块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而慢慢地,从这坚硬的石头之中,慢慢地升起了一股浊气,形成了老人的模样。
老人依然慈眉善目,但是此时落在江厌眼中,却是阴森恐怖到了极点。
老人看见江厌,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张顺死死地抓住江厌的手,在江厌的掌心写下来一个“问”字。
眼神示意江厌开口询问。
江厌颤颤巍巍地开口:“老人家。您,您好……”
“你到底还是来了。”老人居然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说过,这里危险,要你早点离开么?”老人家脸上表情疑惑,“为什么你非但不走,还把我招来?”
江厌心中暗骂:我不但想走,还想飞呢!可是我走不了啊!
张顺在江厌的手心写下了“棺”字。
江厌明白张顺的意思,厚着脸皮问:“老人家,上次你给我看的棺材呢?”
“棺材?”老人迟疑了一下,“什么棺材?”
江厌顿时大急:“就是你给我看的那副棺材!”
“那副棺材不是我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但是现在那副棺材关系到龙儿的生死,如果我拿不到那副棺材的话,我就死定了!”江厌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哭腔。
“死?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老子活蹦乱跳的,你就咒我死,江厌心里面把老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但是面上却不敢得罪老人家:“爷爷,我求求你,你就行行好,把棺材给我吧,哪怕不给我,你给我一句话,让我好交差,我求求你了!”
江厌软语相求,但是老人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问江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你现身,主动找我吗?”江厌疑惑地道。
“不。是你来找我的。”
江厌抓紧时间:“棺材在哪里?”
“棺材在哪里。”
“棺材在他应该在的地方……”老人说完,身形慢慢消失,不顾江厌的哀求,很快就无影无踪。
靠,说了等于白说,老子的命全部系在这个棺材上面!
江厌气得差点直接以头抢地,这下,张顺估计会给自己好看了。
张顺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江厌的肩膀:“说,老头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棺材呢,棺材在哪里?”
江厌忽然间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张顺并没有听到自己和老头的对话。
换句话说,江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力不能胜,昏死过去,任凭张顺死命摇着自己的肩膀。
“快说!”张顺面目狰狞,很明显,这副棺材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再不说老子宰了你!”
张顺恶狠狠地掏出了刀。
张顺杀人如麻,江厌还想好对策,也不得不睁开眼睛,装出一副虚弱到了极点的样子。
“棺材呢!!”张顺大声道。
江厌此刻只能信口胡诌:“棺材在房子里面。”
“哪个房子里面?”张顺急不可耐地问道。
“就在……嗯,就在……”江厌实在想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就在你家里面。”
“在家里?”张顺愣了一下,旋儿冷笑一声,“如果在房间里面的话,我会不知道,那破地方,我已经搜了多少次了,如果有的话,还用得着你!”
“你骗我!”张顺目露凶光。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张叔我真的没有骗你,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他还说,那副棺材,只有看得见的人,才看得见。”
“只有看得见的人,才看得见?!”张顺皱起了眉头,仔细地品味这句话。
“你没有骗我?”张顺死死盯着江厌。
“我骗你干什么,我这条小命还在你手上,我要是骗你,我不就死路一条了吗?”江厌哀声道。
“哼!”张顺冷笑一声,“谅你也不敢。
张顺用手轻轻地摸着怀抱中的死婴,喃喃自语:“只有看得见的人,才看得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之间,张顺用手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就说……老头子,哈哈哈……老头子,你可真的狡猾,连死了都要诓我一下,让我苦苦等了三年时间,哈哈哈!!”
江厌不明白为什么张顺忽然间情绪失控,但是知道一点:至少自己这一次,又平安过关了。
一个死老头,一个张扒皮,你们两个打哑谜,为什么非得带上自己。
江厌心中暗骂。
“走,跟我回去!”张顺押着江厌边往回走。
走到家前,江厌用余光扫过,果然,发现了在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画了一个月亮的模样。
江厌知道,这个月亮的的形状,并非是月亮,而是“饺子”。
江厌不由得内心一喜。
“吃饺子”是江厌和龙儿的暗语,两人在火车站的时候,经常分头行事。
分工经常是江厌主内,龙儿主外。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各自逃开,在逃开前则会留下一个半月标记,告诉对方,自己没有“落网”。
以防止双方同时被警察逮住,分开审问,没有提前对口供。
江厌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饺子”,便是在提醒龙儿。
至于为什么江厌会以“饺子”作为标记,明显不是因为简单好画。
街头俚语: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江厌喜欢吃饺子,但是因为没有嫂子,所以活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嫂子怎么个好玩法。
看到“饺子”标记的江厌,内心一阵窃喜。
龙儿果然是龙儿。
没让我失望。
只要龙儿能够逃出生天,江厌便少了顾虑。
接下来,就得看你飞天玉龙的本事了!
张顺推门,江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龙儿居然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双手依然被反绑着。
江厌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被押到龙儿的身边。
两人用特有的眼神交流。
“你为什么不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你以为张扒皮能够奈何得了我?”
“江厌,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张扒皮,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走了他肯定会对你下手的!”
“你……”江厌气得眼皮上翻。
龙儿回了江厌一个甜甜的微笑:“你放心,我会有办法救你的。”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保护我个大头鬼,等着一起下地狱,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能和你一起下地狱,我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