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双眼已经在不自觉间眯了起来,从这紧张的动作中能够看出他的不安和凝重。这是一种应激的反应,往往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他当然不会把零当作敌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和楚子航是他最信任的人,是能够彼此托付性命的伙伴。
可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不该被常人所知晓。当这样的东西都被人了然的时候,就意味着零的身后并不是一张白纸,而很可能是一个传承自太古的血系。
“这是这跟古中国的混血种有什么关系?你们欧洲这边好歹还有密党这样的铁血组织,还有卡塞尔学院这样的摆在明面上的混血种势力……可是我们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记载!”
“曾经有龙王在华夏的版图上苏醒,对么?”零说。“比如说我们接触过的第一个龙王,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和康斯坦丁。根据《冰海残卷》记载,青铜与火之王的封地位于北欧,在北欧的冰雪中建有第一座青铜城。”
“两千年前,从北欧消失的诺顿兄弟来到两汉之际的中国,诺顿化名李熊,成为当时割据势力公孙述的部下……这段历史不是什么秘密,自从经历过那场三峡水库的行动之后,每一个学生都对此了如指掌。”
路明非沉默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中国被认为是“龙兴之地”,事实上也的确有很多龙王曾经在这里苏醒过,但是华夏文明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延续至今,如果说没有混血种势力在其中作梗……看起来并不是很有说服力。
“公元24年秋,公孙述已经基本控制四川一带。时任功曹的诺顿劝公孙述‘宜改名号,以镇百姓’。于是公孙述自立为蜀王,定都成都。之后又劝公孙述‘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依归’,同时操控龙侍表演了‘会有龙出其府殿中,夜有光耀’的一幕,展现出龙类的能力,鼓动公孙述称帝。”零缓缓地说。
“已经恢复过记忆的青铜与火之王,他们是实打实的初代种,就算还没有进行过同类间的互相吞噬,也比我们曾经在三峡水库见到过的,和龙侍进行融合的诺顿要强上太多。他们的统治本来应该延绵不绝,因为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在人类的科技尚未发展起来的年代,没有血统的凡人们根本就不能对龙王造成任何的威胁。”
“可是他们还是死了,被历史中不见记载的古中国混血种击溃,被隐世不出的屠龙家族斩杀。史书记载,龙兴十二年,刘秀入川,十一月公孙述战死。东汉军队和当时的屠龙家族在长江枯水季攻击诺顿宫殿,白帝城毁于言灵·烛龙。如今,城墙遗迹仍清晰可见。”
沉重的历史被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但是不会有人能够内心毫无波澜地接受这一切。短短的几句话背后,藏着的是一场两个文明站在悬崖边上的战争。
难以想象混血种和没有血统的军队是如何踏着同伴的尸骨闯进龙王的宫殿,用血肉之躯将龙族抵挡在世界之外。当他们高喊着军号发动悍不畏死的重逢的时候,是否也会……想起曾与家人共度的时光呢?
“这些屠龙世家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存在的痕迹?这么多的王朝更迭,这么多的皇权交替,为什么偏偏要做沉默的观众,任由人世间风雨变换?”路明非轻声说。
“不知道。时至今日,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家族基本上都已经浮出水面,就连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日本混血种也暴露了白王后裔的事实。可是古中国混血种的信息仍然在阴云中,只能从历史的质只鳞片爪中寻觅到一丝踪迹。”
自从黑王陨落,人类文明几千年的发展史中,混血种们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他们通过航海业的发展抵达世界各地,从不同的族群那里掠夺来黄金和财富,发动战争,排除异己,建立起自己的家族和国家。借由宗教信仰而发动宗教战争,如十字军东征、圣战,从而渐渐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
可是与此同时,在文明的背面,还有一群藏在历史的角落里的守望者。他们默默等候着龙王们的苏醒,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着,从命悬一线的战斗中磨砺杀戮的技艺。
他们在阴影中守候着和平,而当从长眠中醒来的龙王向着世界吐露獠牙的时候,他们毅然决然地踏上面对龙族的战场,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血统,向着这份力量源泉的龙王们发起螳臂当车般的死战。
“真是令人感到热血澎湃啊。”路明非感叹。
只有真正直面过龙王威压的人,才能体会到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拔出武器的战士们的决心。他曾经亲眼见证过那海潮般的压迫感,无与伦比的力量感,足以让心志不够坚定的混血种忍不住顶礼膜拜的欲望。
青铜城位于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东依夔门,西傍八阵图,三面环水,雄踞水陆要津,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由诺顿使用命令金属和火焰的权能锻造金属,灌入挖空的山体铸成,本体是炼金术铸成的尼伯龙根。
这等巍峨的建筑,就算是在人类最瑰丽的想象中也不可能存在。那时暴戾而强绝的龙王高踞在王座之上,俯视着蝼蚁般的芸芸众生……直到蝼蚁中有人高举起鲜红的旗帜,传承不息的屠龙世家将旌旗插满腐朽的王座。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曾爷爷,校长曾经向他讲述过他们的故事。名为路山彦的革命党,历史上最杰出的屠龙勇士之一,被誉为最有希望推翻清朝封建统治的人。
也许他就是来自古中国的屠龙世家?不然很难解释他高贵的血统来自何处。这么想来他路明非说不定也是屠龙世家的后代,尽管从来没有人传承给他屠龙的意志,可他斩灭龙王的经历仍然没有辱没先人的高贵品质。