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动了恻隐之心，她想要帮帮这个人。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胡瑶凑过去，又看了看镜子里的男人。
他胡子拉碴，满眼血丝，却身材浮肿，戴着的眼镜也模糊不堪。
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我不是都说了吗？”男人无奈地摊开了手道：“我记得的，我能想起来的，就是直播间里告诉你的那些。其它的，我可是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何糖翻了他一个白眼。
他以为何糖是不相信他说的，急忙解释了起来：
“我真的，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
“保证没有隐瞒！”
“哦！对了！我那天去医院不是探望亲戚，是探望我前女友。”
“她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只能趁着晚上，偷偷溜进去。”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对狐娘发誓！”
“别发誓了。”何糖懒得理他道：“名字，生辰。”
男人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都讲了出来。
他叫刘平，比何糖还大两岁，出生在夏天。
根据刘平自述的信息，何糖掐算了起来。
“不对啊。”何糖皱着眉头道：“你阳寿未尽啊！”
按理来说，这个人应该没死，还在人世间活着呢！
可是，阳寿未尽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滴水镜中？
“阳寿未尽？是说我命不该绝，对吧？我还有救，对吧？”刘平激动不已，在镜子里的脸，也上蹿下跳了起来。
“别乱动！晕！”胡瑶移开了视线，重新观察一圈屋里。
除了床，占比最大的就是电脑桌。
四处散乱的垃圾里面，有吃空的便当盒，还有游戏碟的外包装。
收纳在独立小盒里，放在架子上的，是一排精巧的手办。
怎么看都会觉得，这里就是死宅的房间。
趁着这会儿，何糖又掐算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何糖放下了手，看着镜子里的男人。
“别说一个了，只要能把我救出去，一万个问题，也行啊！你说，尽管问！”
刘平拍了拍心口。
“从进来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自我介绍过，你也就看过一次直播。”何糖顿了顿，说道：“一开始，你就说有狐娘来救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瑶愣了一下，的确，从最开始刘平就管她叫狐娘，说是有狐娘来救他了。
可从头到尾，胡瑶都是人类的形态，从来没有化形过。
为了防止是自己不小心露相，胡瑶还立刻偷偷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现在是人类的样子。
刘平的目光，明显躲闪了起来道：“那个……你们不是要了我的地址吗？除了你么，谁还会来看我啊？”
“别人来了，也看不见我。”刘平说完，耷拉下了脑袋。
即便刘平这么说，胡瑶也不信。
毕竟，他的的确确从最开始就笃定她们就是狐娘。
“算了！实话都没有一句，走吧！人也见到了，我们拍个视频素材就撤了。”何糖拉着胡瑶就要走。
“哎！别！别！别！二位神仙姐姐，二位姑奶奶，我求求你们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见到我……”
看到刘平慌张的样子，胡瑶又心软了。
“我说实话！我都说！”刘平抹了把脸，至少证明了他四肢俱在，是个完成的人。
或者说，完整的人类形象。
“其实，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刘平眼睛红红的道：“那天，我去看我前女友，等没人了，再溜出来。陪床的家属和护工，都休息得很早，病区里没什么人，我就溜达了一下。”
“没想到就遇上了黄大仙。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大仙，我也没见过，后来上网查的，觉得应该是的吧！”
刘平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和在直播间里说的内容差不多。
只是，这一次，他更加具体地讲了自己“被消失”的经过。
一开始，是走路容易被车撞。
但这里是老小区，大家开车都比较凶，他以为只是她自己的运气不好。
后来去买东西的时候，老板经常看不见他，还会在他面前嘀咕自己的货，好像对不上数量。
慢慢地，连自动门都感应不到他。
公司也说他没有去上班，因为没有签到打卡。
但刘平还拿了一段时间基础工资，因为他确实去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但是手上的项目完成，他发现就没有新的工作找他了。
没办法，刘平就申请了居家办公。
好在，他是做程序的，居家办公完全可以实现。
就这样，依靠在线上，他完成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
吃饭靠外卖，外卖来了，就放在门口，偶尔下楼买东西，也是准备好二维码，扫码支付，不和人交流完成一切。
刘平最后一次和人类真实的完成交流，是在楼下水果店，买了一兜新鲜苹果。
从此，他就再也不出门了。
时间久了，连周围的邻居都觉得他家里面没人住了。
后来，刘平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意味着不用为生活支出。
他开始刻意缓交水费电费，甚至连房租，也不交了。
房东以为他又是一个悄无声息搬走的年轻人，转头便要阳光陈挂牌出租了。
没有人来看过这个房子，也没有人问过刘平到底去了哪里。
他慢慢地消失了。
最后的消失，是刘平发现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就连在镜子里面，都看不见自己。
只有淋浴的时候，那洒落的水，能够显现出他的身体轮廓。
听完刘平的陈述，胡瑶觉得这件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你说你就不见了，那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房间怎么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胡瑶想起来那袋苹果，她们离开的时间那么短，不可能是虫子在短时间里，把苹果啃成那样的。
刘平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因为自从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以后，他就只能通过网络和电子设备，完全一切的交流。
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饥饿和渴的感觉了。
“就像……电子人。”胡瑶呢喃了一句道：“像小时候的电子宠物……”
一个只存活在数码世界的生命。
砰！
就在这时，刘平家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噔噔噔……
走进来的人，似乎穿着高跟鞋，走路气势汹汹的。
胡瑶和何糖一阵紧张，毕竟，她们并不是合理合法地进来的。
来人很快走到了卧房门口，“砰”地一声，踹开了门。
是个染着粉色头发，烫着直发的气质美女。
手上提着的真皮包，和脚上踩着的高跟鞋，以及身上闪闪发光的首饰，都说明她的身价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