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面对胡瑶的时候态度极好，可是面对自己的亲爹，立刻就切换成了满脸的不耐烦。
那紧皱的眉头，瞪着亲爹的大小眼，紧紧抿起的嘴唇，甚至于感觉随时都会砸过去的拳头，无一不在说明小姜对老姜的态度，不仅仅是不耐烦，更有着憎恶。
胡瑶对这场面，倒是不奇怪。
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老姜要特意叫住自己的儿子。
“干嘛！”小姜也不明白，便直接问老姜道。
“你这小子！”老姜开口就想骂，但看到了一旁拦着的老蔡，这才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然后说道：“这一单，你来做！”
“啊？”小姜听到这话，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
当然，不只是他，就连胡瑶和老蔡也都以为他们也听错了。
“那个，老姜啊！我不是不信任小姜的手艺，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啊！”老蔡说话的态度还算和蔼，但其中意思，却是已经非常明显。
胡瑶可就没有最开始的好脾气了。
她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老姜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说！为什么这么做？”
胡瑶的情绪激动，甚至于都没有察觉她自己的表情变得狰狞，就像是野狐狸莘月一样。
而且，胡瑶也没有察觉她自己的手，变成了爪子，而她的身后，又一次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咳、咳、咳……小胡！胡瑶！”老蔡这时候，故意发出声，提醒胡瑶千万别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听到老蔡激动的声音，胡瑶这才反应过来，她看见她自己已经变成了爪子的手，锋利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老姜的胳膊里面。
老姜这时候反倒是成了最冷静的一个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胡瑶的眼睛。
等确定胡瑶回复了神智，老姜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咳……我年纪大了，手抖的厉害！这种细活儿，实在是做不了了，还得让这小子来才行！”
说着，老姜伸出了自己满是茧子的手。
他没有看向胡瑶，而是伸手拿起了一旁的一把小钳子。
那钳子的尖端，又圆又细，看起来是用来制作精细部分的。
老姜将钳子，举到了胡瑶的面前。
钳子在胡瑶的眼前，疯狂抖动着。
不！
不是钳子在抖动，而是老姜的手在抖。
老姜这时候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唉……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了！做点儿普通的纸人，不妨事！”
说到这里，老姜伸手指了指一旁已经做好了大半的纸人，道：“你这种，得花功夫，做精细活儿。这小子啊，别的不行，就这个，做的还不错！”
老姜说到后面，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姜。
胡瑶这时候看见小姜脸上的惊讶表情。
刚才她看过小姜的一部分记忆，至少在胡瑶看到的记忆里面，老姜从来没有夸过小姜。
说不定，这还是老姜第一次对小姜的手艺，给了肯定的评价。
而刚才胡瑶掐住老姜胳膊的时候，小姜明显的也紧张了一下，他差点儿就动手了，都是老蔡在一旁扯了扯，他才算是拦住的。
这对父子，看起来互相有仇一般，却在内心里面，关系着彼此。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复杂吧，父子之间，也不仅仅是同一种相处模式和同一种关系。
小姜将信将疑地看着老姜。
可能是第一次被夸不太习惯，小姜张口就喊道：“你瞎说什么呢！”
“唉……别不信啊！去看看吧！看看他那一屋子的宝贝去！”老姜说着就把胡瑶推着往楼上去。
胡瑶倒是无所谓谁做，只要能把何糖的肉身做出来，能让何糖的魂魄多留一会儿，就行了。
可刚才还盛情邀请胡瑶去看兽装的小姜，此刻却扭捏了起来道：“别看了！又不是纸人！你们是来找纸扎匠的，找我爸就行！”
说完，小姜转头就要走。
胡瑶不禁伸手拉了他一把。
奇妙的是，这一次，又有一部分小姜的记忆，涌入了胡瑶的脑海。
是小姜制作兽装的时候，他辛苦地画设计图，找各种材质的布料来对比，又做缩小的模型测试效果，最后才会开始制作兽装。
过程中不断地调整，不断地磨合，不断地学习新的技法。
那一瞬间，胡瑶明白了为什么老姜说小姜的精细活做的不错。
他做的兽装，不仅仅是看起来可爱好看，机动性也极好，很多细节考虑到了实际着装的舒适度，就连最新的电动机关都更新上了。
小姜对兽装的热爱和用心是绝对的，技术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胡瑶还有一个疑问道：“为什么一定是他？”
“我们俩会一起做的。”老姜这时候松口了，道：“这小子，以后迟早，也是要接我的摊子的。”
“谁要接你的摊子。你还有摊子吗？就这破铺子？”小姜说到这里，是一脸的不屑道。
可胡瑶分明看见，小姜在制作兽装的间隙，还会学习各种竹篾的技术，各种不同的传统纸艺。他看起来不务正业，可总是在尝试新的东西，尝试用融合新的技术。
老姜并不理解，所以总是骂小姜埋头刷手机，还买各种不知所谓的东西回来。
小姜也并不解释，他们父子的犟是一样的。
“别废话！老子怎么说你怎么做！快！带人去看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野兽的！”老姜粗暴地一挥手，就推着胡瑶和老蔡上楼去。
被老姜催促的没办法，小姜也只得答应了下来，他一声不吭地在前面领路，推开了一间仓库似的房间的门。
门里是整整齐齐的两排兽装。
猫娘为主，也有狐娘、兔娘，甚至于还有熊猫娘。
各种动物的皮毛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看过小姜的记忆，胡瑶甚至于会怀疑这些是不是真的动物皮毛。
可她知道，这些都是小姜从各处寻觅来的布料。
“小姜，你小子还会做这些？”老蔡蹲在一个柜子面前，突然惊讶地喊出了声道。
胡瑶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那一柜子都是微缩的家具和景观。
每个场景里面，都有一只微缩的兽装娘。
看起来是小姜最开始测试设计效果的时候，制作的那些缩小比例的兽装。
即便是测试品，他也没有随手放着，而是认真地给它们制作了不同的家具、场景。
但仔细看去，和一般的微缩家具不一样，小姜制作的这些，大量使用的并非是传统的微缩材料，而是竹子和纸为主——也就是说，纸扎的原料。
胡瑶不由得惊讶地看向小姜道：“你做这些，是为了彻底颠覆传统纸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