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根市。
在抓捕魔女特丽丝失败后，克莱恩当天晚上连夜做了一次占卜，但习惯了绿皮火车夜间行驶的他，忽视了只有煤气灯存在的现在，蒸汽列车晚上是不会运行的。
直到第二天前往地下室的走廊时，看见昏暗环境下的煤气灯，他才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当即悄悄告诉了伦纳德，通过他将消息转告给队长邓恩·史密斯。
目送打牌的值夜者们被召集，跟着又发了封电报的队长急匆匆出门，他才送了一口气。
回想刚才之事，他的感觉颇为复杂，与燕尾服小丑的死给了他警醒不同，这一次性质类同的错误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这让他似乎明白了很多，教训更加深刻。
拐向武器库，进入看守房，他熟稔地摘下帽子，脱掉外套，将他们挂在了衣帽架上。
看着空荡荡的看守房，克莱恩明显怔了一下，目光扫过了桌上那个镶银锡罐，鼻端仿佛闻到了香浓的手磨咖啡味道，耳畔似乎又听见了那些隐含笑意的话语：
“可为什么要等到有了额外的钱再去？你可以写申请给邓恩，让他批准费用啊！”
……
他闭上了琥珀色的眼眸，深呼吸了几次，坐至桌子后面，开始自学……这些都是老尼尔早就整理好的。
这时，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门后站着位皱纹很深、头发稀疏的老者，他穿着黑色古典长袍，提着一盏造型特异的马灯。
烛火昏黄的光芒透过玻璃照出，照得老者没有表情的脸庞明暗交错，照得他浅蓝色的眼眸仿佛冻结了千年的冰块。
克莱恩见过这位老者，因为每到黄昏的尾声，他和他的同伴就会从查尼斯门内出来，经过值守室，拐向圣赛琳娜教堂。
他们是老去的值夜者，志愿的内部看守人。
据克莱恩了解，这样的看守人有五位。
在他的身边，是同样身穿古典黑袍，头发花白的老尼尔。
“老尼尔！！”刚坐下的克莱恩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把椅子一下带倒了。
老尼尔眼角和嘴边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双略显浑浊的暗红眸子看着克莱恩，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挤出笑容来。
“你，你这是没事了？！”克莱恩非常的激动，有内部看守人在，他没怀疑老尼尔越狱了。
“不！只是暂时得到了控制。想要确定我是否没事，还得等待圣堂那边派来的人做出判断。”老尼尔脸上终于扯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很难看。
“邓恩担心我长久待在查尼斯门后，会遭受不可逆转的、无法治疗的侵蚀，和主教商量后，决定每天放我出来活动一下，晒晒太阳。”
老尼尔瞄了他一眼，关心道：“你似乎，有些心事？”
“队长他们有了特莉丝行踪的情报……就是那个“教唆者”特里斯。他们那条序列的魔药似乎有让人变性的效果，他变成了一个女人。队长他们正赶去蒸汽列车站，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克莱恩感叹道。
“居然还有这样的魔药？”老尼尔苍白的脸皮抽搐了一下，道：
“情报详细吗？确定是哪一班吗？”
“不，不确定。”克莱恩抿了下嘴道。
老尼尔看着克莱恩，告诫道：“这样的情况下，不成功的概率远远高于成功的可能，教唆者是序列8，对方很可能已经晋升序列7了，那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不要想着依赖占卜，占卜不是万能的，你只会获得象征，一不小心就解读错误，或者忽略掉什么。”
克莱恩再次回想这次犯的错误，听得深有感触，发自内心地点头道：
“是啊，占卜不是万能的。”
说完这句话，他一阵唏嘘，身心灵忽然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于是往后微靠，试图吐气，可这时，他的耳畔却突地响起了虚幻的破碎声。
他愕然发现体内似乎有什么事物在溶解，在与本身的精神融合。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感，不需要别人提醒，他就知道这是占卜家魔药彻底消化的表现。
在老尼尔说话的时候，有着一双浅蓝色眼眸的内部看守人提高了那盏奇特的马灯，它的光芒似乎一直笼罩着老尼尔，带着某种约束的力量。
内部看守人用沙哑的嗓音道：
“好了！你现在还在危险期，不能和别人交流太久。”
老尼尔点了点头，看向克莱恩，眨了眨眼，故意用诙谐的口吻说道：
“克莱恩！再见了！我要去晒太阳了！！”
克莱恩看着对方脸上有些滑稽的笑容，心中一片悲伤，“再……再见。”
他扶起椅子，坐了下来，半闭上眼睛，后靠住椅背。
他感受着魔药的彻底消化，隐约看见了一颗又一颗的虚幻星辰，那些星辰与他本身有着莫名的联系，似乎想要聚拢在一起，合而为一。
一阵无法描述的饥饿和渴求感消退后，克莱恩恢复了正常，再没有额外的体悟。
但精神轻松纯净了许多……他睁开眼睛，无声补了一句。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是真正的、完整的“占卜家”。
“今天真是值得高兴的一天！”他心情变得有些振奋，他赶在圣堂派来的人之前消化完了魔药，老尼尔的情况也出现了好转……
“这真是太棒了！！”
而令他惊喜的是，第二天上午，队长邓恩告诉他，圣堂派下来的考察人员到了。
“克雷斯泰.塞西玛”。
教会“值夜者”队伍的高级执事，位居教会上层的二十二位权势者之一，“红手套”三巨头的一员。
他非常顺利的通过了这位的考察，获得了“小丑”魔药，完成了晋升。
而在这位执事的帮助和确认后，老尼尔的状态进一步得到了好转，之后开始，他进入了“观察期”，为期十五天。
这期间，他只需要半天待在查尼斯门后，另外半天可以待在教堂里——主教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小房间。
就在所有人都很开心的时候，一封电报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王国有辆蒸汽列车被恶魔们盯上，车上的乘客死伤惨重！”
……
……
迪西海湾，埃斯科森港。
这是蒸汽列车停下的位置附近最近的城市，也只有这里，才有足够的资源和人力安排死伤的乘客，才有能负责他们后续治疗他们伤势的医院。
尤文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间病房，房间内浓郁的各种气味令他有些不适。
比较令他意外的是，房间里并没有看到疑似“机械之心”、“值夜者”或“代罚者”的人，反倒是有一个留着金色短发，黑色眼睛的英俊男子有些惊喜的看着他。
“尤文！你终于醒了！”
“贝利？你怎么在这？”尤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